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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浮尸饿殍 ...

  •   第二章饿殍浮尸

      一节

      黎明时分,永宁城外三十里,十余骑骏马疾驰而过,为首一人紫色锦缎为衫,傲雪松枝为绣,正是二掌柜的衣着,看面容却是一个沉稳持重的中年男子,还有几人穿着淡青色长衫,正是那四个“满”字辈的伙计,其他人均穿着漆黑的长衫,腰间佩刀,杀气腾腾。

      一行人在将亮未亮的天色中向北急速奔去。

      过永宁边界,继续跑了半个时辰,天已大亮,小路沿着溪水蜿蜒而上,忽然急促地拐了一个弯,尽头出现了一个幽暗的山谷。

      一行人停下,“二掌柜”低声对队伍中的几个人说道:“人手吃紧,你们直接赶到陵西夜苑等候指示。”几人一点头,利落地策马环着绕山的土路绝尘而去。“二掌柜”带着“满福”“满禄”和两个黑衣人拐进了山谷。

      正值金秋,山谷间林色斑斓,萦绕不散的雾气笼罩在黄绿相间的山野,仿佛行走在诗画之间,一片枯黄的椴树叶子随风落下,落在“满福”棕色骏马的鬃毛上,马儿打个响鼻摇摇头,把树叶摇落了。

      水雾如稀薄的云朵,被山谷间的风搅动起来,远处依稀可见一处院落,像是一座药庐,静静地等候在迷雾的尽头。

      几人驱马前行,不远处的院落,原木的篱笆,原木的大门,原木的房屋,静卧山间,宁静质朴。

      药庐一样的院落很大,左侧是马棚,右侧是鸽舍,正对面一幢木屋,屋前一口水井,檐下两条长凳,没有牲畜、没有磨盘、没有粮食,一派冷冰冰长久无人的气息。

      众人把马拴好,解下水囊去井边补给,“二掌柜”走到鸽舍前,舍内只剩两只鸽子,个头似乎格外地大,结实壮硕、眼睛乌亮、毛色灰中带绿,闪着彩光。鸽笼内食盒和水盒都是满满的,显然有人在照料。

      “二掌柜”从袖里拿出一个卷得小小的金属箔片,打开鸽舍,小心地抓住一只鸽子,将箔片装入信鸽脚上的竹筒里,张开双手,信鸽扑闪几下翅膀,飞到雾气之中不见了踪影。

      二节

      “满福”拿着空水囊,站在院中并没有去井边的意思,见“满禄”灌饱了水,嬉皮笑脸地凑过去,一把将他的水囊抢过来,再把自己的水囊拍在他胸口:“安子,换!”

      “满禄”真正的名字叫安然,安子是昵称。安然满脸苦闷,抗议道:“石头,你又来这套!”

      嘴上虽然在抗议,手上却很自然地接过“满福”——应该叫石头才对——的水囊,去井边灌满。

      石头将二人的水囊放回马鞍袋中,又取下一个翠青色小瓷瓶,安然打了一大盆水,将瓷瓶中白色的粉末倒入水中,两人围蹲在水盆边上,细细地洗起脸来。

      “二掌柜”将鸽舍关好,若有所思地转身,见两名黑衣人坐在屋檐下长凳上正在吃干粮。

      石头、安然洗完脸,简直换了一副模样。一个白净清秀、高眉深目、气质温润,一个剑眉细目薄唇、脸廓如削,两位风格迥异却各有千秋的美少年。

      “二掌柜”行至屋前,石头、安然、两名黑衣人恭敬行礼,齐声道:“严堂主!”这位严堂主未做反应,径直走进屋内,四人齐齐跟随。

      屋内结构十分简单,中间厨房,摆着木桌木凳,两侧寝室,床铺还算干净,床位有一个漆黑的木头柜子。

      严堂主落座木凳之上,身躯挺直、自有威严。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人,声音低沉地说道:“箔书报毕,各自休息。”四人拱手致礼,分别进入两侧的寝室,关紧房门。

      石头和安然在西侧这间,只掸了掸枕头,便和衣而卧。静默半晌,石头转了转头,向着安然的方向声音极轻地问道:“喂!睡了吗?”

      “没。”安然闭着眼睛回答。

      “住对面那俩人你认识么?墨竹的?
      ”

      “高的叫顾雨轩,两年前在丰南我们一起出过任务,矮的不认识。”

      三节

      石头一听来了精神,干脆翻了个身,用手把头撑起来,继续躺着问:“那你有没有留意,这回他们在阴书上记了几笔?”

