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乖》宋公子晏

69、陆拾玖

　　这一吻，怎么形容好，□□，□□！
　　我杀他都觉得太轻，故我先不杀了，权且留着他的狗命，等日后我想到好的有趣的点子，再发落他也不迟。

　　春寒料峭的时节，空气清冷。
　　到了那座闹鬼的荒山，我和青鬼选择收剑步行。
　　我发现青鬼这个人在躲我，一路上，总是和我保持一定距离。我想他大约是忌惮我，怕我将先前他对我种种，变个法子还给他。
　　其实他明显是多虑了，我心胸宽广得很，我曾拿尺子量过，比云遥大一圈。

　　他说，如果我当时暴揍他一顿还好些，顶多负些伤，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而我当时却出奇的冷静，一 句话都不说，甚至脸上还带着柔和的微笑，他真真是怕得要死，怕我在盘算什么大阴谋。

　　天地良心，我昭觅像是那样的人吗，他竟然这样想我，令我委实很寒心。
　　我也不在说什么了，四下寻我的鬼火玄石要紧，懒得搭理他。

　　似乎我越是平静，他越是惴惴不安，走路都走得不踏实，时不时回头望我，一步回头，生怕我生出变数来。

　　“我们在早点铺说好的，我吃一口酸菜，亲你一口，我一共吃了四百九十二口，刚才亲了你一口，还剩四百九十一口，要不我再亲你一口，凑个整数。”
　　走路明明走得好好的，他说风就是雨，转过身，看看就要朝我扑来。

　　我面色铁青，目光冷澈，说了声:“先欠着。”
　　“欠着总不好吧，且你现在又有能力偿还，就还了罢，减轻负担心情舒畅，更加轻松。”
　　“我欠你银子时也没见你催债催得这么急，先缓一缓。”我说。

　　他也许还不知道，我其实是在给他最后的机会，好心好意劝一劝他。
　　因为我觉得，做人有时候还是要善良慈悲些，给别人留留后路，也给自己留留后路。
　　“银子我可以不要，但这个债，我必须要讨。”
　　见他说得一本正经，像个英勇赴死的大英雄，放在寻常姑娘家身上，定然是感动得痛哭流涕，涕泗横流，流血过多。
　　见他继续凑过来，我手撑在他胸前，使他和我保持一定距离：“你今天不能亲我，听到了吗？”
　　他以为我在说着风月里的情趣，嬉皮笑脸，连连摇头:“偏要。”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不然我生气了，哼!”我将头扭向一边，想躲，谁知道他施个仙术闪到我面前，我头撞在他怀里，无路可逃，只好认命。

　　“我求你了，别亲我……”
　　我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吟，轻轻扭了扭身子。

　　一切都在我的预料和掌握当中，我么都计算得精妙无误，心头默默数了三个数，果不其然，青鬼捧起我的脸，猛然朝我吻了下来，用力而深情。
　　他都这样对我了，我没有理由不回应他，否则就是我的不对了。
　　是以，我也伸出胳膊，用力摁在他的后脑勺，使我们两个人合得严丝无缝，再难分开。
　　旋即，缓缓张开了我罪恶的双唇。

　　先前青鬼那一吻后，我脑子有些晕眩，从他的剑上落下来时，仍然不大舒服。
　　走着走着，我忽然眼睛-亮，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在一块石头后面，我望见了一簇白紫苏，这药草能治胸闷、呕恶，想来能消一消我的不适。
　　所以我便趁青鬼在前面走时，麻利地摘下一株，折了折，送进嘴里咀嚼。
　　我瞬间就后悔了，早知这白紫苏味辛，可我特么也不知道这么辛啊。
　　天知道青鬼之前说我显得很冷静时我都在经历啥，我强行忍着吐出来的念头，细细嚼慢慢嚼，生不如死。

　　唯一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念头是，我这么生不如死，这般滋味，我须让青鬼那混蛋也来尝一尝。
　　抱着如此顽强又决绝的信念，我终归是熬了下去，嚼到最后，发现自己已经适应了这味道。

　　我都说给过他机会了，且不止给了一次，但他若是知道半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道理，便不会如今这般。
　　我紧紧抱着青鬼的头，用尽生平所有的力气，生怕被他逃而去。
　　不是要亲我吗？这就让你亲个够！

　　青鬼浑身的颤抖，我感知得清清楚楚。
　　尝过世上最酸的酸菜味，我始知这嚼碎的白紫苏的味道不在其下，反而更要辛些。
　　先前追着吻我吻得欢，如今则是欲罢不能，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这一吻，足足有半个时辰那么久，我手没力气了，方才撒手。

　　怀中的青鬼闭着双眼，直直地倒在我面前，精神恍惚，看什么都觉得不真实。
　　我蹲在他面前，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正色道:“鬼鬼，方才你的话点醒了我，我现在也觉得欠一屁股债很难受，负担太重终归是不好的，所以我现在要减轻些负担，我们再来。”

　　说罢，我噘嘴便凑了上去。
　　他倒好，脸上惶恐不已，吓得手足无措，仓皇翻过身，爬走了。
　　“我求求你……”

　　这个人啊，让我怎么说好。
　　之前的勇气去哪里了，之前不是还傲气凌人来着吗，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懦弱，真不像个男人。
　　他求饶我能就这么算了吗，断然不能够，想想之前他如何对我，我又是如何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想求饶，门都没有。

　　“鬼鬼，要亲亲嘛。”我跳到他身，紧紧缠住他，噘着嘴就是要找他的唇。
　　他挣扎得厉害，我可能是身子骨不如他长，始终够不到。
　　要么怎么说机智如我，我深深吸了口气，将嘴里的气息均匀搅和，然后朝着他的面倾吐。

　　只见这个人在地上打滚，翻开又覆去，咳嗽咳得面红耳赤，叫人怪心疼的。

　　有句话叫做一劳永逸，今番这样做，我想从今往后，青鬼再也不会向我讨那剩下的四百九十个吻的债，我更不用日日提防他吃我。
　　细细想来，我先前吃的所有苦，遭的所有罪，都是值得的。

　　我起身时，便望见朝阳缓缓从积云里探出头来，和煦的风迎面拂过，南归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万物都是这般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