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死神之子》雨栗子

42、第 42 章

　　小光觉得自己这几天就像在做梦一样。

　　那是一段现在的她已经有些记不清的可怕梦境：自己好像突然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没有姐姐，也没有秀次郎哥哥和叔叔阿姨，她很害怕，想回家，但是没有人理会她。她到了一个陌生的白色房间，这里她谁也不认识，很多长相奇形怪状的人架着她，让她躺在一个冷冰冰的台子上，还给她插上了好多管子。他们总是在用什么东西刺她，割她，叫她疼得大哭不止，但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没什么印象了。

　　像是在做一个很长的、醒不来的噩梦，梦中她真的很害怕，一直拼命想醒过来而不能，但她仿佛记得，就在这个梦的最后，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伟岸的身影。

　　和她一样的亚麻色长发，一样的红玉髓似的眼睛，他抱起了自己。

　　然后，梦就醒了。

　　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在一所从未见过的华丽房间里：这里窗明几净，与她过去居住过的逼仄的小房间不同，这个房间是让她觉得有些惶恐的宽阔。草色的榻榻米受到纸窗泄露的光芒照亮，显现出崭新的色泽；拉门紧闭，勾勒着风雅的彩绘；天花板的木条延伸出整齐的线条，云架上陈列着一些光亮的瓷器。向里是垂下的壁龛柱，壁龛内摆了一只梅瓶，里面插了一捧她分不出品种的花朵，绽放出明艳的容姿。这些陌生的色彩把女孩圈在了一个华丽的空间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简直就像是……电视里那些公主大人住的地方，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她慌慌张张地想起身，这才发现连自己睡的被褥都是崭新温暖的，熏得喷香的棉被叫她闻得都有点不舒服了。“阿嚏！”她小小地打了个喷嚏，但是她没想到，就是这一点声响，外面那个一直无声无息守着门的人知道了她已经醒来，拉开门进来了。

　　“大小姐，您醒了。”

　　那是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女孩一眼就注意到他那一头白发，和之前的银发叔叔不一样，这是一种枯萎一般的灰白色，让她想到了下雨前阴沉沉的天空。男人的眉眼锐利，眼睛下是阴影一般的青黑色眼圈，面上还有一道斜疤穿过了他的半张脸。虽然他现在低着头，单膝跪在地上，但是一看见他那张阴沉沉的脸，小光就忍不住一哆嗦，立刻收回视线。

　　少女的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心里想道：这个叔叔长得好吓人，比村长伯伯看起来还像黑涩会老大！肯定就是番长吧！他刚刚是不是在叫我呀？小光是不是……应该和他打个招呼？

　　鼓足勇气，小光勇敢地开口：“番、番长叔叔好，我叫浅上光，今年五岁了。”

　　显然是没想到小光会这样称呼自己，连青年都思考了一秒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他有些哭笑不得。

　　……某种意义上，这位大小姐对自己的定位还挺准确的。

　　“您无需对在下如此客气，在下仅是侍奉虚大人与大小姐之仆从，您如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在下即可。”

　　男人的声音平淡无波，虽然说着“随时吩咐”的恭敬话语，但他周身的气场完全不像是位居人下之人。若是其他人，断然不会认为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下人。不过少女毕竟年幼，此时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另一件事上：为什么这个叔叔一直管她叫大小姐？

　　“小光也是能被叫大小姐的吗？”少女好奇地看着他，“阿姨说，小光的妈妈才是武士家的小姐，但是小光已经不算了，因为……因为小光的爸爸身份不好。”

　　说起自己的父亲，少女宝石似的眸子蒙上了些许的黯淡，像是回忆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然而她没想到，一听见她这么说，男人立刻纠正道：

　　“还请您不要这么说，您的父亲绝非那等乡民所能议论之人，他是我等所侍奉的主人，这天照院奈落的所有者——”

　　“哦呀，你原来在这里啊，胧。”

　　“——虚大人。”

　　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高个男子。附着鸦羽的黑色大氅包裹住了他的整个身体，黑漆漆的衣裳像是一席黑影拔地而起。男人长着一张贵族似的俊秀面容，耳边垂落下的浅色发丝和小光的发色一模一样。

　　连胧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无声无息、好似幽灵一般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然而，小光看着眼前的男人，已经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小光，站在最中间的这两个人就是你爸爸和妈妈。你爸爸是我们的老师，他的名字叫吉田松阳，我们都喊他松阳老师。你看，老师他是不是又高又帅？”

　　她一直记得，姐姐给自己看的照片上，父母的模样：父亲是个身材高大、样貌英俊的年轻武士，母亲则是那么温柔可亲又美丽。她一直、一直都很想见见他们，就在刚刚，她还梦到了父亲，他从那个仿佛醒不来的噩梦中把她救了出来。

　　梦中抱起自己的伟岸身影，在这一刻化作了现实。她甚至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使劲闭上了眼睛又睁开，这才知道自己没有在做梦，那个自己曾经在照片上看过千百遍的人，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甚至无暇去思考，为什么玄武叔叔和银发叔叔都说她父亲已经过世了，而他此时却又站在她的面前。

　　她只知道，她的父亲终于回来了。

　　“爸爸！！”

