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去长门空》珩嘉

42、太后

　　“臣妾参见太后。”我与母亲行礼道。
　　“大长公主和皇后请起，赐坐。”
　　太后乃是先帝的王夫人，正是因为生下了皇帝，先皇后有又去世的早，才母凭子贵。因为先帝宠爱保养得当，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仍然是风韵犹存。
　　对这个妇人，我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她当年拉拢母亲，做主娶我为王妃，有多少是出于真心喜欢我这个儿媳妇，有多少是出于帮如今的皇帝争宠夺嫡拉拢我母亲，我都是无从知晓。反正，身为中宫皇后，也没有必要和其他嫔妃一样去阿谀奉承她。
　　“哀家有一阵子没见大长公主和皇后了。”太后开腔道，“大长公主每一次进宫，怎么也不来看看哀家和皇帝，就是关心着未央宫你那宝贝女儿呦。”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埋怨母亲对皇帝和她不够恭敬罢了。母亲也许没听出来，也许听出来了却没有多想：“臣妾想见一次皇后都不容易，臣妾四十岁才得了这个女儿，未出嫁的时候臣妾和拙夫真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如今几日不见，还是想她。”
　　太后笑道：“阿娇是有福气的人，要不然嫁给谁都是太子妃呢。”
　　我心里一惊，当年我与太子刘荣是先帝和我父母亲曾经钦点的婚事，合宫里虽然早已经人尽皆知，但是怵于当今圣上，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太后说笑了。”
　　“如今的哀家和皇帝，也算对得起你们陈家了。皇帝与皇后伉俪情深，皇帝对陈家也是颇为照顾，大长公主可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如果当初没有臣妾帮忙，怕是如今……皇帝还是当年的胶东王呢。皇上不会苛待功臣，臣妾这是明白的。”
　　太后身体霍然一凛：“大长公主，皇帝是多疑之人，这种话可是说不得。”
　　我慌忙行礼道：“太后，臣妾母亲不是有心冒犯太后的，还请太后恕罪。”
　　“哀家哪里会在乎大长公主这些。当年皇帝对皇后的一片真心，哀家和先帝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皇后失子已经有三年之久，为何却一直……”
　　母亲担心我伤心抢先回答道：“皇后还年轻着，还怕没有孩子吗？”
　　“皇后与皇帝东巡回来，便是哀家眼里都能看见，皇后与皇帝疏远了许多呢，这又是为何？”
　　我脸色发烫，只得扯了个谎道：“臣妾东巡回来，身子一直都没有调养回来。自然是不能侍奉皇上了。”
　　“苏畅走了，皇帝不曾给你指过好的太医，也是他自己疏忽了。只是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皇帝顾念你这位胶东王妃不假，可是你和他是天家夫妻，你与你母亲要谨言慎行才是！”

　　从太后那里出来，母亲颇为不满地抱怨道：“这太后句句字字在提醒你我要小心处事，生生看扁了咱们。”
　　“女儿倒是觉得，谨言慎行一些倒是没什么错处。毕竟是帝王家，不能和民间一般而论。”
　　“孩子，母亲一辈子希望都是在你身上，你那两个哥哥不成器，以后也没什么出息了。但是你不同，母亲不仅要你这辈子正位中宫母仪天下，母亲更希望你的是，恣意地活着，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像父母亲一样宠着你把你捧在手心，而不是希望你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皇帝真要是这样，他就对不起咱们当年陷害太子刘荣帮他坐上这九五至尊。”
　　“母亲，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毕竟，皇上他未必不会忌讳这些事。”

　　太后她，一定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在善意地提醒我和我母亲。在上一次宫廷血与火的争宠夺嫡中笑到最后的女人，果然是不简单啊。可惜，想要心无旁骛，必须心中无爱。然而，我做不到。

　　直到十个月后，宁意宫传来了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皇子刘据，出生了。
　　徐步到宁意宫殿里，喝止了正打算通告的太监，正想去看一看卫韵嫃和皇子，只听里面传出了一阵对话：
　　“这是朕的第一个儿子，子夫，朕一定会对他好，咱们好好把他养大。”
　　“臣妾一定会和皇上养好咱们的儿子。皇上您看，他在对您笑呢！”
　　“据儿笑起来真好看！”
　　第一个儿子？好，很好。有时觉得，皇帝和卫子夫才像一对真正的夫妻，才像民间夫妻那般恩爱，那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而与我，只剩下了争吵和猜疑。
　　可是不久，皇子刘据就得了很奇怪的病七窍流血。皇帝可能是想起那个死去的嫡子越发的揪心，所有太医通宵达旦守在了宁意宫，然而苏络提出，会不会是皇子沾染什么脏东西，要皇帝搜查后宫姬妾的寝殿。
　　长门宫的故事，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