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死神之子》雨栗子

40、第 40 章

　　久坂玄武还不想死，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作为参加过攘夷战争、甚至曾经接触过核心人员的一人，即使他并非战斗人员，也不可能在幕府的肃清活动中幸存下来。但是也正是因为他与高杉等人关系极密，幕府并没有立刻杀了他，而是将他软禁在家里，逼着他交代情报。

　　情报……男人的喉咙里压出一连串古怪的笑，瘦弱得仿佛枯枝的手指痉挛似的颤抖，他打开柜子，从那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药瓶，又从家里拿了一个铁锹，趁着夜色出了门。

　　村子已经被封死，想出去是不可能的，所以幕府对他家的监视反而没有那么严格，那些人连着几天在白天逼问不成就离开了。这大概也是他们的傲慢吧——将他当做笼子里的老鼠，想一步步压垮他的心理防线，然后玩弄至死。

　　很可惜，老鼠也是有自己的尊严的。踏上了茫茫的夜色，他此行的目的地，是隔壁的村塾遗址。

　　他来到上次阿秋嘱咐过他的地方，开始挖土。

　　他要为自己挖一个墓。

　　这天是个阴雨霏霏的坏天气，绵绵雨水并不能消解初夏的暑气，反而让这里更加闷热难当，在他看来，天与地就像是一个永远也不会有尽头的蒸笼，蒸烤着他已经越来越虚弱的身体。但是他毫不怜惜，仍然用这种体力劳动消耗自己宝贵的力气。

　　好在土地被雨水浸润后很松软，大概只花了半个小时，他就挖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但这一段时间对他来说已经长得仿佛一个世纪了，他吃力地将那个木箱从土里全挖了出来，坐在坑里用手拂去箱子上的泥土，这时候他感觉，木箱上好像还刻着字。

　　黑暗中他看不清，但是用手去抚摸是能摸出上面的字样纹路的，好久，他终于知道了那是什么字。

　　松下村塾的回忆——给浅上光。

　　“村塾的回忆...我们的回忆...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干涩地笑着，声音虽然嘶哑，可是却充满了幸福。黑暗的视野中，他仿佛看见了一束光，在那光的后面，是他们昔日的美好时光。在那里，有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有道场上你来我往的比试，也有山坡和海滩边他们留下的脚印……

　　那里，有银时，有高杉，有老师，有师母，有他们所有活着或者已经死去的同学，以及，也有他的父母，和他的弟弟，瑞人……

　　尽管他知道这是他刚刚吃下的药物给予他的、弥留之际最后一点幻想，但他仍然感受到了幸福，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轻松过了。

　　“什么嘛，如果早知道你们就在这里，我早就该...这么做了...”

　　幸福而凄凉的笑声在黑暗中慢慢变得微弱，像是一根琴弦没有了外力的拨动，渐渐地归于死寂。直到这个时候，那个一直在远处安静观望的男人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天空中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乌云被清风吹散开，露出了皎白的月光。胧快步走到那个墓穴旁边，这才发现，抱着箱子坐在坑中的男人，他面露释然的微笑，唇角边流出一丝血迹，已经咽气了。

　　玄武服毒自尽了，他选择了这里作为他的墓地。

　　犹豫了片刻，胧将他怀里的木箱搬走，接过玄武丢在一边的铁锹，继续将这个狭小到只够一个人坐着的浅坑挖大，直到能让他的这位师弟睡在里面为止。

　　你选择在这里死去，那我就把你安葬在这里。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在这里与你作伴。

　　后一句话刚刚从他的脑海中冒出，便被他压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没这个资格了。

　　灰白色卷发的男人依旧穿着那一身过路人打扮：他将小光抱到与柩约定好的地方之后就将她交给了部下带回去，自己则是选择再留下来观望这个村子一段时间。对于那些一直在痛骂老师和师母夫妻两个、最终被幕府绞杀的村民，他没有什么怜悯；而剩下的师弟们，无论是背叛大家的，还是无辜死去的，他都只能表示一声叹息，始终冷漠地观望着。

　　只有那个曾经抚养过小光的师妹，对于她的这份“功绩”，他想了想，第一次用奈落的身份去吩咐那些官员，不要去打扰那家人。否则，以这些人渣的吸血习性，对于曾经在松下村塾求学的人，即使与战争没有瓜葛，也是要狠狠敲诈一笔的。

　　直接的或间接的，他杀害了许许多多自己本该保护的人，自己的手上早已沾满了老师和师弟们的鲜血。事到如今还想着那样的奢望，真是愚蠢得无可救药——他毫不留情地讽刺着自己的痴心妄想。

　　在合上最后一抔土之后，男人拿起那个木箱，飘然远去。

　　…………
　　…………

　　“滴、滴、滴……”

　　安静的实验室里，唯有心电监测仪器，规律性地重复着滴滴声，仔细听，还能听见女孩细弱、却稳定的呼吸声，白色的雾气周而复始地覆盖在少女脸上的呼吸仪器上，与那有力的心跳声一起证明她至今仍健康地“活着”。

　　“心跳正常，呼吸正常，血压正常。‘阿尔塔纳之子’今天也可以正常进行实验。”

　　这里...是哪里？好痛...小光...想回家...

