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纨绔成亲以后》易九周

3、第 3 章 【大修】

　　“老爷！你怎么了？”

　　“爹！”

　　随着众人一阵惊慌的惊呼声，陆老爷的几个妾室孩子冲上去，陆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叶思宜恨恨地瞪了陆万宁母女两人一眼，恨不得用眼刀剜了她们，都怪这两个贱 `人把老爷给气晕了过去。她呵斥开其他围着陆老爷的人，仿佛她才是陆府的女主人似的唤来小厮把陆老爷扶了下去。

　　“老爷要是有个好歹，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离开前，叶思宜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陆夫人神色不变，也不曾上前帮忙，只是平静地望着他们，仿佛一个局外人，冷淡地看着这一切，好似方才上前安抚陆老爷的不是她一般。

　　当所有的情意都被磨尽后，这个人在她眼里就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即便一开始还会心痛，可心底偶然生出的怨怼，又恨不得这个人就这么死了算了，因此在见到陆老爷晕过去的那一刻，她不仅不动，甚至还想着，他要是再也不用醒过来多好。

　　叶思宜是陆老爷的大房小妾，叶家虽然比不上陆家，但在清平县也颇具名望。当年陆老爷也算是清平县的清俊公子，风度翩翩，再加上还是个富人家里的公子哥，哪怕当时已经娶了正妻，不少少女姑娘依旧趋之若鹜，心悦于他的比比皆是，哪怕是嫁过去做妾室也甘之如饴。

　　叶思宜当年就是这么不顾一切嫁给了陆老爷，不过当年陆老爷还不叫陆老爷，众人见了他都得唤一声“陆少爷”，当年陆老爷还是少爷的时候，玉冠锦衣，风姿卓然，把她的整颗心都骗了去，一台小轿被抬进了陆府成了大姨娘，可把叶老爷气得差点不认这个女儿。

　　陆夫人看向叶思宜，质问道：“叶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老爷也是我夫君，我怎么会让他有事呢，李文已经去唤郎中了，大家没事就先回院子里待着吧，老爷休息需要安静。”

　　叶思宜冷笑：“哼！装模作样！”

　　陆夫人不欲与她多说，因此陆老爷晕了过去，叶思宜和陆夫人母女俩也没有撕起来。

　　待到众人都散去，整个院子一下子就空了下来，青芽和绿意不知何时已经退到院外去了，此时院里只剩下陆夫人和陆万宁。

　　陆夫人望向陆万宁，淡淡道：“宁儿。”她的目光无悲无喜，只有望着陆万宁时才会有一丝的波澜。

　　也不知是不是这日头太烈的缘故，陆万宁竟然感到自己脑袋有些许的晕眩，手心冒汗，都不敢对上她娘亲的视线。

　　陆夫人看了女儿好一会，直到把人看得慌乱了，才似无奈似叹息道：“你啊……”

　　娘亲活了几十年，见过的事比她多了去，在过去的岁月里，她的经历赋予她与众不同的情感，历经沧桑，她的眼神都带上了看透一切的通透与悲悯。

　　她抬眸望过来的时候，那目光宛若把她刺穿，让她的一切思考都暴露在人前。

　　陆万宁心情忐忑，方才怼她爹怼众人的硬气一下就散尽了，如同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样，这个时候粘着娘亲，抱着陆夫人的袖子，可怜巴巴的唤道：“娘……”

　　说到底陆万宁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软下来的时候，眸子里似噙着一潭温水，水光盈盈的，让人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这孩子，就知道撒娇！

　　陆夫人心里又气又好笑，自然是舍不得骂她的。她手指轻轻点了下陆万宁的额头，叹道：“你啊你，也太任性了，让娘亲说你什么好呢。婚姻大事岂是儿戏，需要慎重才是。即使不满你爹做主的婚事，也不该意气用事拿自己的半辈子去赌，再大的事，不也还有娘亲和大哥替你做主么。”

