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错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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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龙渊的海水里有浓重的龙气，只要你一沾上，必死无疑么？”想了想，龙族淡淡说到。
本欲警告这胆大妄为的魔以后切莫再乱来，谁知魔族抬眸，漂亮的绯红色眼眸如有盈盈水光，甚至让他想起深海千年珠蚌孕育出的血色珍珠。“可是我想你，当然就要来见你了。”魔的声音柔软如他的眼神。
魔，是擅长蛊惑人心的一族。
很久很久以前无知的仙族更有典籍记载如此偏颇之言。不知为什么，现在银龙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这句话。
正待心软，一阵猛烈的海风突然送来了一种味道，而那味道象针刺一样狠狠地扎在了龙族心上。巨龙眼神一变，锐爪张开，浑身散发出惊人的滔天怒气。
“你身上……有龙血的味道！”龙族沉如深海的眸里恍惚有雷电翻滚，隐然可见刻骨的仇恨之意。
没错，怎么能忘？死于魔族手上的龙族皆是犯了致命的轻敌之错。对魔族掉以轻心，是会丢掉性命的。
正当他眼神越见狠厉，那个魔忽然慢悠悠地道：“你既然能闻出我身上有龙血的味道，那你能再告诉我，我饮过的是哪条龙的血吗？”
银龙半信半疑地仔细嗅了嗅，然后表情突然变了。
尽管那是一张龙脸，慕倚笑还是看出，他的表情变了——变成惊疑不定、不敢置信。见了此景而魔心大悦的某人刹时暗自阴险无比地微笑。
“是……我的血。”不会撒谎的巨型水蛇咬了钩。
魔又眨了眨眼，从从容容问：“我都不记得我是何时饮了你的血的了，你还记得不？”话音方落，他温温柔柔地垂下眼眸，却是不想让眼里再也抑制不住的黑暗惊动了对面的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是由他亲自执刀在他心上留下的伤痕。
我都不记得何时饮过你的血。若有日当真能忘该有多好？
银龙高人一等的姿态矮了不少。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银龙摆摆尾巴尖，将尾部上的魔凑近自己的头部一些，清咳一声，道：“……你还记得魔界的临界地在哪里么，我送你回家？”
话音方落，他却见魔族绯色的眼眸莫名黯淡了些。
“我……生下来便魔息薄弱，在我的家里，他们都、都……”魔似是伤心地忽然扭过身背过脸，嗓音里带着微弱的哽咽声。
雄性龙族顿时怜意大起。“你不想回去？”
“不，我不回去。”慕倚笑眨眨眼，眼里便蒙上朦胧水雾，然后睁着眼就说瞎话：“我哥哥要强迫把我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死也不会从的。”养你养了那么些年，现在我还整不过你的话，慕倚笑就可以去找根树枝挂上去了。
银龙果然怔了怔，无措。因为方才的“误会”而让自视甚高的龙族难得有了愧疚之情，难以就这么直接抛下人跑了。更何况……尾部那魔伏着的地方有不正常的热度。“你的身体在发热。”隔着他坚硬的鳞片，甚至都能发觉那灼人的热度。
慕倚笑苦笑。自那雨夜后病症便反复不退，这次又强行进入九天十地这样厉害的结界，然后还重重落到了龙族的甲片上……本来只是小病的身体，现在估计要成重伤之兆了。其实现在他连眼睛都很难睁得开……没有昏过去，估计全凭那一口硬气了吧？
“是啊……在发热……”他无意识地喃喃重复龙族的话语。
“你可还好？”……
眼前的景象总象隔着层雾一样不清不楚，且还越来越模糊。但是哪怕只那么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他就一眼能认出那是他朝思暮想的身影。所以怎么能因一时病痛就这样合上眼睛？
“……你们龙的身体最是冰凉，你把你的爪子给我抱着，我很快就好啦。”他展眉轻笑，眼神温柔。
可惜即使再坚强的意志也抵不过身体消耗之剧，不知不觉中，他就慢慢合上眼皮，再无知觉。
——原来，不管怎么付出，真的值得的。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可笑得世间无人能比。不知是谁，早就预言过他多情而心软。所以他现在痛在多情上面了，所以他将要死在心软上面了。
