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温柔 ...
-
被惊雷炸得突然晕晕乎乎的魔晕晕乎乎地甩甩头，再看。
……好吧，人有失足跳进坑不是问题。但是跳进坑里还拼命往坑底下钻才是活该遭罪。哪怕他第一眼认错了老婆，现在也不想回归正道了。
只是、只是……“我见你，才不过两面吧……？”一向性情奔放的慕公子难得地矜持了。
银龙显然理解得和他想表达得不是一个意思：“没有关系，以后我们有万年之久稳固伴侣之情。以后你不能离开我半步，大可不必挂虑相伴时日之多少。”
慕倚笑觉得他头顶上有阵阵乌云闪电飘过。别人说情话不是应该“我不离开你半步”吗？怎么到了这里就是“你不能离开我半步”，敢情是收押战俘呢。
心生不满的魔推了推银龙的身体，后者纹丝不动。魔顿时意识到了此刻实力之悬殊，强取不是正道，玩阴的才可耍出胜机。
眼睛一眨，肚子里便浮出阴毒计谋无数。外表美丽迷人的魔作无骨之态缱绻地攀附上银龙的脖颈，盈盈一笑。
银龙突然发现他对魔族的美丑的认识又深了一分。再度伸爪摸摸漂亮而脆弱的魔族，他忽然伏在他颈侧的魔认真说到：“你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不必再想回魔界的事了。”
“…………”慕倚笑顿觉百感交集。
“可……你是龙族，我是魔族，你身长百丈，可我不过身高七尺。”压下无力感，魔族哆嗦着唇欲完成自己的阴谋。
闻言，银龙亲昵地用鼻尖拱拱他，不假思索地化为人形。
慕倚笑只觉背上重量顿失，紧接这落入的是怀抱便较之鳞甲柔软了许多。他转过头，映入视野里的是冰雪颜色的银白发丝。再抬起头，则是梦中思慕成狂的碧水深眸。
远古时代里的这只龙，即便是化为人形，也比现世那时冷淡了许多啊……
魔凑上去吻了吻那满是漠然之色的眼，感慨万千。
“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会以我本源之力护你潜入龙渊之深，届时在圣坛上你只需给我命名即可。”龙族以“给这只小狗取个名字吧”一般的口吻轻描淡写道。
“……我们两族世代不合，怎可说成婚便成婚，你的族人就第一个不答应。”
白发的青年伸手将慕倚笑被风吹乱的发一缕缕顺到耳后，那动作细致亲密得惊呆了自诩八面玲珑、绝对见过大世面的慕公子。银龙依旧轻描淡写：“我的族里鲜少有人是我的对手，不会有人不同意的。”
慕倚笑久久不能反应。书上说，龙族是自视甚高的优雅种族。其实……是这么暴力的吗？
似乎还嫌打击得他不够，那条龙又说：“你看起来是雄性的，那以后我去族里要来一条幼龙送给你好不好？”
看起来是雄性。
此话一出，他觉得一股无名火腾地从他心底直接烧到了头顶，并且滋滋冒出了烟。被火这么一烧，他冷静了。心里扭曲的魔极其冶艳地一笑，皮里阳秋。
“他们愿意，我还没同意，以龙族对伴侣之好，你还会强迫我不成？”
银龙抬眼，眼里微透一丝茫然。“可是你我现在还未立婚契，你还不是我的伴侣。”
所以为什么不能强迫你呢。慕倚笑自己在脑海里这一补充，险些吐血。
“…………”
此后，认定伴侣的龙族寸步不离地守在慕倚笑旁边，堪比孵蛋期间的老母鸡。
天际闷雷滚滚，偶尔照亮天空的闪电将落未落，十足欲雨之兆。被响声惊动的银龙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只一个念头而已，环岛方圆百里的天就即刻放晴了。龙渊之中，龙族是绝对的主宰，控制天气冷暖也不在话下。
况且古语有曰：雨天不宜孵蛋。
银龙又将头埋了回去，安静而耐心地看着圈在尾巴中的漂亮魔族。对方的身体很不好，时常陷入昏睡久久醒不过来。
直到某一次，银龙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终于忍不住说：“你说一个名字吧，到底是谁将你伤至如此。我可以现在就去魔界。”
养伤中的魔懒懒地睨他，道：“我还没和你定婚契，怎么就等不及要为伴侣出头了？”
