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星光[all27]》一十五九

17、第 17 章

　　狭小的房间里满是曲谱。
　　家具摆放得杂乱无章，尚且稚嫩的纲吉席地而坐，趴在小桌子上勾画属于自己的音符。他时而开心地写下两行，将曲子放在嘴里品尝半天又不甚满意。
　　“这样可配不上……”
　　他烦躁低语。
　　“你在说什么？”
　　这个声音——是reborn！
　　纲吉猛地从那个小房间里脱离，他睁开眼睛，入目一片雪白，这是间病房。而reborn坐在他身边。
　　“你梦到了什么？”看到他清醒了，reborn又换了一个问法。
　　纲吉努力回想，“乐谱，我唱的那首歌的乐谱。”
　　“果然。”reborn语气凝重，“那恐怕是这个身体的记忆。”
　　“我也这样想。”
　　“现在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个？”
　　纲吉坐起来，他的身体看起来毫无大碍，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过突如其来的昏倒。听到reborn的话，纲吉料想一定是reborn搜集到了不少信息，比起好消息，他更想知道现在面临的情况有多严峻。
　　“坏消息。”
　　Reborn早就知道纲吉的选择，于是一点也不惊讶地开口，“坏消息就是，你目前的身体是个定时炸弹。这是在你昏迷期间所做的检查报告，这里，”reborn指着纲吉的头部，“颅内的恶性肿瘤复发了。”
　　这样的事情倒也不会让纲吉多惊讶，其实关于这个身体，纲吉一直都没敢细想。他是怎么进入的，病例报告上显示的尚未治愈的脑瘤怎么样了，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又是什么情况，一切都被纲吉逃避一般地放在一边没有考虑。他宁愿单纯地相信，只要完成那个音乐梦想就一定能回去。
　　“那么，好消息呢？”纲吉很平静地接受了病情，转而问起了另外的资讯。
　　“好消息就是，你唱歌跑调的原因找到了。”
　　“那是什么？”纲吉有些惊讶，听reborn的话音，好像还挺不同寻常。
　　“你对音符的认知有问题。就像是色盲分不清红色与绿色，你似乎无法正确将构想的音乐写成谱子。你昏倒前所唱的那首歌，和曲谱几乎完全不同。”reborn做了一个简单的形容，“天地之遥。”
　　所以才会被录音师说成跑调。明明是自己的曲谱，低音写成高音，舒缓读作激昂，意识和现实发生了割裂。
　　“那这样其实并不影响我唱歌，对吗？”
　　Reborn点头，“的确不算太影响，你虽然分辨错误，但是能唱对。但是，我目前不会让你尝试唱歌，最起码不会让你唱前任蠢纲留下来的歌。”
　　“是因为这次昏倒？”
　　“对。简单来看，你的确在唱完这首歌之后病情复发，况且当时你的状态很不对劲，我总觉得和这些曲子有关。”reborn咽下更深层次的猜想——或者跟你的这具身体有关。
　　“既然没事的话就起来工作了。”reborn不给纲吉过多的思考时间，迅速把话题转到其他方面，“你之前接拍的那部电视剧昨晚首播，收视率不错，导演打电话让你赶紧过去报道。”
　　“啊？”纲吉一头雾水，“可是暂时没有我什么戏份啊。”
　　Reborn这时才露出纲吉熟悉的笑容，“谁让你人气最旺。”
　　这种微妙的感觉……纲吉接过reborn递来的手机，对方还很贴心地给他打开了《合租爱人》的论坛。
　　除了官方置顶的剧情讨论楼，以下但凡是用户发的帖子，全都能和纲吉沾上边。放眼望去，一大片“沢田纲吉”和“H君”堆起了高楼。
　　“这部戏有好几组故事线啊，”纲吉有些纳闷，“总不能所有人都喜欢我这一条吧？”
　　“这个的确不会。但硫酸事件之后你风头正劲，没有哪家粉丝愿意和你作对。相反，无论是剧组还是其他的明星，都借着你的声势直接受益。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你和这部戏绑在一起。”
　　纲吉不停下拉，面色越来越尴尬，他想到了什么，急忙切换到热搜页面，果然又被挂在了第一名，还以非常不健康的姿势。
　　#沢田纲吉H #
　　H什么啊H！
　　一晕醒来惊觉风评被害！
　　“这个横空出世的话题可是在半个小时就冲上了热搜榜单，现在竟然已经第一了。”reborn十分感慨，“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啊。”
　　纲吉：……
　　然后默默地点击了举报，并在原因上选择了含有不健康引导内容。
　　“好了，”围观全程的reborn又收获了今日份的快乐，“赶紧拍完这部电视剧，你的下一部电影已经在等着了。”
　　看出纲吉脸上的疑惑，reborn伸出手指弹了他的脑门一下，“小成本音乐电影，在找到那些曲谱的问题之前，你可以先行转业。”
　　Reborn的安排纲吉没有不听的，他下床活动了一下腿脚，发现没有狱寺他们的身影。
　　“大家呢？”
　　Reborn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掏出电话，对着那头说道：“阿纲已经醒了，你们也该冷静够了吧。嗯，那就上来把他带走。”
　　没让纲吉等多久，病房的门就被打开。门外站着的三个男人都是气喘吁吁，看到纲吉后又俱是双目一亮。
　　醒了就好。
　　没有人这样说。
　　但是所有人都在这样说。
　　纲吉跟着了平去做一下复查，狱寺和山本则留在病房和reborn汇总信息。
　　“我过来的时候，入江的测试结果显示，仅靠这边的强大意念将平行世界的灵魂吸引过来的概率只有0.035%。他怀疑至少得有两种力量，一个负责打开通道，一个负责指定方向。”
