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乖》宋公子晏

51、伍拾壹

　　昨天夜里我睡得极好，醒来时眼底是青鬼的脸，他双臂仍然紧紧拥着我，呼吸均匀规律，只是他嘴边凝结的血渍稍微有些触目惊心。
　　我像走迷宫一般，一点点解开他浑身上下对我的束缚，费去半刻时间，终是安稳挣脱。
　　下床拿起铜镜瞧，我的嘴角也残留着不少血渍，甚至将我领口都染得暗红。
　　我赶紧换了身衣裳，打算将这件沾染血渍的衣服压箱底，作个收藏品。

　　要说这血渍怎么来的，我有些尴尬，不大能说得出口。

　　多年前，从扶胥上神那里学来的小知识，我一向是知道姑娘家初夜会流血，然不料，初吻也会。
　　之所以咬破青鬼的舌头，委实是他过分了些。
　　我本迷迷糊糊，喘息不大跟得上，意识飘忽时，感受到青鬼那只手游啊游，游啊游…
　　饶是我再迷糊，自幼怕痒的我瞬间像打了鸡血般惊醒过来，我拼命挣扎，双手双腿使出远大于平时的劲，试图推开他。
　　但这厮沉得惊人，任凭我如何动弹，他像座大山纹丝不动压着我。
　　他那只臭不要脸的手还在游，我顿觉千只蚂蚁在身上爬，气得快哭出声来。

　　他的舌头肆意在我嘴里翻江倒海，鼻息像热流般从我脸颊轻轻滑过。
　　在沦陷之前，我终是用出最后的力气，下巴一合，冲他的舌头咬了下去，小虎牙刺进了他的肉里。

　　夜里没有光。
　　我分不清是口水还是血，只是尝到味道从甘饴渐渐变成腥然。
　　我记不清是过了多久，他的手终于老实放了下来，拥着我侧卧着。
　　我亦是用尽所有力气，闭上眼，瘫软贴在他怀里，睡得极安稳。
　　简单梳妆后，我转头望他，仍然在梦中，睡得像头猪。

　　昨天他从老妪家吃席，喝得酩酊大醉，还不给我带哪怕是半块肉，从来记仇的我绝不会放过他，即便我现在知道我可能喜欢他。
　　我将他侧卧的身子扳成正卧，冲手掌哈了口热气，决绝地，奋力拍在他屁股上，再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蹿出房间。
　　到屋外，我不禁握了握手掌，竟可耻地觉着手感尚可。

　　打地铺的小黑将将醒了，靠坐在桌前，神智不直醒。
　　他见到我，挥舞起拳头便要同我算账。
　　他问我昨天为什么要将他推出去，如果不是他灵机一动装死，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个问题牵扯的东西太多，我有些犯难，索性反问了一句:“昨天那女子，姿色如何？”

　　他仰头想了会，而后笑得像个大傻子，哈喇子直流:“身上挺香的，嘿嘿。”
　　这个问题轻松巧妙化解了尴尬，我真是冰雪聪明。
　　今天便是小黑在我药铺开工的第一天，我便给点他银子，开始嘱咐他跑堂:“你的第--个任务，听好了，去菜市场买辣椒，越辣越好。要是不辣，你今天没得吃。”

　　小黑领着钱，屁颠屁颠跑开，恰巧这时青鬼揉着屁股从房间里出来，问适才是谁打了他一掌。
　　我眼珠子转了一圈，便伏在他耳边坦白:“我刚雇的跑堂的，你别说是我说的啊。”

　　我将雇小黑来跑堂的事简单同青鬼说了说，且将他俩安排睡在一处的事也告诉他，我特意看了看他脸上表情，想看看他有没有因为多了个伴侣而高兴起来。
　　只见，他的脸扭曲成异样，眼神里充斥着嫌弃，“刚才拍我屁股的人果真是他？”
　　我尽量表现如常，轻轻点头。
　　如我所料，他立刻变得惊恐万状，连连摆手，死活嚷着不答应。

　　我心平气和劝慰：“咱家就两张床，你不和他睡，难道你要你老婆跟他睡不成。我倒是觉得没啥，毕竟我和他也朝夕相处过。”
　　嘴被他捂住，他咒怨看着我，却是无计可施。
　　他应该是忽然想起先前还在生我的气，喝醉酒睡了一觉竟忘了，连忙拿开手，冷哼声走开了。
　　青摇阁时隔一天开门，客人更多了些，我负责卖药，青鬼则坐着号脉问诊。
　　讲道理，我医术较青鬼高了不知道多少，在昆仑虚时便经常研习药典丹书，受三万里流刑被老神医救下后又学了不少高深医道。
　　之所以选择卖药，一来是因为镇上凡人生的病尽是些不人流的小儿科，我看不上眼。二来是我更喜欢见着银子，亲眼见着银子哗啦啦滚进我的钱柜里，毕竟跟钱打交道，其乐无穷。

　　小黑买了许多辣子回来，我再嘱咐他去买些菜，临近午时，我便开始亲自下厨，做顿丰盛的。
　　目的有两点:小黑初来青摇阁，以后我们一起共事，一起为大业奋斗，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我须为他接风洗尘。
　　还有一点，老妪请青鬼去吃了顿大宴，我看不过，便想做一顿与那老妪比比高低，让青鬼自己来评判究竟谁做的好吃些。

　　我在灶房的锅前蒙着轻纱，期间去水缸洗了七次眼睛，打了无数次喷嚏，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是大功告成了。
　　将我发明的毒辣辣子鸡、毒辣红烧茄子、水煮毒辣肉片、毒辣干煸豆角端上桌的时候，我明显发觉青鬼的眼神有些怪异，连坐下去的姿势都是战战兢兢的。
　　小黑问我为啥做这么些辣菜，我解释道，深秋寒气重，吃些辣没坏处。
　　我贤惠又不失礼貌地帮小黑盛饭，又帮青鬼盛饭，最后再盛自己的。

　　他俩捏着筷子，迟迟不肯开动，讲礼得很。
　　我夹起一箸鸡肉，半眯着眼睛，装作极为享受地咀嚼，到最后甚至将筷子舔得干干净净。
　　我噘嘴娇嗔: “你们莫不是嫌弃我做得不好吃？”

　　“不能。”
　　小黑立刻表忠心，连忙夹起一筷子菜尝，在我几乎要剐人皮肉的眼神中，他强行忍住脸.上表情，听话地竖起大拇指: “味道真棒！”
　　我永远忘不了青鬼夹起肉片放进嘴里嚼了三嚼后的表情，因为我在他对面他还不好意思吐强行咽下，我懂礼貌地夹了些豆角在他碗里，他干笑着也吃了，而后我在夹些肌肉，再给他盛了些汤。
　　我仰头喝了口后，蓦然感觉身前刮过一阵狂风，细细看竟是青鬼狂奔的身影。
　　一声震彻天地的狂啸，小黑和我都惊呆了，只见他一头栽进水缸里，水面呼噜噜冒着气泡，煞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