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类时代》猞猁咪

13、第12章

　　三个人在一起相处得很好。

　　卷卷给白果展示了很多项才艺，其中一些白果闻所未闻，倍感惊叹。

　　卷卷也想要白果给她和棕蓝多讲讲野生人有趣的事情，白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事好讲。因为她根本就不觉得，自己迄今为止的经历和生活有什么趣味。

　　卷卷说：“你随便讲些什么都好啊。在你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在我们看来，可能就是闻所未闻，新鲜有趣的事情。就像你也觉得我给你展示的才艺很了不起一样，其实在学员间里，几乎人人都会这些，就算不擅长，最基础的那些总也是会的。

　　棕蓝也鼓励她：“是啊，关于你们的生活，我什么都想知道。因为我想象不出来，如果没有月龙提供吃的，穿的，睡觉的地方，人要怎么活下去。

　　白果理了理思路：“也是。你们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肯定难以想象野生人的艰辛。我从生下来，会走路开始，就要跟着大人学习各种谋生技能。种田养家畜，辨别各种可以吃的野菜树叶和一些草药，学习用麻和棉来纺纱织布，裁剪衣裳，对了，还有盖房子，从最简单的草棚到复杂的石屋都要学一点。其他的嘛，还有取火做饭，获取咸盐，打猎捕鱼什么的。像我长到这么大，刚才说的我都会。”

　　卷卷发出了“哇”的一声，说：“白果你说得太快了，好多词我连听都听不懂。你怎么这么厉害，能学会这么多东西？太了不起了！外面每个人都要学这么多东西吗？”

　　棕蓝也感叹：“居然要学这么多东西，感觉每一样都要学好久才能学会。”

　　白果看到他们两人的夸张反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哎呀，你们俩因为没有在外面生活过，所以把很多东西想得太复杂了。像我这种外面的小孩，从小天天跟着父母，会被指派着做这做那，比如种田和养鸡这些，每天跟在大人身边，看大人在做什么，自然就看会了，并不用特别地加以学习。其他的活计也是一样的，因为天天看，天天听到父母说的都是这些，日积月累，不会也会了。不像你们，都是靠着影像和听讲来学习，花费的时间自然会更长一些。”

　　棕蓝问：“外面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

　　白果说：“最简单的窝棚，是用树干砍成木棍，搭成大概的架子，然后再加一些茅草，就是草棚。一般在食物不多，需要到远点的地方去采摘野果野菜或者打猎的时候，才盖这种简易的棚子。另外一种是用石头做的，可就非常麻烦了。村里人盖房子，都是一家盖，其他家都来帮忙，这样才盖得起来。不过这种房子非常结实牢固，仔细保养的话，可以一直住很久。

　　卷卷努力想象：“用木头、草和石头来做的房子是什么样子？跟睡眠箱像吗？”

　　白果笑着说：“那可一点都不像。我第一次看到睡眠箱的时候，真的觉得好新奇啊。居然还能折叠，像我小时候我爸爸给我做的纸雕一样。我们自己盖的房子要简陋得多，家里的家具也都要自己制作添置。不过你们的睡眠箱，真实的作用更像一张床，只有需要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会进睡眠箱里。学员间才是你们的屋子，你们在屋子里生活，吃饭，走来走去。就像我们会在自己盖的小房子里生活，吃饭，走来走去。”

　　棕蓝和卷卷都想知道外面的人类用自然界的材料，亲手盖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白果就用手蘸了水在地上画。但是画来画去，棕蓝和卷卷对着这么简单几笔的图画，实在无法想象房子的样子。不停地问白果，房子是否结实，是什么颜色，什么气味，如果下雨会不会漏等等。”

　　白果答得不胜其烦，干脆说：“急什么，等你们跟我出去之后，就住在我家的房子里，到时候自然就能看到和感受到了，现在问得再多，其实都是百闻不如一见。”

　　卷卷瞪大了眼睛：“我们跟你出去？住在你家的房子里？”

　　棕蓝转过头看白果，不说话。白果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找补：“我胡说的。既然进来了，肯定就出不去了。”

　　卷卷看看棕蓝又看看白果，心里有所怀疑，连连追问。不过白果一口咬定自己是信口说的，再加上她也觉得，不可能有人能擅自离开学员间，到外面的世界去，所以只好暂时放下疑惑。

