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醉千秋》夜来双月满

35、几回魂梦与君同。犹恐相逢是梦中

　　夜沉如水，没有一丝波纹。
　　钟素秋房门处，光束隐现瞬间，见得一个白衫之人入了钟素秋房中。
　　整个屋内被月光笼罩，隐约间，可以见得美人的睡颜。
　　墙影微动，那人径直走到钟素秋床前，他顺势坐了下来，坐在了床沿上。
　　水波般的月光打在那男人的眉眼之间，那眉间索饶的克制，便是陶醉无疑了。
　　陶醉垂下头，他怪自己不够狠心，恨自己不够潇洒。他本可以不来，本可以不见，本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可是……，他还是劝不住自己想来看一眼她的念头，哪怕只是一个道别。
　　就如十年前的那日，他也是打算离开……
　　他记得，当时花姑子问：“陶哥哥，你要离开？”
　　“等陪你过完最后的时间，我想先去白头山看看，那里，曾是我们当初的约定。”陶醉幽幽的道。
　　“陶哥哥……”花姑子鼻子一酸，唤了句。
　　陶醉转过身，视线落到远处。“不过……我也不会在那里长待。这样至少……我不会无时无刻的想起你。”
　　“陶哥哥……”花姑子想劝什么，她咬了咬唇，还是说了出来：“钟姑娘对你有情，你要走，她知道吗？”
　　陶醉顿了好久，才幽幽开口。“我没有告诉她。”
　　“陶哥哥，你不想钟姑娘知道吗？”花姑子走了上前，问。
　　陶醉的眸垂了又垂，涩道“我本早就想打算告诉她，可……我最后还是没开不了口。”
　　“陶哥哥，我去帮你告诉钟姑娘。”花姑子认真道。
　　“花姑子……”
　　花姑子直视着陶醉“陶哥哥，你们是该好好谈一下了。你忍心……让她连你最后的道别都错过吗？”
　　“我……”陶醉转眸，瞧向花姑子。半晌，低下眸去。“好吧……”
　　陶醉回想至此，不禁一声叹气，那个雪夜，那份恳求，他本来就快答应了，那日，他就差那么一点，就动摇了……
　　陶醉合了合嘴，不禁摇了摇头，嘲笑了下自己，人妖殊途，那时的他竟然都差点忘了。或许，这都是天意吧，他拒绝她，她一次次肯愿意跟随。当他差点敞开心胸，误入歧途之时，上天又给他当头一警。他记得，那夜竹林，钟素秋答应留下，凄然回去后，花姑子跟他道了歉。
　　他记得，花姑子说：“陶哥哥，对不起，我是真希望你能和钟姑娘在一起。可你万不能带钟姑娘离开……”
　　“为何？”陶醉奇问。
　　花姑子忙上前道：“就在你见钟姑娘时，一个道人不知从那儿赶了来，他让我前来，务必阻止钟姑娘离开崂山县。否则钟姑娘活不过三月，我怕是真的，就先忙找了个理由阻止你们。”
　　“一个道人？”陶醉眼眸转了下，“你可知那道人道号是何？”
　　花姑子想了想，忙道：“听他说……好像叫什么竹沅子。”
　　陶醉听后，眼垂了下来，眸子暗了暗。
　　“陶哥哥，那道人……”花姑子想问什么
　　陶醉顿了又顿，才幽幽道：“若是他说的，定是真的……”
　　“陶哥哥，对不起……”花姑子低下了头去，喃喃道。
　　陶醉叹了声气，敛了敛情绪。勉强展颜一笑。“丫头！”陶醉转身看向花姑子：“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跟钟姑娘本就是人妖殊途。”陶醉眼眸一时放空了些，“你阻止我……，是对的……”
　　陶醉甩了甩头，将往日的回忆从脑海中抛了去。
　　陶醉低下眸去，见得钟素秋睡容。她眉间像是锁着焦虑。陶醉细细看去，不禁生奇想看下她梦中的幻境。
　　身形一恍，绿光骤现刹那，床边的人便不见了身影。