　　仿佛是一个无法醒来的梦一般，幼小的女孩迷迷蒙蒙的，就连抬起眼皮都要花掉她全部的力气。不管是否能勉强睁开眼睛，她都能隐约感觉到，眼前的世界是一片很单调、很刺眼的白色，灼目的灯光始终打在她的身上，剥夺了她视野所能见的一切。偶尔，才会有雪白和灰色的身影飘过，这些影子围绕着她，低声说着一些她听不清、也听不懂的话语。

　　时不时的，她想坐起来，可是却感觉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沉重得根本抬不起手脚。她已经记不起来了，上次她意识突然清醒的时候，因为疼痛与极度的恐惧，最终被“什么东西”激发出了某种记忆与本能，暴走了的她破坏了这个实验室里贵重的仪器，甚至打伤了两个科研人员，最终，孤身一人的少女被灰色的影子们控制住了，并立刻注射了高浓度的镇定药，使她忘却了一切。

　　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的意识游走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头脑始终混混沌沌的，无法思考，也无法回忆。她甚至不能感知到自己正在遭遇什么，但是这对她而言，却是最后的幸福了。

　　年幼的少女完全赤/裸地躺在正中的实验台上，手上、脚上、头上都被实验人员插上了各种大小的管子，或鲜红、或暗紫、或透明的液体从那透明的管中流过，她的每一滴血、每一片细胞，如今都已经成为了珍贵的实验体。

　　得到那个女孩后，天道众立刻为她与虚检测了DNA，结果令他们大喜过望：她确确实实就是虚的孩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他们没有犹豫，立刻将这个女孩也投入了实验室，想要知道那种奇迹是否能在她的身上再现，但这一次，他们失望了。

　　“我们抽取她的血液做了检查，也对她进行了一些实验，这孩子的力量、恢复力、潜力都和当年的胧卿不相上下，几乎可以与‘夜兔’族相当，即使是受了致命伤，也仅仅只需要几小时便可脱离危险。当然了，她毕竟是虚目前唯一的血亲，也是非常珍贵的实验体，所以我们没有让她受到不可逆的损伤，还请您放心。但是，唉……”

　　回廊里，身着白色大褂、戴着玻璃眼镜的青年男人一板一眼地向披着斗篷的天人汇报，说到最后，想到他们期待已久的素材未能达到预期，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但是止步于此了——目前的实验结果看来，她的身体可以储存一定量的阿尔塔纳，但那根本达不到不老不死。我们给她也注射了虚的血液，她的□□却对此毫无反应。总之，与我等追求的奇迹相去甚远。”

　　在内心再一次咀嚼“奇迹”这个词，斗笠下的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伴着那科学家遗憾的宣告，他转过头来，凝视着透明玻璃另一边、那个仍然躺在手术台似的实验舱内的少女。

　　“看来，她是被凡俗的地球人给玷污了血统，才会令她体内属于虚那一半的血蒙尘。”

　　“您说的有道理。甚至，在我这个研究者看来，刨除作为阿尔塔纳结晶体之子的身份，她只是个会成长、会衰老的普通人，作为阿尔塔纳的载体与虚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而且根据现有资料，我猜想，即使我们人工为虚创造一个孩子，恐怕也只会和她一样。虚的血脉，现在看来不能容有低劣的血污染。”

　　“——所以我提议，接下来可以尝试把这个小女孩和虚放在一起做实验，进行‘提纯’，那样说不定能挖掘出新的价值！”

　　青年的眼镜反射出了令人汗毛竖立的光亮，隐隐地能透出一种恐怖的兴奋，听出了这个疯狂科学家的画外音，男人颇感兴趣地望着他，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用她的身体，来为虚孕育下一代，再如此反复，慢慢净化掉劣等基因，说不定从某代开始，就能提纯出足够媲美虚的子代了！总之，我们已经得到了虚的血亲，又是个女孩，必须要好好利用啊！”

　　男人兴奋地说出他的计划，那份蔑视伦理的疯狂令他也有一瞬的毛骨悚然，不过很快，他便认真思考起了这个提案，并饶有趣味地幻想起它的可能性。毕竟，多了这个孩子，很多以前苦于素材不足的实验，如今都已经可以付诸实现了，只是……

　　“虚那家伙，真的会同意这样的实验吗？……哼，不过他一直以来都很配合我们，既然如此，试试也无妨。明天把这个女孩的实验室改换到虚的隔壁去吧，先同时对他们父女做一些简单的实验，测试他们的同步率。”

　　第二天，当虚从惯例的实验中醒过来时，他看见的便是隔壁实验室里、那明亮到刺眼的无影灯下，有一具羔羊般幼小的身体，以被献祭的姿态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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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很久没回顾本文了，所以需要一点时间回忆过往大纲，三次元工作很忙，更新随缘，有评论有动力。
上一章坑的时候，我还是个学生，现在我也已经是个老师了，怎么说呢，因为最近工作的一些经历，稍微能理解一点失去学生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