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醉千秋》夜来双月满

64、满目山河空念远，劝君怜取眼前人。

　　晟光微漾，暖暖的光束洒在朱窗一角，温柔的风顺着床沿吹送而来。
　　陶醉坐在床沿，他用手肘支着床沿撑着头，另一手握着娇柔，他似乎并没有睡，目光久久停留在钟素秋身上。
　　钟素秋的面容看起来有些苍悴，就连嘴角也似乎都没什么血色。
　　陶醉正了身形，他起身给钟素秋掖了掖被角，大手扶向了钟素秋的娇额之上，温柔细抚了两下。
　　钟素秋微蹙了下眉，渐而转醒了过来，她缓缓睁了眼，眼前的所见犹如梦幻。
　　只见陶醉身披曦光，他身上散着清幽的竹香，玉树的风姿，以及那眉眼之间蕴着的温柔。
　　钟素秋张了张唇，眨了眨眼。
　　“你醒了？”陶醉温柔道，他俯身凑近看了看钟素秋的状况。“可觉着口渴？我给你倒些水来。”
　　钟素秋嘴角动了动，那样的温柔，好像只有在梦里才会有的啊！
　　钟素秋全身都是僵的，就连呼吸都感觉是虚幻的。“我……”钟素秋似有似无的呢喃着：“我是不是大限将至，所以才会再在梦中看你一眼……”
　　“傻丫头。不许瞎说。”陶醉捏了捏钟素秋的鼻子。“什么大限将至。有我在，你会活的长命百岁的。”陶醉正了身，“你刚醒，许久都未尽米水了。这样可不行。”
　　钟素秋凝目看着陶醉的身影走至桌旁，见他倒了杯水，待他回来时，钟素秋轻声问：“你的意思是，我……还活着？”
　　“自然。”陶醉点头，弯下身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将钟素秋半扶坐起。“莫说没什么，就算你真有个什么，有我挡着，阎王爷那也不能收你的。所以你且把心放肚子里，来，喝些水。”
　　陶醉将杯子递到钟素秋嘴边，钟素秋不禁脸一热，抿了几口。
　　陶醉将杯子重新放了回去。
　　看着陶醉的背影，钟素秋回想了一番，道：“那日，我只记得，当时我在屋中等你，忽觉一人来过，只觉被人点了穴位，眼睛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再睁眼时，只觉全身痛楚难忍，仿佛身体血脉之中有什么尖锐之物。再后来……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也越来越沉……”
　　陶醉转身，向床榻走去，一边道：“那日应该是决宸子点了你的睡穴，我赶来之时，他正要胁你而去。”
　　“胁我而去？”钟素秋眯了眯眼，“他……好像恨我爹入骨，恨屋及乌，这倒不奇怪，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他都近了我的身，为何不索性取了我的性命为水三娘报仇？”
　　陶醉坐了下来，“他的真正目的还尚且不知。”陶醉摇了摇头，他的确不知，按理说决宸子没有理由告诉他救钟素秋的方法。“只是我总觉得，他的目的不仅是死亡这么简单。”
　　钟素秋点了点头，沉了沉气，“既如此，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他在暗，我们在明，倒不如以静制动。或许能从中推测到些什么。”
　　陶醉点了点头。“这也应该算是最好的应对之策了、”
　　钟素秋沉默了会儿。
　　“素秋。”陶醉出声。“现如今你体内可还觉得有什么异样？”
　　钟素秋动了动身子，感受了一番，摇头道：“好像都挺正常的。”
　　陶醉听之，低下头，嘴角隐约微扬了下：“这就好。”
　　“不过……你是如何救得我？”钟素秋歪着头想了想，又道：“我随幼禹行医多年，若碰上我当时的症状，还真是束手无策……”
　　“这救治之法……”陶醉知道他绝不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钟素秋，这样先不论钟素秋可否答应，还会让钟素秋为之担忧，陶醉情急之下，便道：“是竹林里的竹精救了你。所以这救治之法我也不是很清楚。”
