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星光[all27]》一十五九

16、第 16 章

　　“蠢纲，你知道唱歌跑调其实是脑子发育不完全的表现吗？”
　　“不要借机会就讽刺我智障啊！”
　　纲吉按照reborn的要求一项一项测试自己跑调的原因。排除大脑弓状束体积小导致的发音不准（reborn说这就是脑残），还有一部分人跑调是因为对音乐的控制能力差，据reborn所说，还有纠正回来的可能。
　　他打开音响，里面是最近很流行的一首口水歌，节奏简单重复，歌词朗朗上口，广大听众一致认可——“很俗，但是好唱，而且还洗脑。”
　　这种曲子基本上听一遍就都会唱了。纲吉哼了两声，起调很准，是个不错的开端。于是他受到鼓励，张口开始唱。声音不浑浊，纲吉满意地在内心自我评估，这个身体有着扎实的乐理基础，那些谱子基本上看一眼就记住了曲调，脑子里像是邀请了常驻乐队，个个水平高超，激情澎湃地演奏最美的乐章。
　　一曲唱毕，并没有跑调的情况。Reborn松了一口气，“看来我不用撬开你脑壳逼你的大脑二度发育了。”
　　纲吉惊恐地抱住脑袋，一副你想我也不会让你这样做的表情。
　　reborn懒得搭理学了演戏之后愈发戏精的傻徒弟，又给他提高了仿唱难度。这次他换了一首较为复杂的流行歌，但是节奏感依旧很强，所以倒也不难唱。
　　纲吉依旧完成得不错，甚至可以说很不错。感情充沛，曲正音准，二流歌手的水准。
　　下一首歌是当今乐坛的一位歌王年轻时候的成名曲，相较于一般的流行歌，加入了一些复杂的转音，难度不算小。纲吉基本上听了几遍就能跟着唱出来，reborn关了原唱，依旧很稳地跟在节奏上。
　　“十代目好棒！”
　　曲毕的时候，狱寺早就按捺不住地为纲吉叫好。了平夸张地额头绑上必胜的绑带，双手还拿着加油的道具，几乎和狱寺同时大声称赞纲吉：“这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纲吉激动地扭头看向reborn，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他总算正经地唱了一回歌。虽然总是叫着“想唱歌”，但这是替另一个自己喊出的。所以在接受经纪人的事业规划后，他一心扑在演戏上，并没有测试过自己在音乐方面的能力。
　　结果就是刚试唱就被录音师大骂跑调，这个打击有点大，让纲吉很不自信。毕竟原本的他也并不是很擅长唱歌。
　　这时Reborn递给纲吉一张曲谱，“唱这个。”
　　纲吉接过来一看，还是他在录音棚试唱的那首曲子，也是原身自己作词谱曲。纲吉将旋律在脑子里过一遍，很好听，这个世界的我这么有才华啊。
　　他偷偷为自己加油打气，之前一定是太紧张了，这次绝对没问题的！纲吉深吸一口气，慢慢扩张横膈膜。随着气流开始均匀呼出，他终于开始歌唱。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几千种乐器组合奏鸣，他就像是第一次被邀请进了音乐的王国，陌生的喜悦一波又一波冲击着大脑——快乐从那里出发，搭乘神经快车在每一个分支派送多巴胺。他听到这具身体在欢呼，沉寂许久的死火山开始有了苏醒的征兆，地壳在碰撞，挤动熔岩，产生气泡，乘着热浪寻找出口。
　　纲吉唱得开心，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他的身体里装着一座活火山，已经开始冒出浓烟，喷溅岩屑。一开始他只是随着自己哼出的曲调轻敲桌面，简单的击打无法满足力度的需求，于是他站起来，用脚击地配乐。
　　这样的纲吉看起来异常狂热，他的眼睛中透出的光芒几乎能燃烧生命。Reborn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这个画面让他想起了梵高的向日葵，艺术的极致就是艺术家的牺牲奉献。
　　然而纲吉似乎没有意识到状态的不对，口中的曲调越来越热闹，他伸手拉起在一旁帮他打节奏鼓掌的狱寺，绕着他自由扭动身体。狱寺面色通红，呆滞非常，和鲜活灵动的纲吉比起来有些笨手笨脚。纲吉很快放开了他，侧走两步伸开胳膊，修长的手指像是接受吻礼的公主一样纤细地垂下。山本比狱寺反应快多了，认出这是纲吉被reborn和Xanxus合伙坑骗苦练出来的女步。他接过纲吉的手，就在即将吻上去的那一刻，纲吉调皮地反转手掌，手心向上，指根旋转，划出平缓的弧线正好落在山本的下巴。
　　并且轻轻搔动了那上面突兀的伤疤。
　　好痒。山本想。比不上伤疤结痂时候那种钻心的痒，是血痂自然褪落之后触摸新生的细嫩皮肤，一种敏锐的触觉。
