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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肆拾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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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昆仑虚的几万年,我得罪无数人,但我想都是小打小闹,大家见我生得好看,应该都会原谅我的小调皮。
真正要说我的仇家,除了嫉妒我美貌的,我不太记得曾经有过。
这时,白衣女子挥剑指我,剑刃破风声清晰入耳,紫色灵气丝丝萦绕在她白雪般的手腕。
我感受到她森然的杀意,似怨我入骨,不斩我绝不罢休。
受雷殛之刑,我的修为被劈得一干二净,再加上三万里的流刑,虽九死一生从鬼门关爬回来,身子也虚得很。莫说是对上神仙,我可能连一只厉害些的大狗都斗不过。
遇事不要慌,静下来想办法,我这样暗示自己。
她剑上锋芒没有半点犹豫,脚尖点地,执剑刺来,看看剑尖就到了我面前。
我自知躲闪不及,操起旁边的小木凳便奋力扔去,我甚至在幻想我的力道有没有可能将她砸晕,然后我捡条命。
熟料,“噌” 一声剑鸣,剑轻易刺穿凳子,一分为二,两截残骸崩开撞到墙上。
她执剑而来的身影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偏过。
正在我绝望时,小黑从房间里探出头来问询,想来是撞击声惊到了他。
万万没有想到,我的走狗刚来药铺就发挥了作用,足以见得我睿智高明的眼光。
小黑见到长剑寒光,猛然身子一颤,装作打哈欠的样子。
“杀人归杀人,别打扰到别人休息嘛,我接着睡,你们继续,继续....”.
旋即脚下生烟,提着脚后跟躲进房间,然后将门重重关上。
那时候我其实心很平静,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在犹豫空闲下来后到底是去镇东还是镇西,两边的坟地各有千秋,一边便宜,另一边风景好,令我很难抉择。
我冲女子尴尬一笑,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那小子有没有偷吃东西,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走开”,立马跑到门口敲门。
可任凭我喊破嗓子,门板都快敲碎,小黑始终不肯开门。
回头一看,白衣女子已经款步走到我身后,扬起长剑,落在我背脊,瞬间背上寒毛立起,凉透了。
我垂死挣扎着:“小黑,只要你开门,我给你讨两房老婆!”
门板有动的迹象,我猜他动摇了,便继续说:“三房也成!”
只要他肯开门,讨十房也成呀,我又没说姿色年纪。
果然,门开了,我如一道闪电赶紧冲了进去,顺便将小黑扔出去,带上门闩,这才敢开始喘息。
刚才好险,差点就完蛋了,幸好小黑在。
有他在堂前抵挡一会儿,应该足够我从窗户爬出去。
我脚迈出去一步,蓦然停住了,耳边是小黑惊天动地的呼救声,以及长剑清脆刺耳的破风声。
眼前浮现出我初做乞丐时,他待我的种种好,又种种不好,起分赃一 起挨饿一起受冻,不管怎样遇到困境的他明媚的笑。
推开门时,小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白衣女子见到我,握紧剑再度刺来。
我忽然想起,那时和他在街头饿了三天饿得半死,他气息奄奄跟我说的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真特么的就一语成谶了。
小黑的尸首就在我面前,剑刃寒光刺眼,我站不住,自知在劫难逃,任凭我腿脚再利索,也决计难逃一死。
脑海里蓦然蹿出青鬼的影子。
对于他,我想我们今生怕是再没有相见的机会,阴阳相隔前,他还在生我的气。
我突然间发现,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他说,我还有好多藏在心里的话未对他说明,便永远也无法说明了。
不自觉,眼泪簌簌落下,滚烫炽热。
预备受死,闭眼前的那刹那,眼底那道执剑的白衣身影,陡然化作一缕青烟,从她的裙摆到剑尖,消失于无形。
我惊愕重新睁开眼,堂厅里四周除了趴在地上的不黑,再没有半个人影。想杀我的白衣女子委实不见了。
下一秒,一只手推开大门,撑在门板上,是喝醉酒的青鬼歪歪斜斜走了进来。
莫非是白衣女子感应到青鬼在附近,便先逃了?
我来不及多想便去扶青鬼,他左倒□□,撞得桌椅横七竖八,最后狠狠摔在地上。
我想将他扶到他的地铺上,熟料他揽我肩膀的手力大无穷,撑着我强行进了我的闺房。
他身子沉得要死,这遭去老妪家吃宴,从清晨吃到这会儿,定然吃得不少。
我看他两手空空,摸了下他身上口袋,这个混蛋吃得酣畅时,竟然丝毫没有考虑我。
可恶。
将他扔到床上,我这才想起小黑来,赶紧蹲在他身边探他的脉搏。
虚惊一场,他没死,身上也没有明显外伤,大抵是方才那女子太凶,将他吓晕过去。
而这会又恰逢他往日习惯的睡觉时间,索性便懒得睁眼了。
深秋苦寒,我将地铺的被子盖到小黑身上,以报答他以前总是脱去衣衫把它盖在我身上的恩。
然后我就开始为今夜我怎么睡犯了难,地铺小黑睡着,我的床青鬼霸占着,我该跟谁挤一挤呢。
否决小黑绝对不是因为我对青鬼有啥想法,理由有三点:
第一,小黑没有洗澡,身上味道不大好闻。
第二,我床上的被子要宽大些,不容易走风。
第三,青鬼喝醉睡着的不易醒,我不必担心半夜他会对我做过分的事。
所以,带上门拴是因为我怕那白衣女子再来刺杀我,绝对不是怕小黑打扰撞见什么之类的。
脱掉青鬼的云靴,将他推进床榻里面,近乎用去我半身力气。
我摸了摸他的肚子,很想知道这混蛋今天究竟吃了多少。
而之所以手掌在他肚子上停留得有些久,是因为我的手很冰凉,我想暖暖手,并没有其他想法,真的。
剑刺来的那一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做梦都不曾料想,我对于他,竟眷念至此。
他双眼紧闭呼呼大睡,我与他相对而卧,听他的呼吸,手从他的腹部爬上胸口,探他的心跳。
不知为何,我觉得看他看不腻,他的脸像在时刻变化,对我无比吸引。
不知为何,看着他时,我的心,我对所有人设防的铁石心肠,一寸寸化开了,化成一滩暖水。
我不自禁靠近他,越离越近,越离越近。
在离他半寸的地方,闭上双眼,感受着他柔和的鼻息,轻轻吻在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