　　夜色越来越深，衬的月儿也越发的亮了起来。
　　安幼舆随燕天翔穿过走道，将要拐入安家东侧。
　　只见燕天翔忽然停了下来。
　　安幼舆见状，忙问：“师父，怎么了？”
　　燕天翔望向一处，鼻子皱了皱，摆了摆手。“啊，没什么大事。还是先去看看救花姑子的法子吧！”
　　“哦。”安幼舆应声，与燕天翔拐入一侧，没了身形。
　　青烟四伏，竹林的深处，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陶醉……，陶醉……”
　　是钟素秋的声音，陶醉见着，她那寻找的身姿，仿若林中的蝴蝶展翅翩飞。
　　闻得钟素秋一声声柔语，那声音中含着期待，藏着企盼。
　　薄雾聚散间，陶醉从烟雾竹深处走来。
　　陶醉知道，这样出现在人的梦里，是不对的。陶醉也知道，他来只为看一眼她，本不该现身出现的，可……眼前这个女子，好像理智和冷静都不起了作用。
　　见着钟素秋回身，陶醉唇角展出一丝弧度。
　　钟素秋一展喜色，忙赴而来，投入陶醉的怀中。
　　一瞬间，陶醉不自觉的伸手相拥，一刹那熟悉的温度和发香，让他心中一荡。
　　“陶醉，我终于终到你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钟素秋柔声说着,神色十分珍惜的样子。
　　陶醉心下一暖，不禁笑容更盛，他一手摩挲上钟素秋肩头，柔声道：“素秋，我不会在离开你了。”陶醉发自心底笑得舒心，连眼底都是笑意。
　　感觉到钟素秋娇身投的更紧，陶醉不禁将双手环绕的也紧了些。他想说些什么，例如执子之手，例如白头……。想到此处，陶醉收了收笑容。环绕的手也僵在了原处。白头？他无法不到。执手？他……好像也不可以……。
　　陶醉渐松了钟素秋环抱的手臂，见钟素秋正了身瞧着自己。陶醉的双手划上钟素秋肩头，他垂下眸子，压着嗓子道：“素秋，对不起……”
　　刹那间，陶醉只觉周身一暗，再睁眼时，见得钟素秋眉间露出急色，甚至连口中都含着痴语。“陶醉……，不要走陶醉……”
　　陶醉柔叹一息，瞧着钟素秋的模样，缓了好许，才轻声道：“素秋，你问我为何连一片忘忧草都吝啬？可我又何尝是不肯给，如果……如果你忘了我之后，有属于你的幸福。我又何尝……会去阻止？”陶醉闭了闭眼。
　　其实早在钟素秋来找他，在湖畔问他为什么都不来看她那一次，陶醉就打算给钟素秋服用忘忧草，只是……
　　陶醉想到这儿，眼眸暗了暗。低声道：“可我……不能……”陶醉声音变柔变轻。“素秋，已经有的前车之鉴，我们……绝不能再走了……”
　　陶醉轻柔的拉过钟素秋的娇指，“素秋，离开，虽不是我唯一的选择。但……却是人妖能殊途最好方式。这样至少，你还安好。这样至少，我还有机会看到你白头……”
　　陶醉将握着钟素秋的娇手放进了被褥之内，眼眸垂了半晌，终是决定起了身。
　　“陶醉……，不要走……陶醉……！不要走……”
　　陶醉低眸看向面生忧色的钟素秋，张合了下唇，心下终是不忍。
　　陶醉蹲下了身，抚了抚钟素秋的额，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去，气沉腹中，声音蕴着温柔，道：“素秋，我就在你的梦里，我……不走……”声音潜藏着绿竹之香，陶醉施了法术。
　　钟素秋听后，唇角轻扬，眉眼间竟也没了忧急之色。
　　见状，陶醉在钟素秋床榻前又待了好许，确定了钟素秋一场好梦。这才起身离了开。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