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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圣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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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兮怔在原地。
她微微睁大了眼,紧紧的盯着那道身影。他从光影里一步步迈出来,露出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谢启———
陆锦兮不由呼吸一窒,他何时回来的?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唐志伤成那般,他身上可是也有伤?
徐庆生怕被误解,忙自报了家门。
余庸听了,面色尴尬的与谢启解释着眼前的一切。待提到她与身畔徐庆的婚事之时,谢启略抬眼。
陆锦兮见他望过来,忙低下头,挪开了视线。
如今她只是伯侯府的表姑娘,沙场之上为国捐躯陆昂的亲生女儿,与谢启不过是那日园子里阴差阳错的一面之缘。
她万不能露出不该有的神情。
余庸脸上赔笑,心里却暗道倒霉。今日下朝时也不知吹了哪门子的风,碰上了这么个煞星,三言两语不过客套话,就真给请到了府里。
怪只怪他这张臭嘴。
如今回了府还撞上这般家风不正的场面,余庸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开口的话忍不住带了气,“还不快见过谢将军!”
陆锦兮微垂身,正待行礼,就听得头上的谢启淡声道:“不必。”
陆锦兮行到一半的身子一时不知该起来还是该继续下去。只得抬眼看向余庸,见余庸也面色讪讪,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得,那她还是起来吧。
陆锦兮正准备立直身子,就听谢启又开了口,“我与陆姑娘先前见过。”
说到后面四个字时,不知是不是陆锦兮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四个字被他说得极慢又极重。
陆锦兮一下没站稳,差点摔倒,所幸身畔的徐庆伸手扶了她一把。
“多谢。”陆锦兮忙站直身子,未敢抬头,此刻不用看也知道余庸的脸色必定不好。
徐庆也忙松了手,他悻悻然的觑了一眼谢启,就见传闻中屠了吴国国都的冷面将军,此刻看自己的眼神无端得充满压迫感。
从这位进来之时,他便觉得周遭冷得刺骨。徐庆抹了抹额上的汗,进京之后除了呆在府中便是在花街柳巷里跑。他想破脑袋都没想起来,究竟何时何地得罪了这号人物。
余庸扯着嘴角笑道:“小女何时竟有幸能见过将军?”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一身红袍的余逸奔了进来。
多日未见,这小子竟如春笋般直往上蹿了一个个头。
他先乖巧地唤了一声余庸,还不待余庸开口,便直截了当地挤到徐庆与陆锦兮之间,拉住陆锦兮的手。
然后仰着唇红齿白的一张脸,分外委屈的看着陆锦兮,“姐姐怎得这般久都不来寻逸儿?是不是不喜欢逸儿了?”
陆锦兮微蹙了眉,不吭声。
余庸见他在宾客跟前如此无规无矩,铁青了脸斥道:“谁准你来的。还不回你的学堂去!”
余逸驽了驽嘴,也不惧,“先生下午有事,学堂准了半天休。”
正这么说着,听到风声的萧羽意匆匆赶来,想到她那心肝宝贝小儿子碰上陆锦兮,只怕一不小心,又要被责罚。
待得远远听到余庸的斥责声,不由是又急又气。
李二娘跟着萧羽意后头进了屋,就见正堂里不知何时多了三个男人。
正前头年纪稍大,蓄着须的想来便是伯侯府的侯爷了。
那面庞稚嫩,挤在徐庆身旁的应该就是伯侯府的小公子了。
至于另一个立在正中央的男子,绣金玄袍加身,肩宽体长。侧眼望过去只见他半张瘦削如刀的脸,此刻一双薄唇紧抿,目光深邃的落在某处。
李二娘顺着那视线望过去,就见自家外甥畏畏缩缩地低着脑袋。那已经快要及他肩高的伯侯府小公子挤在旁边,竟一手紧紧牵着这伯侯府的表姑娘。
李二娘的脚步顿住,不由大感怪异。
还不待细究,就听得身前萧羽意咬牙切齿的叫道:“逸儿,过来!”
余逸听得这声唤,依旧不肯松手,“姐姐分明不愿嫁。父亲母亲为何要强逼她。而且还是这般的人家!”
余逸扬手指向李二娘,“这种小官小户,凭空捏造谣言毁姐姐清誉,还胆敢再登门入府!”
话毕,直直的看向余庸,瞳孔漆黑浓郁,“逸儿说过,此生非姐姐……”
“胡闹!”余庸赶忙高声怒斥,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萧羽意险些就要被余逸的话给吓晕了过去,被余庸一声呵惊醒了半分,知道再任由余逸这般闹下去怕是要丢尽了伯侯府的脸面,赶忙指使周遭的奴才,“还不快将小公子带下去!”