　　“对，”狱寺接着山本的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赞同入江的观点，根据时空膜理论，两个平行世界若要相交需要有足够强的引力，仅仅个人的执念未免太儿戏了。”
　　“所以你们都赞同有一个人在背后操控。”reborn总结道。
　　狱寺沉着眼点头，又是那个男人。
　　reborn中止了这个话题，“我会找他谈谈。还有一件事，关于蠢纲的身体。太健康了，”他以一种十足荒谬的语气说道，“检查报告里一切指标都非常完美。CT上倒是能显示脑内的那块阴影区域，但是很平和，医生说，纲吉的身体状态就像是被冷冻在最稳定的那一刻。”
　　“但是，我们不知道这离奇稳定的状态什么时候会被瞬间打破。”
　　山本却说：“比如阿纲唱歌的时候。”
　　他到现在还记得昨天晚上的惊慌失措。
　　“十代目在录音棚试唱的时候倒是没事，”狱寺皱眉深思，他比对两次的不同，“是原身的暴动吗？”
　　Reborn却果断地否认了他的猜测，“我甚至认为这个世界的沢田纲吉已经死了，不然无法解释阿纲奇特的身体状况。”
　　“这样排除下来，原因很可能非常简单，熟悉的曲谱，加上阿纲用心的演唱，一不小心拨动了这具身体的平稳运行的开关，那一刻，□□失效了。”
　　“太危险了。”狱寺用力捶向墙面，“不能再让十代目接触这些东西了！”
　　“愚蠢。阿纲的灵魂总归和这个身体是不匹配的，就算现在不出问题，迟早也要出问题。他得唱，而且得唱那些另一个他创作的歌。”reborn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变得无奈，“他得回去。无论经历什么都得回去。”
　　“可恶！为什么偏偏要十代目受这种痛苦！”
　　Reborn的帽檐遮得更深，杀气躲在阴影里蠢蠢欲动，“最好不是人有意设计。”
　　野兽们发出威胁的低吼。
　　尖利的爪牙和双眼是黑暗中唯一的冷光。
　　“如果真有那个人的话，我会让他后悔。”山本走到门口，reborn看中的接班人早已经把天赋打磨为才能，他是最热情也是最冷漠的人，什么事情一旦接受就绝不会动摇犹豫。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阿纲。”他笑着招呼狱寺，“走吧，守护首领的时间到了。”
　　另一边，纲吉和了平结束了复诊。
　　“你的细胞活性很低，”医生在临走之前突然加了这么一句话，“或许这就是肿瘤能保持稳定的原因。真的太神奇了。”
　　纲吉说道：“这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现象。”
　　“没错。细胞分裂过快，会演变成癌细胞，细胞分裂过慢，身体会很快衰竭苍老。虽然目前看起来你的状态不错……”医生到此却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都是一条死路啊。
　　也许因为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人生，纲吉此刻还有些心思安慰医生，“您该见惯了生老病死才对。”
　　“我只是替我女儿难过！”医生为自己争辩，“谁让她那么喜欢你！”
　　纲吉不知该说些什么回馈这些粉丝的喜爱，他只能对这位父亲承诺，“我会尽量不让她们伤心的。”
　　“或许你尽早住院比较好。”
　　了平已经为纲吉拉开了门，纲吉起身和医生告别，在双手交握的那一刻低声对他说，“如果最终都将经历死亡，我只希望死而无憾。”
　　我只希望这个世界的沢田纲吉，死而无憾。
　　他们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触目所及全是奔走在生死一线的病人及面带愁容的家属，这不可避免地让纲吉想起了白兰，想起那个让他看不透的男人。
　　他到底在这件事里做了什么，又做了多少？
　　“了平大哥，”纲吉突然问道：“你们来这里时，入江有提过什么注意事项吗？”
　　了平敏锐地发现有人偷看，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弯腰替纲吉带上。他低头看过来的时候，眼神是那么纯粹，除了关怀再没有其他，这让纲吉为刚出口的那点算计自责。
　　但是其他人都太能保密，以纲吉的水平，套话只能从了平入手。
　　了平也的确没有察觉纲吉设下的陷阱，想也没想就说道：“啰嗦了好多，极限的记不清楚！大致都是一些时间限制之类的吧。”
　　他其实也留了一个心眼儿，并没有说更多，关于附在尚且存有灵魂的躯壳身上会经受的痛苦一点也没有提到，至于那些更深的危险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一旦纲吉以最坏的情况来考虑的话，他不是猜不到。能从了平大哥的嘴里听到有时间限制就已经算是很大的收获了。
　　纲吉捏紧手指，果然，穿越平行世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即使为了能回到原本的世界，时间限制也是必然存在的。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掏出手机，将那个特殊分组点开，拨通号码，在对方接起之后主动开口：“白兰，我们谈谈。”
　　另一端的人一丝停顿也没有，还是那样一种轻佻的语气。
　　“好啊~小纲吉约我的话，乐意之至。”
　　白兰咬下指尖把玩的棉花糖，笑眯眯地举着手机向面前的男人示意。他用口型和对方解释——是小纲吉哦~
　　他笑得那么开心，像是刚从一场游戏中获胜。
　　无视自己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