看见那双碧色的第一眼，他就想……可能他将心软得，永远也不想离开这个幻境了。
也许慕倚情日后来寻他的时候只能发现一具枯骨。
也许现世间魔族猖獗称霸一方活得招招摇摇。
也许许多年后别人会笑谈，有这么一个人无能、愚蠢得沉溺于幻觉不可自拔。
可是这些都有什么所谓？尝过绿洲甘泉的人是不会愿意回到沙漠的。他会守着这黄沙中间的一点点水源，天荒地老。
懵懂间费力地睁开眼。
眼前不是臆想中让人绝望的漫天风沙，而是沉如墨色的黑暗夜空。耳边是一声一声规律的海浪声，让人莫名地心安。
“你醒了。”身后一动，却是龙族缓缓松开盘卷他周身的身体。“我的体温会对你的病有益吗？”银龙看着他的眼睛，眼底是十足的认真。
慕倚笑装作大梦方醒的惫懒模样，用脸在那银色的身躯上蹭着，手上更是不着痕迹地一下下抚摸着身旁银光闪闪的鳞甲。“我刚才……梦见你了。”
“……为何？”龙族淡淡问到。眼前的人笑颜如花。这样想着，他的心里不禁起了疑问，从以前一直到现在，他从来分不清魔族们各自的长相还有表情。唯独眼前这一个，可以让他想到诸如笑颜如花。
“我舍不得有一刻看不见你，自然梦里要继续与你相会。”青衣的魔似笑非笑。
他眼里的妖艳让银龙片刻失魂。
“……在你的族群你，你一定是个很漂亮的人……”
自说自话的低语却被魔轻易地捕捉了，一丝笑意出现在绯红色的眼瞳中。“你是龙，能辨得出我的美丑么？”说话间，他不声不响地摸到龙族的头旁，轻轻靠在对方的颈部，并且十分大胆地摸着对方的角。
这样的亲昵于他好似理所当然，伸手便做了，不计后果。
银龙的身体僵了僵，挣扎于是否要甩掉头上这只手。他不知道与敌族如此亲近是应不应该。他更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魔族都这样令人迷惑。他只知道，此刻若换了另外一个魔这般逾越，他早就要了对方的命。
只是……眼前这一只，真的很漂亮。生命里过去的几千年里，他从来没有看过任何如此漂亮的东西。
龙族开始走神，眼露深思之意。
这一走神，就忘了要回对方的话。
一阵海风忽然刮了过来，夜里的海风冷得刺骨，让大病未愈的潦倒之魔打了个哆嗦。还不待他作何反应，龙族已横过身躯将他卷了起来，坚硬的甲胄挡住寒风。
龙的身体是舒适的清凉，不是会让他颤抖的冰冷。
海上孤岛，夜深人静，仗着不会有任何人看见这一幕，他依偎进巨龙的怀里。
“你刚才睡得不好，病还是很重么？”龙清冷冷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
“我做了个结局很好的噩梦。”
“哦？”
慕倚笑枕在巨龙的爪上，举手，只差一寸之处便是龙族逆鳞。可这只蠢龙竟然没有丝毫防备。“你做了我的伴侣，我想用生命保护你，可是你很生气，结果我俩的任务就反过来了。”
龙淡淡说到：“那是自然，为了伴侣剥皮剔骨皆无所惧。”
“唉，可惜只有梦里才……”
“这有何可惜？”银龙打断他的话。
慕倚笑仰起头，对上那双碧色的眸。那汪碧水深邃得望不见底。竟然让他觉得高深莫测。
“只要你做我的伴侣，我以后都会一直保护你。”
“……啊？”慕公子彻底呆在了当场，露出了前所未见的傻相。
龙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眼前石像魔的脸蛋——果然柔软得似水草一样。“我们龙族之间定结婚誓是需两情相悦的，只不过你不是龙族……”
现在银龙冷淡得显得高人一等的声音让石像魔差点土崩瓦解。
“……无论是对于你们魔，还是龙，战败于敌族之手，敌族是有全力处置其生死的。所以我自然可以要求你做我的伴侣。”
自然？他从哪里看出的自然？“……可是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他微弱的辩解苍白而无力。
龙将战利品向自己怀里推了推，一只锐爪还不忘踩着对方的衣摆，遂满意，漫不经心应：“你打不过我，战败与否都是一样的。”
慕倚笑微微张开口，却哑了似地说不出一句话。脑海里无数的念头飞快地盘旋闪现着，却没有一个戳到点子上。
他忽然想：他大概是找错了龙吧。
睡了两觉，连老婆长什么样都忘了，这可不大好。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错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