　　“竹精？”钟素秋抬眸，问：“就是当年你尚且年幼时救得你的那位尊长？”
　　陶醉点头，低下了头去，不去看钟素秋。
　　钟素秋似乎眼中闪过了什么。“陶醉。”钟素秋眼中含笑。
　　陶醉抬眸。
　　“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那位尊长？”钟素秋说的恳切。
　　陶醉一愣，“为何？”
　　“我……”钟素秋偏了偏头，思虑了一番。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想效仿当年的你，把我也变成一只妖。”
　　陶醉表情像是听到了极大不好的事情，他压低了声音。“素秋……！”
　　“如果我也成为了妖，这样，我们就没有了人妖殊途，是不是？”钟素秋温柔看着陶醉。
　　“素秋。”陶醉垂下头，握着钟素秋的手。说的语重心长：“化妖不是一件玩笑的事。”陶醉抿了抿唇角，更何况钟素秋她也就只有五日之时。
　　陶醉有些心疼，他心疼钟素秋，陶醉记得，当年她好像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你知道的，我……是妖……”
　　“可我不在乎。”
　　“可我却不能不在乎，人妖殊途，我……必须在乎，素秋，你也必须在乎。”
　　“陶醉……，好！那就把我也变成一只妖吧！”
　　陶醉稳了稳心绪，将脑海中的画面尽散，将眼底的湿润掩去。
　　陶醉将手中的娇柔紧了紧，他抬头，看着钟素秋，抬手捏了捏钟素秋的鼻子，“傻丫头，我怎么舍得让你变成妖呢。”陶醉大手抚了抚钟素秋脸颊。“人也好，妖也罢，人妖殊途这四个字，困住了多少爱恨痴缠，以前是我陶醉愚钝，以为在一起便是人妖结合，以为，不在一起……便是给对方最好的选择。素秋，对不起……”
　　钟素秋有些懵，她张了张嘴，略带疑问：“陶醉……？”钟素秋不知道陶醉是怎么了，其实这一次的恳求，钟素秋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这一次，他陶醉竟然这么温柔而呵护般的劝说她，她……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陶醉抬眸，笑了笑学着钟素秋当年的模样，问道：“钟小姐，时隔多年，若旧话重提，我陶醉心甘情愿敞开心胸接纳你，你……可还愿意跟随于我？”
　　钟素秋眨巴了下眼睛，转了转眸子，伸手准备咬一口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突然地只觉脖颈一热，身子不由向前倾斜而去。温润的触感在唇瓣之间蔓延开来。
　　钟素秋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似乎连呼吸都快忘了。
　　陶醉睁眼，看着钟素秋憋红的脸颊，唇终是放了开来。他伸手握住那差点被钟素秋咬一口的小手，轻声道：“以后若再想伤害自己，这便当做惩罚。”
　　钟素秋低下了头去，“你为何……今日突然转了性子，忽然的愿意接纳于我了？”
　　什么接纳于她，陶醉低头笑笑，她明明一直就在自己的心里好吗！陶醉柔声道：“你这么问，可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钟素秋侧低下头，脸颊两边还带有红晕，她轻轻颔首。
　　看到钟素秋的回答，陶醉笑的更加好看起来，他将身上的玉笛取了下来。又见指间运了些法力，隔空在玉笛上轻画着什么。
　　没多时，陶醉收了功力，将笛子递给了钟素秋。
　　钟素秋接过玉笛，看了看陶醉，又看了看手中的笛子：“不言前生彼曾逢，不绝来世萍水缘，一生只为倾一人，三世痴予恋三生？”钟素秋抬眼看了看陶醉。
