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死神之子》雨栗子

45、第 45 章

　　有人说过，人生就是一连串的选择题构成的，有时候，走错了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永彬清也曾经思考过，她人生的那个关键拐点，应该就是真礼过世的时刻吧。假如那时候自己没有选择去战场，那么自己是否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至少，不会在抛下同伴、逃离战场的时候被幕府官兵所擒，不会被当做奴隶卖到这个见不到光的永夜之城，也不必体会身家性命全部系于他人一念间的、那种希望与绝望交织的痛苦。

　　然而每每想到这里，她都会在内心嘲笑自己的天真，因为现实就是，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无论是回头还是停下来，都已经做不到了。

　　更何况，比起已经战死的同学们，她至少还活着，即使苟延残喘，也已经足够幸运。而且，天生的美貌与医术，让她在吉原也获得了除了出卖身体之外的生存方式：毕竟，这里是女人的都市，而那些高傲的花魁们，还是需要一个贴身的医女的。

　　永夜的地下都市，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吉原桃源乡。

　　她始终坚信，只要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性，只要耐心等待时机，终有一天她能重新看见太阳——两年了，她终于等到了那个机会。

　　一切的开端是自己的服务对象，吉原第一的太夫日轮，找她来为一个游女接生而起。

　　那个游女，她怀上了客人的孩子，却又不愿意打掉孩子，于是，在以日轮为首的女人们的保护下，一直到临盆她的事情都未被任何人知晓。可就在生产的时候，她遭遇了难产，母亲和孩子都有可能活不下去。所以日轮不得已才找上了她。

　　“阿清……我只能相信你了！请你救救她、救救那孩子吧！你让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本来应该拒绝、置身事外的，然而，或许是被勾起了往昔的回忆吧，她最终还是顺了日轮的意。这个游女，与自己的师母一样，孕期高度的紧张与压抑已经耗干了她的精神力，她最终力竭而亡，而孩子却平安地来到了人世间。

　　“晴太……我们的孩子，吉原的孩子！你看，他多可爱啊！”

　　位于吉原女人们顶端的日轮，抱起了那个孩子。像是抱起了什么无价之宝般，她笑了，周围的女人看着她的身影，也都欣然而喜，那一刻，那孩子仿佛就是她们这些永远无法做母亲的女人们共同的希望。

　　日轮为那个男孩取名为晴太，并决定带着他一同逃离吉原。这在她看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夜王凤仙怎么可能放过她？果然，日轮被带了回来，并且被凤仙勒令挑断脚筋，永生永世不能再离开吉原。

　　“……你会后悔吗？”为日轮上药的时候，她如此问过她，而日轮的神情，坚定得令她终生难忘。

　　“在抱起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觉悟。如果不管那孩子，他一定会死吧，但是现在，晴太在外面的世界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即使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是他的‘母亲’？为了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做到这个份上，你真傻。”

　　“你在说什么呀，”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日轮灿然一笑，美丽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丝毫的绝望，“迎接那孩子降生的，不就是你吗？这吉原所有的女人们，都是他的母亲，阿清，你也不例外。”

　　她没办法去反驳日轮，也不想承认她说到了自己的心口上，于是闷头为她继续处理伤口，看着她，日轮慢慢道：“不管怎么样，你救了我的孩子，我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阿清，如果有我能为你做的，请尽管与我说。”

　　“那你不如帮我和凤仙大人说说，让我离开吉原好了，正好前段时间有客人说要为我赎身。”听见日轮这么说，阿清也笑了，半开玩笑、半是真心地说道。她说的是实话：一直光顾她的某个中年商人，确实拿着钱去找老板准备给她赎身，但她是难得的女医师，这位客人又不是多么有权有势之人，自然是被吉原上面给驳回了。

　　她想，这世界上最讨厌的，就是给了人希望，却又被剥夺了希望。但出乎意料的是，听到她的请求，日轮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这下，反倒是她愣住了。

　　“虽然我不是个听话的傀儡……但是，只要与我无关，让他对区区一个游女松口，我想我还是有办法做到的。”

　　“或许我已经没办法离开吉原了，但至少，我希望有人能替我在外面活得自由自在，晴太是，你也是。”

　　她讨厌希望之后的失望，所以，尽管日轮的话让她确实有了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这次，她竭力让自己不要把她的话当真。