几个奴才只得领命。
余逸使了蛮力紧紧捏住陆锦兮的手,一脚踢开凑在最前头的奴才,“滚!”
陆锦兮被他捏得吃痛,忍不住想要挣脱。
奴才们见这伯侯府的小祖宗脸色阴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犹豫不决间,就听得一道冷冽的嗓音,“你弄疼她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这话是何意,就见从方才一直作壁上观,安静的立在一旁的传闻中的冷面将军,看似不紧不慢,却几步至陆锦兮跟前,不过一扬手。
就听得余逸“嘶”了一声,抱着胳膊连连后退了两步。
余庸多年浸淫官场,如何能看不懂他人脸色。
此刻这瘟神面色虽苍白,可周身全是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眼看着余逸这胳膊瘫软的垂下,一想便知恐怕是脱臼了。
萧羽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惊呼一声,忙奔过来,一把护住了余逸。
陆锦兮呆呆的立在原地。
此刻她与谢启之间的距离,近到只要她一抬头,鼻尖就能轻触到他衣上的纹路。
他胸前的温度和过往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如今一股脑的重新涌入进她的脑海里,就像一把钥匙,未经她同意,就擅自打开了记忆的大门。
那些温暖的痛苦的相依为命的过往,让陆锦兮承受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这坑爹的系统,简直是让她用生命装不熟!
她迟早要折寿!
“将军……”
见二人离得如此之近,余庸忍不住出声唤道。
谢启却未动,目光依然落在陆锦兮身上。
“谣言倒有一半是真的。”
“陆姑娘养得那个男人,”谢启淡声道:“正是谢某。”
这话一落,正堂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
陆锦兮也被这话弄得一怔,刷地抬起了头,直直的看向他。
四目相对,她看见他的双眸,深沉如海水,光投映在上面,仿佛覆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陆锦兮还不待细究,他便极快地敛下眼帘,不再看她。
“这……”余庸还未从震惊里缓过神来。
萧羽意护着余逸,此刻也是呆愣住了。
李二娘却是已经回味过来,这伯侯府的表姑娘怕是万万娶不得的。
正在众人神色各异之时,忽听得府外响起嘈杂的人声,紧跟着一个奴才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侯爷!夫人!圣旨!圣旨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身着蓝袍头戴纱帽面白无须的人,手执一捧黄缎入了屋,他身后一并跟了七八个人,个个手捧木盘,盘上皆用金黄的绸布覆住。
“余伯侯听旨!”
余庸忙伏地接旨,身后诸人皆紧随其后。
陆锦兮跪在地上,见身畔的谢启一动不动,依然笔直的立在原地。
虽说她看不惯这皇帝老子,彼时天高皇帝远,也与谢启一同探讨过当今陛下有多么令人生厌,但如今人在京都脚下,这般锋芒毕露可委实不好。
她这般忧虑着,就听得传圣旨的人尖细的嗓音阿谀道:“将军身上有伤,就不必跪了。”
陆锦兮闻言微皱了眉,他身上果然有伤。想着,不由担忧地拿眼角觑了他一眼。
却未料到谢启竟也在看自己,陆锦兮来不及掩饰目光里的关心,就撞进了谢启的那双眸子里。
幽黑深沉,仿若一团看不透的浓雾。
陆锦兮忙垂下眼。
这小子,做什么拿这种眼神看她?
圣旨已宣读到了不知何处。
因着方才分心,陆锦兮并未听进去多少。
那读圣旨的太监此时还在高声念着,“二人良缘天作,今朕特以指婚予武昌将军,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那太监收起锦帛,连连笑道:“恭喜余伯侯!贺喜余伯侯!”
余庸接过圣旨,站了起来,面色有些难看。
“如此大喜之事,余伯侯莫要高兴坏了。”
余庸勉强地牵了牵嘴角,视线远远的望过去。
陆锦兮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沾了地上尘土的裙摆,甫一抬眼,就发现正堂里立着的诸人皆神色各异的望着自己。
陆锦兮不明所以,视线一一掠过众人,最后落在余庸身上。
只见他目光复杂的望着自己。
陆锦兮越发困惑了,难不成这圣旨与自己有关?
想着,她便将视线挪至那太监身上。
这太监也是人精,看着堂上诸人的视线,一眼就瞧明白了。
合着谢启身旁的这位,就是尚元将军的女儿陆锦兮。
太监会心一笑,扬了扬手,他身后的一众人皆将盘上遮挡的布给掀了开来。只见上面一一摆满了珠宝首饰、绸缎玉器并数锭黄金。
“这是陛下赏赐给陆姑娘的。祝陆姑娘与将军永结同心。”
她身旁的谢启行礼回道:“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