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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伍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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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幻想过无数次,初吻无论如何要落在颍川的唇上。
我欢喜的人只有颍川一个,结发余生的对象也只有颍川。我十岁认识的颍川,五万岁想嫁的颍川。
“你确实罪不可赦。”
“....你的命劫我终归受不住。”
“你给我听好,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天荒地老永不相见。”
在通往诛仙台的八百级天阶上,他处变不惊说的那番话,像一把削铁如泥的刀子,一点点刮掉他深刻在我骨髓的印记。
入骨三分,便刮骨三分。
至今我回想起来,总是疼到窒息。
这一生,我是辗转流落的凡人,他是昆仑虚的白衣仙人,自是没有再见之期,亦没有重逢之缘。
我想吻谁,是我的自由。
青鬼睡得很沉,轻微的鼾声不算吵,我想他一定不知道我曾对他做过什么。
我忽然想起,无数次在他的面前这样沉睡过,他会不会像我一样做过坏事,甚至是更过分的事。
我这人报复心极强,别人对我做什么,我必须要加倍奉还才甘心,才能安稳睡得着觉。
一想到许多青鬼可能欠我的我不知道的债,我便心急如焚,忧心我今晚大约要失眠。
所以我悄悄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只是为了还债罢了,如果我失眠了,明天卖药时定然无精打采耽误生意。
亏本倒是无所谓,若是耽误我大业废止那我可能得哭惨。
说实话,青鬼的前半边身子被我探得差不多了,我甚至能精准地知道他左边第三根肋骨上有一块月牙形的疤,胸腹之交有一颗红痣,其余是两侧均匀的健子肉。
人们都喜欢探究未知的事物,我也不例外。
我又靠近他,方便伸手够他的背,他的鼻息热浪打在我脸上,酥痒至极,我禁不住稍微偏过脸。
然而不凑巧,我的耳朵更是受不住他的鼻息,我浑身一颤,膝盖撞了他一下。
我惶恐不安,怕他突然醒过来,所幸他的眼睑依然紧闭,呼吸尚且还很均匀。
我松了一口气。
正在我后怕试图退开时,青鬼的身子蓦然一翻,下直挺挺压在我身上。
他睁开了眼,神色倒是迷迷糊糊,一身酒气,悬录是仍然醉着。
我迫切地欲脱身,身子却稳稳被他封印,动弹不得。
“娘子....”.
他眼睛半眯半睁,口中说着胡话,轻轻柔柔,他从不那般唤我,我本厌恶至极的称呼,此番听来竟特么也好听。
我奋力撑着他的身子,想稍微挤出个缝隙开溜,可这厮沉得像千斤重的岩石。
我忽然灵机一动:“我不是你娘子,我是你亲娘啊,娃儿你认不出娘啦?快快起身,让娘好好看看你,是不是又饿瘦了。”
醉鬼往往最听话,言听计从,可到青鬼这不同。
他晃着头,一根指头抵在我唇上: “胡说八道!”
我见这招不灵,刚想换一招,他陡然拿开手指上郧袋沉沉落下,湿热的唇吻住我。
我瞬时僵住。
素时再冰雪聪明,狡黠如狐,脑子却再转不了一下。
这一吻,吻得我恍惚,我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那年在蜀州城,我失手斩了泠水之妖袖罗,在客栈的屋顶上我喝得酩酊大醉,扑在他怀里时,是不是把他误当作子溟,曾经吻过他。
我像是记起来了,当时迷迷糊糊晃眼时,闪过眼底的不是白衣,是一袭玄衣。
况且颍川当时并不在场。
如今我才后知后觉,原来在那时我的初吻便给了青鬼。
他用力吮吸我的唇,热烈的鼻息拍打在我的郧颊,我渐渐喘不过气来,浑身在做无用的挣扎。
他的手在我侧腰游走,且慢慢上移,轻轻柔柔,我很怀疑他究竟是真醉还是装醉。以青鬼往日的狡诈程度,我并不排除他假醉赚我便宜的嫌疑。
我睁眼看他的瞳孔,仍然是迷离的,装大约是装不出这般像的,我稍稍放心。
却不料他猛然伸出舌头,试图撬开我的唇,我牙齿咬得紧,偏偏就不让他得逞。等等,醉酒之人力气会这么大吗,且力道都用得这般精准,我不信。为了证明他是醒着的,我用力揪他背上的肉,指尖都嵌进他肌肤里,他仍然不为所动。
既然他不吃痛,那我想他可能怕痒,不料,挠他的胳肢窝也不管用。
他压我压得愈发重,我的喘息声渐渐不能控制,那娇呼声即便是我自己听来都会面红耳赤。他舌头还在撬我的唇,像条不安分的泥鳅乱蹿,仿佛稍微一有缝隙便会被抓住破绽。幸好我贝齿整齐无缝,将他阻隔在外。
我像是偿到了他的口水,并非预期那般寡淡,有种淡淡的甘饴,我竟是莫名其妙的受用无比,特么的。
都说了,在美食面前我控制自己嘴巴的能力不太好,喜欢上青鬼的口水,我能怎么办呀,我也很绝望啊。可细细又想,我绝对不能这般没用,贪恋一点美味,尊严尽失,不成不成。
故而,我依旧紧咬牙关坚守着,为月录尊严而战。
我浑身紧绷着,一手捏着拳头,一手死死掐在青见身上,宁死不屈。
始料不及的是,他游走在我侧腰的手缓缓移动,我稍微不注意竟然到了我的胳肢窝,学着我先前那般挠了起来。
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直到现在才明了个中滋味。
平生至此,我不怕疼不怕痛,要命的是怕痒。
他那一通挠,我浑身再用不出半点力气,一阵恐怖的抽搐后,牙关终被他攻陷,我的守关将士被他屠得干干净净。
那条泥鳅如鱼得水,拼命在我嘴里寻我的舌,我索性失了所有的负隅顽抗,乖乖缴械投降。
舌尖同他相碰的那刹那,如遭雷殛,将我经年封藏劈开,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对于这个人,从初遇到重逢,从素昧平生到结发成亲,我总有太多太多的不知为何。
不知为何不知为何,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模糊地知道,清晰地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敢承认。
那个我初见时,卧在摇山长吴门下玄衣的少年,斑驳小雪落在他苍白脸颊的少年,一直都是我欢喜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