　　陆万宁抓住她娘的手指晃，委屈道：“宁儿这不是气急了嘛，爹都把这事定下了，我再说他也不会听的。宁儿便想着不若就闹一个大的，最好是闹得满城皆知，在众目睽睽之下亲眼见证宁儿择的郎君了，爹和许家定然不满我这番作为，这婚事便有待商榷了。”

　　这话倒不假，陆夫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后宅妇人，对许家自然有所了解，许家是书香世家，对于宁儿这种有违世俗的事是自然是不能认同的，如此一来结果便只有一个了。

　　退婚。

　　再者说，此事虽然是陆老爷和许家定下的，但自古以来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万宁不认都不成。如今违背这个约定的终归是陆万宁，陆家理亏，届时若是许家提出解除婚约，陆家多半得同意。

　　“就知道嘴硬！若是绣球被其他稚儿亦或老叟捡了去，又或者那人长得奇丑无比，我看你如何是好。”陆夫人忍不住笑骂道。

　　陆万宁冷哼一声，笑嘻嘻道：“那有什么，自然是跳下去，抢回来！”

　　陆夫人听得一脸无语，可也拿她没办法，只好摇摇头，笑着劝她莫要胡闹。

　　“做事总归要多想些，娘知道你性子烈，断不会接受被安排好的人生。可娘也希望你能给自己留条后路，到时走不下去了还可以回头。”

　　不要像她一样，当年一意孤行，如今娘家与陆家牵扯颇多，若是她从中抽身，两家之间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牵扯之大，其中地位稍低的陈家落不到任何好处，她早已没有回头的可能。

　　箭出矢了是没法回头的，从她决定踏出这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再者说，因为陆老爷而让娘家元气大伤，她自然是不甘心的，总归她是回不了头了，自然也不能让陆老爷舒心。

　　陆万宁敛下眸中情绪，温顺道：“娘亲说的是，宁儿会记在心上的，保证不会有下次。”

　　“不过，说起这事，”陆夫人笑了笑，道，“你哥回来可得被你气的不轻，宁儿你到时好好与他说话，你哥心疼你，骂归骂，可他最疼你，可莫要因为此事与他吵生分了彼此。再说他知道孰轻孰重，想开后会明白你的想法的。”

　　母女俩说了好会儿话。陆夫人有些乏了，陆万宁陪她回了庭院，让她去歇息去了，又吩咐她娘亲的贴身丫头拿了蒲扇，给她娘扇风。

　　“井里冰镇着西瓜，等我娘醒来的时候，记得送一份过来给我娘吃。”

　　夏日酷暑，他们江南地区更是炎热难耐，哪怕在屋里头待着都像被人架在蒸笼上烤似的。这种时候再来一份冰镇西瓜，香甜的汁水入喉，都给凉到心坎上去，四肢百骸便也跟着清凉下来。

　　丫头绿意连声应是。

　　绿意出门送陆万宁。

　　陆万宁想了想，又问：“我爹他如何了，郎中怎么说？”再怎么说都是她爹，她可以被人说娘亲不行，方才她与娘亲并未跟着去房里看陆老爷。陆府说大很大说小爷小，尤其是后院，净会嚼舌根，她最恨这些，可不愿她娘亲被那些人说，虽然不喜她爹，该问的自然要问的。

　　绿意低眉顺眼的，道：“郎中说老爷是一时气急攻心，平时需多注意休息，并且吩咐我们尽量不要惹老爷生气，除此之外，并没什么大碍了。”

　　陆万宁垂下眼睑，道：“我知道了，下去吧。”绿意应下，回去给陆夫人摇扇。

　　陆万宁回到庭院，便看到庭院中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女孩，女孩穿着精致的衣服，看起来十分可爱。

　　“阿姐！你回来啦！”女孩见到陆万宁回来了，眼睛一亮，跳下秋千蹭蹭跑过来。

　　“四小姐，慢点跑，小心摔着了。”身后跟着的丫头吓了一跳，连忙跟紧了，就怕她磕到了撞到了。

　　“嗯。”陆万宁应了声，摸了摸她的脑袋，毛绒绒的，软软的，心里那股气一下子就散了，不由地放缓声音：“怎么不好好陪着你娘，跑我这儿来了？”

