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心记》常怀山

120、第 120 章

　　二零二零年.春
　　东阳市警局重案组重案组总督察办公室
　　秦朗靠着办公桌的桌沿站着，他的目光落在贴满暗星已知成员身份讯息的白板上，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和牵涉之广已非正常的情况，新南、西华、东阳、源北四市看似是暗星组织重点经营的城市，实则尚有其他城市和政府部门官员牵涉其中，他双手抱臂地检阅着白板上的讯息，未免有错漏的地方。
　　荣添，已知暗星组织重要成员，他在昌殊佛堂的挟持人质案件被用于交换人质，其行踪仍然不明。
　　王明民，新南市□□老大乔安山的得力助手之一，与荣添一起被用于交换人质，有线人提供消息他人在海城。
　　李薇安，已知的暗星组织情报小组组长，真伊美术馆的特别行政助理，代号花蝴蝶，与其相关的人物是沈袁。
　　沈袁，安保局的情报科科长沈一康的妹妹，他们东阳警局的前法医，曾参与过某个生物医学计划，现被李薇安挟持着。
　　根据他掌握的信息近年来失踪的医学专家和教授们都与那个生物医学计划有关，相关的资料被安保局封档导致他们只追查到这一部分就进了死胡同。AR计划究竟是什么？他抬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毫无头绪，沈袁与他失联好几个月了。
　　“叩叩”叩门声响起，秦朗快步上前将白板翻转过来，翻转过来的这一面是黑板，黑板上是北角杀人掠童案的线索，调查仍然没有结果。凶手在多地流窜作案，案情像滚雪球般涌现越来越多疑似受害者，调查仍然在进行当中。
　　“请进”秦朗出声示意来人进门，他怀疑警局内部有暗星组织的成员，除了一直跟随他的警员们，他对重案组的几个督察都心存戒备，沈袁提醒过他要重点在督查以上的级别寻找，他尚未找到这只内鬼，行事还是以小心为主。
　　“秦总，秦警官来找您”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后是赵宏，他说完话后侧身让秦海玉进门，待秦海玉进门后赵宏将办公室的门带上。
　　“秦阿姨，是有什么事吗？”秦朗上前相迎，秦海玉是他母亲的老朋友，他也算是秦海玉看着长大的，虽然他们不属于同一部门秦海玉经常会送些汤水给他，这次秦海玉没有带汤壶而是两手空空前来，她面色肃穆看样子像是为了案子而来，他以防万一还是问一问。
　　网络罪案调查科、重案组和儿童罪案调查科正在联手调查去年北角烟店的杀人掠童案，从北角的案件延伸出许多他们未曾发现的旧案随之浮现。这是一个恋童癖兼连环杀手，年前警方在西华与东阳接壤的锡城山的山腰发生六具儿童骸骨，根据法医鉴定每一个男孩的死亡间隔为一年，即儿童落在他的手上一般活不过一年，这样算起来在北角被掠走的芮杰还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他们暂时未有寻到突破口。
　　这已发现的六个孩子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他们的父母普遍认为孩子是被人拐卖，每一个孩童的相貌算不上特别漂亮，有几个甚至有些黑瘦，从最初的拐骗到直接杀害父亲掠走儿童，犯案手法的进化说明凶手已经自信警方无法奈何他，乃至敢杀人掠童，已近猖狂。
　　北角的杀人掠童案中的烟店虽有监控设备的录像但没有拍到犯人的正脸，他们反复看过录像，不能确定犯人的身份。当时有路人看到了罪犯掳走孩子的情况，由于天色太暗没有看清车牌号，根据路人描述的车型只知道是一辆暗红色的箱型车，由于是跨市作案，案发后又快速隐蔽，侦破案情的难度大。
　　“秦督察，我们今早在网络上查获一条讯息，有人称他在新南与源北接壤的新北高速上见过疑似的暗红色箱型车，我们联系了交通科调查调取监控，证实这一个月来确实有一辆暗红色箱车频频出入高速公路北端的无人山区，请求重案组协助出动”秦海玉向秦朗报告着关于北角杀人掠童案的进展，他听到了这样的报告点了一下头，犯人要长期囚.禁一名学龄儿童且不被人发现，把他藏匿在无人问津的山区是最为合适，他双手按在办公桌的桌面上，他思索了片刻决定派赵宏带队前往搜查。
　　“叩叩”叩门声再度响起。
　　“请进”秦朗吩咐来人进门，这时应该是警员向他报告其他案件的进展。自昌殊佛堂的挟持人质案件发生后的半年内东阳再没有发生过大案，东阳平静了将近半年之久，近来又发生了几起恶性伤人案，重案组陷入了连轴转的阶段。