　　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这么多年对父母的思念，与孤身一人的孤独、悲伤与委屈，在看见父亲的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少女一把掀开了被子，哭着飞身扑向父亲，想要抱住他，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告诉他自己这些年有多想他——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她扑了个空，啪地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大小姐！”

　　膝盖痛痛的，额头也磕在了地板上，胧赶紧扶起了小小的少女，蹲下身来轻轻地为她按揉被磕痛的地方，而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已经站到了一边了。此时，他也在看着自己，虽然他看起来似乎在笑，可是那双幽深的红眸里全无笑意，反而透出一种阴郁的压抑感，叫她看着陌生。

　　“……爸爸？”

　　少女不自觉地瑟缩起来，她再次尝试叫他，这次，虚终于回应她了。

　　“虽说是我的孩子，可是也不能太过放肆啊。光，脸上还有眼泪的时候，不能弄脏父亲的衣服。”

　　他说得云淡风轻，在小光听来，却隐隐有一种她最熟悉的感觉。她委屈地“哦”了一声，又继续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期待道：“可是……小光想抱抱爸爸。”

　　“下次再说吧，我现在正忙呢。”他干脆地回绝了女孩，转而吩咐还在给小光揉膝盖的青年：“胧，马上要去征讨达兰的叛乱军了，听说这次对方还请来了夜兔的雇佣军，真是让人期待……一小时后你清点好奈落的人手，就与我一起出发。”

　　“是。”

　　说完，男人转身离去，没有再看小女孩一眼。看着父亲远去的身影，小光这才意识到，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父亲他，和叔叔阿姨对自己的态度很像，都在一举一动中透露出一股冷漠的疏离感。他似乎……并不那么期待见到她。

　　“……虚大人他是居于天之上之人，所以不能像寻常人家的父亲那样对待您，还请您不要难过。其实，他是非常重视大小姐的。”

　　见她满脸都写着失望的委屈样子，胧想了想，到底还是斟酌着用词安慰了一下少女。听到他这么说，少女才勉强打起了精神：“爸爸果然很重视小光吗？”

　　“自然，否则，虚大人也不会公开地承认您是他的继承人，并把您带到奈落来。”

　　“奈……落？”少女眨眼不解，胧继续道：“这里是天照院奈落，您只需知道，这里是您父亲所有的领地。就在昨日，他带您到这里来，并向我等宣布，您是他的孩子，也就是我们的另一位主人。”

　　“爸爸原来是那样的大人物吗？”小光又惊又喜，随后想起了什么，疑惑道：“可是姐姐说，爸爸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老师。而且你为什么一直叫爸爸‘虚’呀？爸爸的名字不是吉田松阳吗？”

　　“……那并非是您父亲的真名。过去，虚大人化名为吉田松阳，去往了您的故乡做了一名普通的老师，并与您的母亲结合生下了您，但他终究是我等的主人，所以他选择了回来。您是他唯一的孩子，自然不能被丢在那种乡野之地，所以他命令我等将您接了过来。”

　　“此外，还有一点希望您能理解，虚大人不仅身份尊贵，而且他的公务繁忙，不可能时时刻刻陪伴着您，所以，还请您忍耐、理解您的父亲。”

　　胧的一番话，她听得似懂非懂，在她的理解范围内，自己的父亲不是个普通老师，他原来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是因为工作所以才离开她和妈妈的。但是他现在已经把自己接过来了，自己可以与他一起生活了！

　　“爸爸的工作要多久才能回来啊？”她问道，胧思考了片刻，答：“短则几个月，长则半年皆有可能。请您安心地住在这里吧，虽然在下马上要跟随虚大人一同出征，不过我已经交代了下属照顾您的衣食住行，有任何需要，您吩咐便是。”

　　“哦。”女孩点点头，在少女幼小的世界里，既然见到了爸爸，能和他住在一起，她就已经非常开心了。虽然等待爸爸回家的时间有些难熬，但是她也会努力做个乖孩子的。

　　见她一副好像听懂了的表情，胧也随之站了起来。见他要走了，小光突然想到了什么，喊道：

　　“叔叔你叫什么呀？”少女回忆了一下父亲对这个人的称呼，犹豫：“爸爸喊你‘胧’，那我叫你胧叔叔可以吗？”

　　青年停住了脚步，“叔叔”这个称呼让他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合适，他恭敬道：“刚刚在下就说了，在下只是侍奉虚大人与您的人，让您喊叔叔，实在是令在下诚惶诚恐。”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小光鼓着嘴，想着：叔叔不喜欢我这么喊他，难道是觉得这样叫他显得他老吗？那是不是应该喊他……

　　“欧尼酱？”少女歪头，就在她喊出这三个音节的时候，她肉眼可见眼前的青年瞬间僵住了，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胧尼酱，可以吗？”

　　“…………咳，随您的喜欢。”

　　这恐怕是从刚刚到现在，小光看见他最动摇、最不淡定的时候。多少年后少女回忆起来，仍然觉得自己的这位兄长，这一刻的表情实在是有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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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敌的大师兄被萌倒了！
咳，他已经很努力地为虚找补了，这个家不能没有他（？）
养娃篇开始（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