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贤不如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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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在熟悉盲人的生活，学着写写字摸摸书什么的，我记着自己大约就是个六七八岁，那我还能凭借着初中毕业的学历再撑个几年。唯一遗憾的是扫荡民间话本子的梦破碎了，因为看书只能靠白莲念，所以挑的都是矜持又健康的故事，怪枯燥的。
我生前一度尝试过摸盲文，当时还坚持了一个月但是依然只能摸出个一两字。果然人为了生活什么都学得来，如今一个星期我已经能看薄书了。
我本来拜托了白莲给我念一本短的，结果这个不耐烦的欧皇抽到了一本潇洒女将军驰骋沙场，被敌方将军死缠烂打追求至心动，自请和亲为宫妃实则计划私奔，结果被敌方将军睡了一路直到京城然后被污蔑残花败柳，最终在皇宫中在敌我双方唾骂中孤独死去的故事。
概括起来怎么听怎么俗套，但那个作者的文笔啧。白莲边读边哭，我从她呜咽声中梳理了故事情节，然后与她一同落泪。我看的书是很久都没有女主了，忽然重温竟找回了童年的感觉。
讲真，听这种女性视角的悲惨爱情故事，若是有一个少女哽咽声做背景音乐，那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我跟白莲的关系就这么缓和了。她本身是个除了大多时间不会好好讲话以外很好的姑娘。把我打理的很干净，在身处冷宫的情况下把殿里打扫得很整齐干净，甚至有股植物的香气——也有可能是因为墙比较薄。
我无法直视房间的样子，但干净的房屋中空气也会很清新。而且我有时要拿什么时，她若是腾不出手就会唤赵洋去拿，具体到哪间房哪方位哪抽屉第几层。
我心中滴血，这是我妈梦想中的女儿啊！
她没什么奴才的低微气质，我也做不到当一个任性傲慢的主子。至于她的名字，出于私心我没有提，也算是生活中的一大乐子。
我发现自己在冷宫，是因为前几天赵洋和我先逛逛到了后妃居住的地方。
后妃七八位住一宫，我和赵洋居然一人一宫，太奢侈了。
有个娘娘应该还很年轻，心气劲儿健在，对着我就是一通冷嘲热讽。什么瞎子失宠啦没人照顾以后可怎么办啦嫁不出去啦之类的，没有一个在我的气点儿上。
赵洋扑上去就咬了她一口。
这小孩，真讨人喜欢。
我想起我弟三四岁的时候也会无条件偏袒我，长到小学以后就是一个标准直男了。
我没说赵洋一句，反而满心欢喜的摸了摸他的小脑瓜。这个教育方式不对，但我忍不住。再说，他也不归我教育。
还有个叫作贤妃的，大概要比那位大上几岁，一通好言相劝，话说的很合理而且语气和蔼，这才堪堪稳住了双方。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像万事通和爱生气。我是躲在赵洋身后的白雪公主青莲。
这之后我对赵洋真是越看越爱。反正我知道只有小孩子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喜欢的人，我就不急着教他大道理。让我先享受一下没几年的被偏爱的感觉。
我记得我一直特别渴望有一个人，永远站在我这一边，永远偏爱我。在涉及到我时，把我的情绪放在第一位。比如说当我落选时，我希望有人的第一句话是“别不开心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而不是“我认为你应该改变一下自己”。前者无非是活在想象中的美好，后者是忠言逆耳。我并非抵触不想听“忠言”，我只是希望第一句是爱我的，哪怕只有这么一句，就可以了。
那次我与贤妃闲谈了一会儿。冷宫妃子们不许出宫，但我可以。我们坐在门口旁的石阶上，在违禁的边缘，听贤妃讲她的年轻故事。宫中女子向来早熟看来是真的，贤妃完全没有质疑我的谈吐老气。
贤妃能被赐“贤”字，想来年轻时是一位谦逊内敛、饱读诗书的女子。一等的妃，还是宠妃时，必然矜持万分，端庄而娴雅，像书阁中的一位长驻女郎，裙摆也染上纸墨的气息，向你走来时，宛如一幅绝美画卷，带着书卷气，徐徐展开。
岁月与落寞消了她的水墨气质，散了她的书香气息。她已能大方的坐在脚踏的石阶上，已能放生笑出愉悦与痛苦，已能将最眷恋的故事从心底挖出来，讲给别人听。
或许她并不以为我老成，或许她反而希望我是个小妹妹，听不懂，想不通，未经世事，单纯的可怜。我只是听她声情并茂的讲一个故事，给她一个倾诉的机会就好。
回去的路上我与赵洋说起贤妃，令我惊讶的是原来他一直在我身边听着，我以为他早回去了。
他写：她不难过。又捏了捏我的指尖。
我明白他捏指尖是安抚的意思。从他的力度来看应该是很紧张，大概几天前我和白莲惊天动地的哭声吓到了他。
我冲他笑笑，点了点头。
贤妃的确不像是难过的样子。声音会是情绪纯粹的外泄。她讲从前时，只有对勾心斗角的无奈，对层出不穷的争宠花样感到好笑，还有被帝王宠爱时的甜蜜。她忆起多年前，已经是一汩慢悠悠流动的溪水，不是它应有的跳跃，而是平静中令人面露微笑的坎坷曲折。即使她只有二十三岁。
贤妃送别我前，说不要把每个人得罪死。我决定听从她的建议，为那个刚入冷宫的新人——罗顺容，送上一个糖包子。出于个人经历，我送了一笼去，又说是为了表示歉意送的。这事儿干的怎么想怎么欠抽，但我斟酌再三还是觉得结果应该不坏。
过了两天，一个看守冷宫的侍卫经过我身边时说：“贤妃说你这事干的真是毫不留情。”
行吧，我只是一个自闭又羞涩的高中少女，得罪人就得罪好了。
说起糖包子，还是白莲包的。白莲今年十四五的样子，是个相当厉害的丫头。在被处处挤兑的冷宫，一日三餐是热菜热饭，偶尔还有咸水鸭或者红烧肉等奢侈菜品。这几天赵洋牵着我的手都长了些肉了。不像之前一抓一把骨头，握在手里怪渗人的。
品品别人家十五岁的少女。单身养俩娃还过得风生水起，惭愧惭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贤不如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