　　秦朗抬眼看向办公室的门，他希望门外的警员能给他带去好消息。去年警方协助安保局抓捕了暗星不少成员，导致暗星组织的活动转到了地下，他无法确认沈袁的情况是否危急，他相信她无恙，毕竟是天才少女又是法医。
　　“秦总，刚刚一一九报警系统接到一通来自新北高速的报警电话，报警人自称是北角掠童杀人案的凶手，他要求自首，失踪的那个男孩芮杰就在他身边”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后赵宏走进来紧急地通知秦朗，北角杀人掠童案的凶手自首了。
　　“好，你马上联系冲锋队，通知大家穿好防弹衣，我们立刻前往”秦朗听到凶手自首即刻吩咐道，一个连环杀人犯自首肯定是有情况，他得亲自去一趟。赵宏得令后急忙转身出去，他在办公室内听见赵宏招呼着办公区里的警员一同前往。
　　“秦阿姨，我们就先去了”秦朗冲着秦海玉说着，他们必须尽快赶到现场，以防事情有变，联系冲锋队是为了防止凶手在现场布置陷阱，一个连环杀人凶手报警自首很有可能是在现场布置了陷阱，等着警方踩进陷阱，他们需要小心应对。
　　“好”秦海玉点点头应道。秦朗与秦海玉一起走出他的办公室，他转身将办公室的门反锁好，他的人正在办公区的大门处等他，黄烨和一个警员在分发防弹衣，他朝着办公区的大门走去。
　　“秦总”黄烨将防弹衣递给秦朗，他接过、穿上。
　　“凶手是持有非法枪支的狂徒，我们已经联系冲锋队给予火力支持，大家小心留意现场的情况，要在保证孩子的安全下逮捕凶手，如遇紧急情况可以开枪击毙凶徒”秦朗正声提醒着众人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情况并给出了可以击毙凶徒的指令，他们可能要遭遇与对方火力交战的情况，必要的话击毙凶手。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秦朗满意地看着大家，然后带头冲出重案办公区的门，顺着长廊走向楼梯，时间紧迫，等来不及电梯了，他们一齐冲下楼，冲出警局的大厅来到停车场，他们的车停在较为靠近警局大厅的方向，方便进出。负责开车的警员先上车，大家按照往日的次序一一上车，他坐在七人车的后座，看着同事驾车开出警局，他们正在朝着新北高速去。
　　“秦总，按照预期冲锋队会比我们先到现场布置，这里是报警系统的录音，你听一下”坐在秦朗右手边的赵宏报告一下冲锋队的位置后将手机递给他，他接过手机，戴上了耳机后按下了手机屏幕的播放键。
　　“我是北角杀人掠童案的凶手，我现在在新北高速北端的一处树林中，我要自首，你们找的那个男孩也在我身边..”耳机里播放着的声音乍听有些虚弱，一个中年人不至于会这么虚弱，录音后段有三秒钟的杂音，随即电话被挂断了。他又重新听了许多遍录音，终于他听出这段录音的背景似乎有女人的说话声，现场还有第三人在场。
　　“赵宏，你通知一下冲锋队，现场可能有第三人在场，要小心部署，以免自己人受伤”秦朗摘下耳机后将手机递还给赵宏，他吩咐着赵宏通知比他们先抵达现场的冲锋队可能有埋伏，一个恋童癖进化成杀人掠童的罪犯已经很可怕了，他还试图以自己为饵，设下埋伏攻击警员，已经进化到癫狂的程度了。
　　“是，秦总”赵宏顺从地应道，秦朗听着赵宏打电话通知冲锋队的声音，车窗外的物景不断掠过，他们打开了车上的警灯，所以一路都很顺利，没有遇上如何阻挡，车子已经开出了市区，沿着新北高速的方向开去。
　　“滋滋滋”秦朗左侧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他掏出手机来看是未知来电，他没有犹豫地接起了电话。
　　“秦总督察，恭喜你正式升任总督察一职，我送了一份大礼给你，不知你收到了没有！”秦朗凭着声线听出来对方是李薇安，他们暗中也算是交过手，李薇安自去年沈袁出事后便隐藏了行踪，沈袁应该还在她手里。
　　“什么意思？”秦朗不明白地问道，李薇安的大礼是指什么？
　　“我简单处理了一下那个人，孩子还在现场，现场只有他一个人和那个孩子..”李薇安乐悠悠地说着，后面的话秦朗没有听清，她似乎在跟别人说话，电话随即被挂断了，这个女人在挑衅他。
　　秦朗将手机揣回了裤兜内，他静心等着抵达现场，一向不爱管闲事的李薇安，这次却转变行事作风亲自打电话通知他，这很奇怪，他还是怀疑现场有诈。