　　纲吉看向山本的眼神也变得温柔，口中的曲调逐渐走缓，变得悠长而缠绵。山本觉得这曲子似曾相识，直到纲吉结束一句歌词，熟练而顺畅地将日语转变为意大利语，独特的弹舌颤音像是家族舞会上密集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击鼓膜。
　　西西里炙热的气流一下子扑面而来。
　　才离开不久，竟然已经有些怀念了。起伏的山地，降不下的高温，芬芳的柑橘香气，被地中海包围的海上明珠——西西里。山本武的第二故乡，彭格列总部所在地，眼前这人久居的地方，他的家。
　　上一次听到这首西西里民谣的时候，正好赶上他陪着纲吉出门去散心，就在城堡下面常逛的那条小街，几个音乐人凑在咖啡店搭出的凉棚下你唱我和。他们的音乐比炙烤大地的太阳还要热烈，很快就吸引来一位红裙子的曼妙女郎一扬裙边随着跳了起来。她的朋友无奈地捡起她扔了一地的购物袋，看向那抹红色身影时却也忍不住用空闲的脚配合。尖细的高跟鞋跟击在石砖上发出清脆尖细的声音，为足够欢乐的音乐献上自己的节奏。
　　路过的人们不是高兴地加入这场盛会，就是像纲吉和山本一样驻足停留。在众多活跃的身影中，红衣女郎依然是最引人注意的那一个。她旋转，宽大的裙子被风鼓展，像含苞待放的玫瑰，等待有缘人的采摘。
　　“她是在邀请你吗？”纲吉后知后觉地问山本。女郎不断向这边勾过来的眼神，让纲吉敏锐地感知到了她对山本的兴趣。
　　这也是常态了。山本完全不逊色于本地人的高大身躯以及独特的东亚面容总是比其他人更加耀眼一些，当这些主动热情的女郎接触了山本之后，又会发现他的性格也是如此有趣开朗。西西里的人见惯了阳光，依然喜爱阳光。
　　但是下一秒，女郎就接受了其他人的邀请，和他共舞起来。纲吉摇了摇头，对山本抱歉地说：“看来是我的错觉。”
　　山本笑着说：“看来今天没有那样的好运。”
　　仿佛刚刚自然地在纲吉看不到的地方和女郎示意已经有伴了的那个人没有亲手斩断这段“好运。”
　　“没关系。”
　　这话并没有说完，但是索性说者听者都能懂得其中的情绪。
　　纲吉仍看着舞作一团的人群，断断续续哼着同样的曲调，这样惬意的状态只有在最熟悉的人面前才会有。他放松过头了，把好不容易修炼的仪态像身上的外套一样脱掉，这时山本才看到纲吉穿在里面的白衬衫已经被汗湿透了大半。
　　阿纲是容易出汗的体质。
　　相反山本出汗却不怎么厉害，他习惯在炎热的夏日带着懒洋洋的友人泡水，狱寺也总是跟着，三个人在冰凉的水池里舒适地轻叹，但很快就不安分起来。他和狱寺很快就会因为几句话吵起来，这时候熟练他们相处模式的阿纲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紧张得不知所措，依旧沉浸在难得的清凉中不愿动弹。
　　这时，山本就会把水泼过去，看着被浇得呆愣的纲吉大笑。
　　狱寺总是大叫着“你这混蛋”，在他身后向他发起攻击。山本一边躲一边执着地向纲吉泼水，纲吉脱离战斗状态时总是反应很慢，次次都躲不开山本的袭击。狱寺这时候才会想明白这样帮不了他最爱的十代目，放弃针对山本转而守在纲吉面前和山本对泼。
　　泼洒的水花溅在空中，阳光折射出五彩斑斓，满载少年们的欢笑，化为水蒸气飞向天际，大声地告诉高悬的太阳——我的少年请你收敛些光芒。
　　山本接过纲吉搭在胳膊上的外套，突然出手将他拽离音乐，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大步奔跑起来。
　　要去哪儿？
　　去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山本拉紧纲吉的手，大长腿每一步都跨得很远，纲吉得跑得更快才行。
　　为什么跑得这么快？
　　因为在和时间比赛。
　　他们跑得气喘吁吁，彭格列十代目和彭格列雨守还站在原地，废柴纲和棒球天才山本武却奔跑在和时间相反的路上。
　　回到十五岁的夏天，回到一个叫着“认输”另一个却狡猾地不允许的泼水玩乐当中。
　　他这一刻很想叫他的名字，他逆着风回头，那个一如曾经少年模样的男人正专注而放心地盯着他，跟随着他。山本猛地停下脚步，握着纲吉的那只手向后一撤，接住被惯性带倒跌在怀里的纲吉，另一只依旧干燥清凉的手捧起纲吉的脸。他低头，和怀里的人接了吻。一个媲美夏日水池的凉爽的吻。
　　“十代目！”
　　狱寺惊慌的叫声扰乱了山本的回忆。他此刻才发现牵着的手变得虚软，那个曾给他一吻的人，在那么深情的歌声之后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倒地的速度连山本都反应不及。
　　“阿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