　　几天之后，他们刚刚建立的友谊出现了裂痕。

　　这天学员间放了一部关于狩猎的影像。

　　有些学员是专门以速度和力量见长，体能测试是这些学员的长项，之前白果不知道那些学员既然以后会有月龙养着，并不需要自己为了生存而奔波，为什么要着重练习这些。看了这个影像才知道，原来这些学员锻炼的目的，是迎合有狩猎需求的月龙。

　　在影像里，月龙带着自己的宠物人，在发现野生人踪迹的树林里，到处寻找追踪。做这些追踪工作的，都是由经过特殊训练，对野生人留下的各种痕迹都很了解的宠物人来担任。

　　一旦发现野生人的踪迹，宠物人会用特殊的记号给月龙标明方位。最后还能协助月龙一起捕猎野生人。

　　影像里有好几段剧情，前几段都是宠物人和月龙成功抓住了野生人。每到这时候，学员间就响起一片叫好的声音。

　　最后一段结局却不同。宠物人在追踪野生人的时候，反而被野生人用陷阱杀死。学员们有的怒骂有的惊恐哭泣。

　　跟其他学员们外放的情绪比起来，棕蓝，卷卷和白果的三人小团体始终都保持沉默。

　　无论是前面宠物人抓住了野生人，还是后面野生人杀死了宠物人，他们三个都无话可说。

　　没有办法说。卷卷想到白果可能就是这样狼狈地被抓的，而白果想到，野生人确实会杀死宠物人，他们在外面，其实是冤家。所以大家都只能沉默。

　　最后还是卷卷忍不住发问：“野生人，真的会杀死月龙的人吗？”

　　白果看了卷卷和棕蓝一眼，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是真的。事实上，相比月龙来说，跟月龙一起猎杀的宠物人，更让人憎恨。”

　　卷卷说：“你不是说，你们都很和平吗？”

　　白果说：“我们生活在保护区里，就算想不和平也走不出去。刚才影像里的是保护区外的野生人。现在地球上的月龙很多很多，大多数地方都生活着密密麻麻的月龙。月龙的科技很高，人类根本没办法在月龙的眼皮底下生活，很快就会被捉住。所以野生人能生活的地方就越来越少，最后，在那些比较广阔富饶的荒山野岭里，就会聚集比较多的野生人。很多月龙就会赶过去狩猎。”

　　她停下来，看了两人一眼：“狩猎是月龙的娱乐项目。很多月龙也会带着宠物人随行。这些人类多数都是从教养中心出来的前学员们。”

　　棕蓝说：“是的，教养中心里是有这些课程。”

　　白果说：“所以，很多野生人其实是因为被月龙带的人类追踪，才被抓住的。只有人类才最了解人类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包括暗号，路标，一些临时窝棚等等。这些如果让月龙去观察，他们体型比人类大，不容易注意到一些细微的痕迹，更不会使用人类的方式和感情去思考，应该怎么躲藏怎么逃跑，所以当然没有用人类来捕猎人类来得快而且精准。”

　　棕蓝理解了：“所以野生人会视学员们为背叛者，人类对内部背叛者，往往比对敌人还要恨得厉害。”

　　白果说：“野生人对宠物人有个专门的称呼，叫‘人奸’。”

　　卷卷本来不想参与这个话题，但是听到这两个字，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反驳说：“其实野生人为什么不肯乖乖地被抓？跟着月龙有吃有喝难道不好吗？你也说了，野生人的生活特别辛苦，要整日劳作才能勉强度日。过不上好日子，还说跟着月龙的人是‘人奸’，还要杀掉月龙的人，都是因为嫉妒吧？”

　　白果怒了，很多事她并不想跟这些娇花一样的学员说，因为她本来也只能带棕蓝一个人走。但是现在卷卷的态度和话语惹怒了她，她忍不住了。

　　“卷卷，你以为月龙真的对人类好？你不是也经常满口说着肉人肉人的吗？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肉人？肉人就是给月龙吃的人。你会真的爱上你盘子里的肉吗？”

　　卷卷反驳说：“肉人根本不是真正的人。他们是专门被培养出来给月龙吃的。他们没有思想，不会说话。只是长得跟人类相像而已，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生物。所以我们这些学员最怕在外面会遇到月龙养的肉人，他们根本不算人。”

　　白果冷笑：“你是太天真还是自我欺骗？肉人跟我们没有任何不同。你以为肉人为什么不会说话，因为他们从生下来到被吃掉，不会超过三年。一出生就被月龙用各种方法催长肉，也见不到任何其他的人。所以当然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