　　“天热，我娘困了便歇息去了。我没事了出院里走的时候，碰上了陆景哥哥和陆源哥哥，我、我就到阿姐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陆万宁望着她神色复杂。

　　这女孩是陆万娴，如今十岁，长得却比陆万宁矮一个头。她娘亲是她爹的二房小妾，年轻时是个百花楼的歌姬，长得颇有姿色，当年陆老爷到楼里走了一遭就迷上了她的歌喉，不顾陆夫人的劝阻，不仅给二姨孔月赎身还把人抬进了后宅。

　　可惜孔月不是个享福的富贵命，在生下陆万娴时身体落下了病根，身体每况愈下，全靠药吊着命。自从她病后，陆老爷便也不往她院子里去了，府里小厮丫头们也是极会看主子脸色的，眼见着孔姨娘失了宠，伺候孔姨娘和陆万娴也变得漫不经心起来。

　　陆万宁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

　　陆万宁自然是恨过孔月的，伤害过她娘亲的她都恨，可如今那女人半死不活，陆万娴尚小，还总被陆景陆源欺负。

　　恨归恨，可稚儿无辜，她还是出手维护了这个孩子。她的身份摆在这儿，纵然陆景陆源恨得牙痒痒，心里把她骂了个遍，可那又如何，他们终归是不敢造次。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于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万万想不到陆万娴从此黏上她，甚至依赖她。

　　这小丫头片子黏人得紧，一见她就冲上来笑着阿姐阿姐地叫，起先她还冷脸不应。小丫头像是看不到她脸上的不愉，见到她还是会甜甜地笑着打招呼。

　　她便心软了，心想我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她爱喊便喊，笑的那么好看的丫头，是应该多笑笑。

　　陆万娴原本并不是四小姐，她在陆家排第五，只是陆夫人的两个儿女不仅是嫡长子嫡长女，也是陆家最大的孩子。因此陆万宁和她哥是大小姐和大少爷，其他的以二往下类推。

　　“那两个小兔崽子，我看他们是胆子肥了吧，居然敢又欺负你。”陆万宁很生气，抬脚就要往外走去教训那两人。

　　陆万娴拉住想要往外走的陆万宁，小声道：“阿姐，我跑的快，他们没能欺负我呢！”

　　陆万宁听罢哑然失笑，这小丫头片子啊，人都欺负到头上了，怎么就不报复回去。

　　外面日头晒得紧，陆万宁在外头晃了半天，着实疲了，也不愿再多待，便牵着陆万娴进了门。

　　陆万娴一进门就扑进她怀里，仰着头一副求夸奖的可爱模样，眼睛亮晶晶的：“阿姐，你上次教我的那两个招式我学会了，能不能再教我其他的呀。”

　　陆万娴总是被陆景和陆源欺负，身上经常带着伤，陆万宁无法时刻关注到她，便教了她几招防人的功夫，虽然不一定打得过那两人，可总归不用一直被按着欺负。

　　陆万宁哭笑不得道：“你一个小丫头整天舞枪弄棍作甚，学一些防身就成了。你看王府的王小姐整日学的琴棋书画，得空还学女红，这才是一个闺秀该有的样子，你多跟她学学才是。”

　　“阿姐，我不想做闺秀。”

　　陆万娴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抬眸看着陆万宁，认真道：“我想变得厉害一点，厉害到没人能欺负我，这样就能保护娘亲和阿姐了。”

　　这丫头，还挺人小鬼大的，明明年纪小，保护自己都还不成，就想着去保护别人，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陆万宁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柔声道：“没人能欺负得了你阿姐，放心吧。”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要保护你。

　　阿姐，阿姐。

　　黑暗泥沼里伸出的那双手，宛若天边撕开黑云的光，一下子就照进了她死气沉沉的眼睛，相由心生，从此便入了心。

　　陆万娴自认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阿姐许她与她娘亲一时太平，她便发誓日后绝不会背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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