　　她自己都是夜王凤仙的禁脔了，又怎么可能帮她获得自由呢？更何况凤仙对她的占有欲已经几乎变态，若她真的大力为自己求情，焉知不会适得其反？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继续自己的工作，为那些花魁料理身体，偶尔也去接客，找寻合适的对象看是否能为自己赎身。半年后的某天，就在她结束对日轮的惯例检查后，一个鬼魅似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清小姐，夜王大人传唤你。”

　　她认得这是吉原自卫队百华的首领地雷亚，但是他在说什么？夜王凤仙，要见她？

　　亦步亦趋地跟在地雷亚的身后，阿清不断地在想，夜王这等人物，找她一个小小的游女能有何贵干？陪客吗？可是在这吉原里，她算不上多么优秀的花魁，夜王招待的贵客，怎么可能会让她陪客？医术吗？虽然会一点医术，但那恐怕也不值得凤仙多关注。思来想去，她只能想到一件事。

　　日轮。

　　当她见到夜王凤仙的时候，她几乎为那个男人慑人存在感压迫得拜服于地，只能将额头贴在地面上，恭敬地没有一丝放松。直到他说了“抬头”时，她方才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丝竹靡靡，熏香阵阵。端坐于上的中年男人，他的须发皆白，额间也已经有了年轮似的皱纹，然而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告诉她，决不能将他当做一个老人来看。他是这永夜国度的皇帝，只要他一抬手，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嚯，长得倒也挺端正。听闻你是两年前才卖到吉原来的？真是可惜了，若你自幼便来到吉原，以你的品貌，定能成为一位了不得的花魁吧。”

　　男人端着酒，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她，而她也只能陪着笑：“您过奖了。”当他将酒一饮而尽后，他继续道：

　　“日轮与我说到了你，说有客人想赎你出去，此事可当真？”

　　果然如此！！她的心突突直跳，说话都有些颤抖：“回夜王大人，确实是有位客人要为奴家赎身，但是奴家的老板说奴家签的约上说，要至少在菊屋工作三年，所以……”

　　她避重就轻，没有和凤仙提及自己除了是游女、还是日轮等花魁的医师一事，也没有说自己与日轮到底是什么关系。凤仙听她说得欲言又止，直接打断她道：

　　“哼，说这种话不过就是不想放你走罢了。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下家，不如这样好了。”

　　“哗”的一声，凤仙展开了折扇，慢慢地一笑——阿清注意到，那是一个看不出来任何善意、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笑，他锐利的眼睛盯着她，就像是猎人盯着一只正在挣扎发抖的猎物。

　　“三日后会有贵客来访吉原，就由你们菊屋负责接待好了。你也要一起过来，如果你表现得好，就算做你的最后一单生意，我放你离开吉原，你觉得如何啊？”

　　——这是陷阱！这绝不是一场简单的“接客”而已！她的理智在大喊着告诉她，如果她答应了，她很有可能会一步步落入凤仙给她画好的陷阱里。然而她更清楚的是，君无戏言，夜王凤仙在这吉原可谓是一言九鼎。即使是陷阱，只要她能跨过了这个陷阱，那么，她就能重获自由了！

　　她努力地吞咽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半晌，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承蒙夜王大人的赏识，奴家定会不辱使命。”

　　三日后，她画了精致的妆容、梳好了华丽的发髻，又穿上了昂贵美艳的和服，步履款款地踱至凤仙的会客室，开始了自己与命运最重要的一战。但是，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命运在和她开一个何等巧合又残酷的玩笑。

　　屋中伴奏的三味线之音叮叮咚咚，优雅缠绵，奏者是菊屋的花魁宇野；她则是负责为凤仙与这位贵客倒酒。阿清端起了酒壶，要为那位据说是来自天上的贵客倒上满满一杯酒，可是，就当她慢慢抬起沉重的脑袋时，她便看见了那位客人的眉眼。

　　柔和的浅色头发在记忆中闪过，清俊的武士手里端着酒杯，唇边漾过了淡淡笑意；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那再熟悉不过的俊秀五官。

　　心在一瞬间震颤到窒息，她的手战栗得发抖，连酒壶都拿不稳了。有几滴酒从壶沿滑落，飞溅在了客人黑色的和服下摆上，慢慢晕染出更深的痕迹。

　　那是……松阳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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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吉原篇开始，神隐的阿清再次出场。（话说我一直觉得她的故事也足够写一篇同人了，但是毒点很多就是了...）
所以时间线现在是原著正篇开始的7-8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