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乖》宋公子晏

14、拾肆

　　日子一天天过，不知不觉青鬼已经在云遥座下为徒两个月。而我知道得很清楚，那傻丫头的恶习，青鬼一定全都会沾染上的。
　　果不其然，凡间的花灯节前一天，云遥和青鬼双双失踪。
　　云遥的洞府里压了封信笺，大意是她带徒儿青鬼到凡间历练，多长见识，求我无论如何不要告诉她的师尊扶胥上神，回来会给我带好多好多好吃的。
　　所有的这些话，我两个字就能总结出来，狗屁。

　　颍川要去拜谒天璇上神一趟，我与天璇上神素来不对付，当然不能跟着。
　　此时，云遥又去了凡间，我闲来无聊，身旁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我原本以为，留下青鬼后，屁股后面会跟着两个人。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以前云遥是我屁股后面怎么也甩不掉的小跟班。
　　她看到我贴身挂的长命玉，便打造了个一模一样的赝品，连玉佩三尾翎上的缺口都分毫不差。
　　谁承想，有了青鬼，云遥竟然抛下我和那傻子跑了。
　　可见她确实是没良心的。

　　在这个没人理没人要的时候，我很自然就想到了我的师尊，他老人家肯定也在想我。
　　于是我动身来夙生殿请安。
　　大殿上，师尊见了我果然很高兴，斟上满满一杯酒要与我对饮。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这是他的地盘，喝大了耍酒疯丢人的又不是我。
　　推杯换盏时，师尊突然发问：“小昭觅，修行有没有落下？”
　　真是个尴尬的问题，我赶紧躺在椅子上装醉。
　　过了会儿，师尊冷不丁问了句：“想不想去趟凡间？”
　　一听到凡间两个字，我当即精神了，但我很快觉得不对，师尊这只老狐狸肯定是在诈我，我保持不动。
　　师尊继续往下说，具体情况就是巫咸上神座下的问渠师兄下凡历劫，历劫归来便可飞升上仙，可这一去便是两万年，杳无音信。
　　问渠师兄这人我熟，为人厚道，论品貌，昆仑虚仅此于颍川。
　　我说怎么很久没见着他，原是下凡了。
　　“你去凡间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顺便助他渡劫飞升。”
　　看来是真的，我慢慢起身：“事成之后有什么奖励？”
　　“你不是醉了？”师尊放下酒葫芦，冷冷道。

　　我逃出夙生殿，却和扶胥上神撞个满怀。
　　扶胥上神依旧打扮得一如既往地花枝招展，我猜大约是想来勾引我师尊他老人家的，看来这次是想换换邋遢的款式。
　　扶胥上神将我从上到脚打量，然后说：“最近你有看到云遥吗？”
　　“或许是带着她新收的徒儿到饭间游山玩水了也不一定哦。”大概是酒劲上头，我脑子不够清醒，说完话后赶紧蒙上嘴巴，希望没有泄露天机。

　　蜀人嗜辣，美食名满天下。
　　之所以爽快地答应助问渠师兄渡劫，还考虑到了蜀国美食的这层因素。
　　颍川常偷偷带我下凡，在所有美食中，有一样尤其让我念念不忘，叫做古董羹。
　　蜀人将一种特制的底料煮沸，随后将各种食物投入沸水中不停烹煮，食物翻滚在红锅中，让人口水止不住地流淌。
　　我赶紧擦了擦口水，继续在蜀国王都的大街上继续走。
　　从掌管凡人命格的司命星君那里得到消息，问渠师兄每长到二十岁，都会被同一只妖怪吃掉心肝。
　　我就纳闷了，天下那么多人，就可着师兄一个人吃？问渠师兄真有这么好吃？我可不可以也尝尝？
　　今天正好是蜀国的花灯节，热闹非凡，尚未入夜便已经是人潮熙攘，车水马龙。
　　我按照以往的习惯，到永乐街口的茶楼上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叫上一杯茶慢慢酌。
　　茶楼的小厮可能有些看我不顺眼，只叫一杯茶便霸占这么好的位置。我也觉得做得有些过分，茶楼毕竟也是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钱，想到这处我有些于心不忍，便顶着小厮的白眼再续了杯。
　　我不大矜持，喜欢什么就忍不住去看，想要什么就忍不住想去抢。
　　是以，我下凡还有个目的，就是要看看凡间的俊美的儿郎。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霸占茶楼位置后不愿去叫其他点心，看人就看饱了，这叫秀色可餐。
　　然而我是很失望的，因为在世间的凡人中，是找不到比颍川好看的。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很喜欢天造地设这个词，我是美绝八荒的姑娘，颍川的容貌四海无双，我们很般配。

　　我捧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翘起二郎腿，用神识窥视着坐在我身后的女人。
　　绝美姿色，但比我差了十个云遥。
　　她便是害问渠师兄的那只大妖，名唤紫衿，有三万年的道行，再有些造化便能飞升地仙，如今却是死在我手里，委实可惜。
　　我握紧手中的灭魄剑正欲动手，突然发见了躲在暗处的云遥和青鬼。
　　云遥和青鬼猜拳，然后输了。她便硬着头皮到大妖的那桌去了。
　　“姐姐，我三天没吃东西了，可以吃些点心吗？”云遥坐到紫衿的对面，楚楚可怜的眼睛一直盯着人家桌上的食物，把昆仑虚的脸都丢尽了。
　　紫衿莞尔一笑，温柔婉转，轻轻点头，哪里像什么害人的妖孽。
　　我那不争气的傻丫头拿起一块糕点便开始狂啃，大妖微笑看着，又找茶楼小厮上了几份。
　　只有我才能看见，云遥在她稍微不注意的时候，将白色粉末抹在了糕点上。
　　那种粉末，我再熟悉不过了。
　　沉魂散，是昆仑虚药典上的禁药之一，服用者会在短时间散去部分的修为。
　　我偷偷将沉魂散的药方抄下来，炼成了几瓶，送了一瓶给云遥，助她在和师兄师姐切磋的时候不落下风。
　　由此我已经能够猜到云遥的心思了，她到蜀国发现大妖紫衿，身为昆仑虚弟子顿时责任感油然而生，但念及自己修为不济，只好打些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