　　他们的车抵达报警电话定位的位置后开车门下车，冲锋队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他先掏出腰间的配枪。他走在众人前头，沿着小路往里走，小路的两边是高耸的云杉，除了风声他暂时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再往前走了大概三百米他看见了在现场的冲锋队，他们分散地站着，指挥官郑珍冲他招了一下手，示意他过去。他在确定四下没有异状后将配枪收起，朝着郑珍走去。郑珍的身边站着一个衣衫整洁的男孩，不远处是一个周身血淋淋的中年男人，右肩头明显是受了枪伤，左手手腕处的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已经叫了救护车”郑珍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秦朗所见到的情况，如李薇安所说她送了一份大礼给他，一个变态。
　　“芮杰，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秦朗蹲下.身，询问着在场的芮杰，他可能旁观了事情的经过。
　　“那个人带我去加油站买东西，我向两个姐姐求救，然后那个人就把我带到这里的时候，那两个姐姐冲他开了枪，姐姐们说让我不要怕，她们是比那个人更可怕的坏人，姐姐让那个人打电话报警，然后姐姐们就走了”黑瘦且小的芮杰瞪大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他怯懦地抓着郑珍的衣角，口齿清楚，答话流利，眼神十分镇定，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好，你不要怕！叔叔们会把你送回家的，你能告诉我们你之前是住在哪里吗？还有其他人吗？”秦朗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芮杰的肩膀，示意他告诉自己他们之前所在的居住点，芮杰摇了摇头，然后犹豫地抬手指着小路往上的西北方向，他微笑着站起身，朝着赵宏他们走去。
　　“你们沿着小路往上去搜查，东北位置应该有木屋，小心些”秦朗吩咐着赵宏他们沿着小路上去搜查，如无意外木屋是在东北方向，直觉告诉他芮杰在说谎，可能还有其他受害者。
　　受害者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自愿转化为罪案的协助者，这种事很常见，但这样小的孩子身上不常见。
　　他走近了嫌疑人的身边，蹲下来查看嫌疑人的情况，嫌疑人右肩头不断有鲜血渗出，左手腕上的切口整齐，看似是手术刀切割的痕迹，结合芮杰说的两个姐姐应该是李薇安和沈袁一起制服了这位嫌疑人，沈袁无恙，他们的合作还会进行下去。
　　“救救我..”嫌疑人在看见秦朗时低声求救道。
　　“救护车马上会到”秦朗毫无情绪地说着，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到临死的时候也会怕死，惜命得很。
　　“她们说..她们说她们会等我出狱，亲自送我下地狱，救救我..”嫌疑人害怕地瞪大了眼睛，秦朗看着他惊恐的模样，嫌弃地站起身，继续查看四下的环境。
　　这一片山是云杉林，在高处建一座可供人居住的木屋是需要费些功夫，他看着嫌疑人那张因痛疼而扭曲的脸，这种人真不应该活在这世上，心中一瞬间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但他是警察不负责审判，不应该有这种想法。
　　他站在原地勘察了现场的环境，嫌疑人驾驶的箱型车停在他们停车的不远处一块空地，这里是一片未开发的山林，鲜有人踪，是个合适的藏身地点。
　　“滋滋”秦朗的手机在裤兜里振动着，他极快地掏出来，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赵宏，他按下了接听键。
　　“秦总，我们在山上找到了一处木屋，屋内有还有一个男孩，根据男孩所说他是源北人”赵宏沉声报告着他那边的情况，芮杰撒了谎，果然还有其他的受害者。
　　“好，马上把孩子送下来，继续勘查现场”秦朗吩咐着赵宏道，他随即挂断了电话，看着地上躺着等待救治的嫌疑人，像这样的人渣真不应该活着。他叹了一口气，他听见了一阵风声和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一切都顺应自然地在发生。恍惚间有一阵风拂过他的脸颊，这一阵风看来得吹上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