被反将一军的龙闭上嘴，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看着那魔好整以暇的神情，就更是不善言辞。“好，你说等以后那就以后……”再度误解了的龙说到，“反正现在正值青延仙帝初任，举军攻打魔族之时，我们再去寻事不免趁人之危……”
银龙没有看到，本来安然靠着他的魔，在听到这句话时顷刻变了脸色。
“你说……你说哪一任仙帝！？”慕倚笑急迫之下不管不顾地抓住龙族的颈项，硬是扯低了那素来只会俯视众生的头颅。“你再说一次，是哪一任仙帝？”
银龙讶异地看着他那焦急的神情，重复：“青延。”
慕倚笑跌坐在地，脑中一片空白。
后世皆有记载，那场毁天灭地的仙魔之战致使三界灭亡。而那一战，正是仙帝青延继任以来发动的第一战。
这个平和的龙渊，不久将毁于一旦。
慕倚笑微松手心，风吹过掌心的汗，皮肤上顿时泛起一阵冰凉。
这一切都是假的，虚构的，现实之外的。他一遍遍告诫自己。现在他只不过置身于一个阵法之中，这个世界是他想象中的，这些境遇是他想象中的，这个龙族……是他期待见到的。所以九天十地为他刻画了他心中之景。
然后无论他多少次理智地劝慰自己，心中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大——难道又要再一次看着情人死在自己眼前？
回想起那让他追悔莫及的事，他笑了。
这能行么？当然不行。就算是他锉到家地死在一个破烂阵法里，都不容许。
接下来的几天，龙族过得惬意，原本还含羞带怯的伴侣一改矜持之风变得体贴而多情。他很欣喜。也许最开始对方吸引他的便是那如画眉目间巧夺天工的瑰丽、温柔。
深海之中的同族们多是清冷性情，便是相互关怀着，平时两两之间也不见得多热切。而遇到的仙族魔族更不用说，多是残忍狡诈之辈。所以比较之下，爪子底下这只实是异常难得。
爪子底下的抬头看了看银龙的神色。慕倚笑何等精明，一眼就从龙脸上看出对方心情好坏，当下蹬鼻子上脸。“鱼刺把我的手刺破了。”说罢，欲取信于龙般地将手举过去晃了晃，也不管那双巨大的龙眼能不能从他细皮嫩肉的一只手上看出那比针尖还小的刺痕。
“……明天我去取龙渊最深处的珠蚌送你为食。”变作人形正剃鱼刺的龙表示心甘情愿被奴役。
“温柔”的魔刹那眸光如水。闲下来的他舒舒服服地横卧在金色沙滩上，只是细细地看着银龙用他显然很不习惯的人形爪子笨拙地除刺。
“我昨天又做了一个不好的梦。”他忽然开口，故作若无其事。
“嗯？”
“我梦到有一天仙魔两族使了一个巨大的术法，”他顿了顿，轻颦，“然后所有的龙都死了。”
“世上没有那种术法，”银龙冷静道，“便是有，我也不会让你死。”
魔绯红的眼里亮光一现，却仍做不经意之语气问：“连上掌青空下控江海的龙都不能逃避的灭顶之灾，你有什么资格说能让我逃过此劫？”果然，果然如此。他能在千年后遇见那只于劫难中幸存的龙绝对不是偶然，对方必有什么独特之法。
银龙的目光深深锁着他，绞尽的眉头道出心中百般挣扎取舍。然而他的语气坚定如铁：“圣殿是龙渊的源泉所在，源泉的力量则是世上最坚固的守护。龙族虽然是宁死也不会吸取自己的本命源泉之力作为护盾，但如果是为了你，哪怕将龙渊之源枯竭我也在所不惜。”
“嗯，我也一样。”魔笑着摸了摸龙族冰色的长发。“那我们成婚吧。”
成婚多好。龙的婚契那是至死方休。而且给伴侣取个狗名字对方也得打碎牙齿和着血吞下去。
慕倚笑牵着龙爪走在圣殿长长的回廊里时，无不幸灾乐祸地想了无数个空绝古今的大名。
只可惜一个都没能用上。
眼见就要进去到圣堂之中，离那扇大门仅十步之遥时，整个海底大地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慕倚笑抱住人形龙纤长的身子勉强稳住身形。
他下意识地抬头死死盯着龙的每一个反应。只见对方一脸震惊地向海面之方向看去，若不是顾着他还挂在他身上，只怕立即便要化出龙形游去。
“结界……崩坏了。”银龙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慕倚笑从背后覆上龙的双眼，轻轻道：“行了仪式我就放你去，可好？”他的声音是旁人不能觉察的无奈，此时担忧同族而归心似箭的龙更不能理解。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