      安然仍然闭着眼:“严堂主根本没动手,白羽尘记一笔,这次除了咱们四个是青竹的,其余全是墨竹的……”话未说完,石头忽然打断了他:“不对,六个舞姬中至少有一个青松堂的,虽然打扮一样,但在白羽尘动手之前,你有没有看到,距离刘大人最近的那个舞姬,一瞬间就放倒了他身边的三个人。”

      安然等他说完,继续说自己的:“昨晚宾客总计三十七人,但是动作太快,自然不记得谁记几笔,我只记得有一个人,零笔。”安然说完睁开了眼睛,深灰色的眼眸瞥向石头:“我还知道,如果这个成绩是我的,我肯定不会这么淡定地躺在这里问东问西。”

      “嘿……”石头送他一副没皮没脸的笑脸。“反正我已经降无可降,罚无可罚了,又能怎么样,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晕血的,自然干不了这个事情。”

      安然懒懒地翻他一个白眼,说道:“是,晕血、怕黑、怕下雨、怕水井,估计你是本门百余年吸收日月精华,孕育出来的一朵奇葩。”

      石头眼见战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赶紧转移话题:“那你呢,你几笔?”

      安然又闭上了眼睛,不理他。

      “说嘛,几笔呀?至少三笔是不是?”

      “……”
      “不对,加上早上那个一头闯进来的倒霉鬼,四笔了吧?”

      “……”
      “再做一次任务你是不是就该升级去紫竹了?紫竹那套衣服我可喜欢了。”

      “……”
      “不过那时候,估计咱们就不能一起出任务了……”

      石头话未说完,听见门口有轻轻的脚步声向外走去,他赶紧闭嘴,估计这是严堂主的警告,如若不然,严堂主行动起来是可以不发出任何声音的。

      石头缩缩脖子,躺好,睡觉。

      四节

      二人睡醒,已是日落时分。

      石头睁开惺忪睡眼,看见橙色的余晖漆满窗棂,心下也温柔了起来,想着,如果这是普通人家的寻常药庐,这个时候,丈夫应该采药回来,远远就能看见自家妻子升起的炊烟,心怀喜悦地赶回家吃上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吧,脑中画面越是美好,心下感慨越是凄然,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安然起身,见石头在对着窗户伤春悲秋,便侧耳细听门外,寂静无声。安然细细地擦拭“灵蛇”——他的剑,然后在床铺上盘腿打起坐来。

      等石头神游归来,安然已经入定,呼吸细悠且缓慢。石头盘腿、收腹、捻指、闭目,二人静静对坐着,直到日落月升,夜色中传来一声“咕咕”的鸽鸣。

      东西两侧的房门同时开了,院子里严堂主一手将鸽子放入鸽舍,另一只手上拿着两个金属箔片,将箔片小心的展开,上书简短几行,却如同鬼画符一般,应该是用暗号密码写成的。

      几人远远地站着,直到严堂主看完,随意一伸手,石头马上快步上前,训练有素地接下箔片,取出水囊,将水倒在箔片之上,那箔片迅速地化开了,什么都没剩下。

      严堂主沉沉地说道:“雨轩、孟晚,钱塘湖北岸,节度使别苑,蛰伏,枢密司会联络你们。”两名黑衣人应下,拱手辞行,飞身上马,疾行而去。

      “安然、石头,金陵富商李兴业,还有私库里所有的东西。”

      “是!”

      两人应声而出,一夜奔走,清晨抵达一座小小的城镇。

      一直赶路的二人肚子早已咕咕作响,找了一家小小的早点铺子,招呼伙计来点儿招牌菜,伙计热情麻利,一会儿功夫,蒸包子、辣子汤、两碟小菜热香喷喷地摆在面前。

      石头端起碗就是一大口,我的天啊!太刺激了!从舌尖到喉咙,烧起来了。急忙塞了一口包子,“咳咳!”扭头喷出一块辣椒来,怎么包子也是辣的?

      安然忍着笑,对着伙计说:“麻烦你来碗水,要冰的。”

      石头满脸通红,边咳着边冲着伙计嚷嚷:“到底搞什么鬼啊,统统都是辣的?你们大早上就吃这些啊?”

      伙计倒乐了:“二位外地来的吧,我们这今年百年难遇的旱灾,地里的庄稼都绝收了,有辣椒吃不错了,外边都要饿死人了。”

      石头心里苦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好一个火辣辣的早晨。

      两人随便吃了点儿小菜,把包子皮都啃干净了,又向伙计要几个馒头包好,伙计倒是很会趁热打铁,说道:“客官,看你们匆忙赶路,我劝您啊,在我们这儿多买些干粮,到前面恐怕没得买了。”

      石头虽然不全信,但凭着多年在外的经验,还是让伙计又包了一大包,继续向前。临近正午,太阳愈发毒辣起来,两匹马越走越慢,行至溪水边,干脆停下来了。马儿在饮水吃草,两人窜到一个大树上,分别找到一根闲适的枝杈纳凉、小憩。

      正休息得美美的,突然马的一声嘶鸣打破了闲适的气氛,石头在树上坐起来,看到河里有大团的东西漂过,黄绿色的水草裹挟下,露出一角残破的蓝色布衣,隐约还有黑色的发丝乱糟糟的漂动,浮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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