　　“这便是我想对你说的。”陶醉说着，拉着钟素秋的手，道：“素秋，今日今地，此时此刻，我便将此笛交付于你，刻词为证，玉笛为凭，我陶醉会倾尽此生岁月，用我余生爱你一生，护你一生。”
　　钟素秋眼眸中有着秋波，她低首握了握笛子。钟素秋轻轻勾了唇角，“这些话，你可是当真的？”
　　见陶醉点头。
　　钟素秋笑意渐浓，轻声道：“曾经，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有君兮君不知。如今，却盼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留光相皎洁。”钟素秋顿了顿，皎洁一笑，“可若以后你要是欺负了我，我便将这笛子归还给你，再也不理你了。”
　　“一切都依你。”
　　钟素秋婉约笑着，片刻，又正色问道：“对了，一直忘问你，花姑子他们……”
　　陶醉宠溺的看着钟素秋，眼含温柔。暖声道：“别担心，玉熔珠我已经交给道长了。”
　　钟素秋低了低眸，道：“不知道道长那边怎么样了，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启程的好。”
　　“不急。道长他见多识广，有了玉熔珠，花姑子基本算是有救了。”陶醉语气温柔。他将钟素秋的手，握在手心里。“素秋，等你休息一日后，你可愿与我去白头山看看？”
　　“白头山……？”钟素秋若有所思。
　　“嗯，一生只为一人来，漫天雪花玉山白，执手结发生死共，白头玉山染苍翠。”
　　陶醉仿若回到了那一年，他轻轻念着。
　　钟素秋对这诗有些熟悉，她轻轻笑道：“若能白头……，这名字真好听。”
　　陶醉轻笑，他没有告诉钟素秋，白头山这名字还是她来取得。陶醉道：“在白头山那里，没有人迹，也没有妖魔，曾经也是我修炼的一处地方，那里很安静，在夜里，仿若星星就在咫尺之间，伸手便可摘到，如果你去了那里，想必你应该也会喜欢的。”
　　“当真又如此之地？若能见你曾待的地方，看你口中的星月，那定也是极好的了。”钟素秋温柔一望陶醉，陶醉伸手让钟素秋依偎在他怀中。
　　看着钟素秋脸上尚未褪去的娇红，陶醉将怀中钟素秋不自觉拥的更紧了些，陶醉看钟素秋的娇嫩之颜，不禁俯首，吻在钟素秋的眉眼之上，鼻骨之下，唇瓣之间。
　　陶醉的吻温柔而细腻，吻到深处时，竟见陶醉眼神渐变得迷离，鼻间嗅着钟素秋身上的幽香，陶醉本能的便将钟素秋欺压在床，想到当年钟素秋衣兜下的那阵芬芳，陶醉只觉心中莫名的躁动让他整个血液都在沸腾。
　　钟素秋只觉衣带一松，忙唤：“陶醉……”
　　恍惚间，陶醉似乎被什么声音拉了回来，想到刚才一幕，理智让他又恼又羞。
　　陶醉忙把解开衣带的手收了回来。连声道着歉，“对不起素秋，我……”陶醉只觉羞愧难当，忙低下头去，找了个借口：“我看我还是给你拿些吃的来，”说着，疾步走出了屋去。
　　陶醉将自己置身在附近山水间的一处瀑布之中，他一定得清醒清醒，他陶醉一向自认是冷静而自律的人，可刚才体内的那般躁动，仿若是黑暗中的魔鬼，让他所有该有的行为全部溃散。他一直以为，即便跟钟素秋在一起，即便他想和她亲近些，也至多像当年水三娘假扮花姑子时的境地，仅管一时不慎，但理智终归还是尚存的，但陶醉没料到的是，当真面对钟素秋竟会是另外一番场景，刚才若不是钟素秋出言，那后果，陶醉是真的不敢去想。
　　陶醉待那般躁动被清泉浇灭后，他上了岸，转了身变换了一身干的衣物，绿光骤现，身影便骤然间消失不见了。
　　不多时，陶醉出现在钟素秋的房门前，他敲了下门向屋内走了进去。
　　“我给你买了些吃的，你且尝尝。”陶醉将饭食端了过来。
　　钟素秋一看，眼眸中一喜。“是馄饨？”
　　“正是你爱吃的那一家。”陶醉在钟素秋身旁坐了下来，拿着汤匙舀了一个放进钟素秋口中。
　　“可还热着？”陶醉问。
　　钟素秋细嚼着，点头道：“嗯，你也吃点。”
　　陶醉宠溺一笑。“不急，我先喂你吃。”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