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错觉》香露明虾球

51、第 51 章

　　这还是宋君年第一次见到温硕。

　　温硕的年纪大概比他大三四岁吧，有些中年发福，留著山羊鬍，但还算干练，花花公子的气息有但挺微弱，气质和温老先生很像。

　　宋蘅亲热地在温老先生身边坐下，忙不迭地给他斟茶。

　　“你啊，顾著拍拖，好久沒陪我饮茶咯。”温老先生今天一身深绿色的唐装，花白的头髮梳得一丝不苟，十分有精神。

　　“好，我自罚三杯。不过一大早，只可以以茶代酒。”宋蘅果真连喝三杯茶。

　　温老先生细细打量宋君年，弄得他好不自在，只好也举杯敬茶。“宋生的确比Terry俊朗，识听广东话嘛？我老咯，不太识讲普通话。”

　　“我会听的，我在香港这边也待了很多年了。”宋君年赶紧赔笑。

　　“好，好。”温老先生一拍手，“別讲太多啦，先点吃的。”

　　“黑糯米鸡和陈醋凤爪是u是！”宋蘅跟温老先生使了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就是你够细心。Terry都沒留意过我中意食什麽。”温老先生竖了个大拇指。

　　“糯米不消化啊，爷爷。”温硕在一边无奈地说。

　　“一次半次而已，就食一點，回去叫保姆煲消滞茶就OK啦。”宋蘅帮腔。

　　温老先生斜了自己孙子一样，“就是，日日就你大饮大食，我就半点油水都无。”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宋蘅又补充说。

　　温老先生跟她默契地拍了下手掌。

　　温硕向宋君年点点头，用普通话说：“见笑了。”

　　宋君年颇觉刺眼，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似的，连忙低头喝茶。

　　大部分点的东西五分钟内就上了。宋君年特意点了红枣糕，虽说不清楚裡面有多少红枣成分，但还是求个心理安慰。红枣糕是为宋蘅点的，不过她好像没留意到红枣糕，一味地夹偏辣的XO酱萝卜糕。最后还是宋君年给她夹了，顺带捕捉到温硕看过来的眼神。他不可能完全不留意宋蘅对温硕的态度。宋蘅和温硕之间的相处和一般朋友无异，甚至还带点为了掩饰梳理而故意装出的熟络，这让宋君年舒心不少。

　　等吃得七七八八，宋蘅换了个位子坐到温硕隔壁，开始切入正题。温老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和宋蘅一来一往的是温硕。也是，现在温老先生把大部分担子都交给孙子了，孙子又是读商科出身的专业人士，没有不听孙子建议的道理。

　　“宋生怎麽看？”温老先生突然出声，把神游在外的宋君年吓了一跳。“按照Terry剛剛讲的操作，你觉得知治可不可以接受？”

　　宋蘅连忙出来打圆场，继续和温硕协商。温老先生的视线随后一直停在宋君年身上，宋君年突然有一种没有好好上课被老师点名的感觉，心裡暗暗地求时间快点过。

　　“如果Ella肯來我公司帮Terry手就好咯。”温老先生感慨道。

　　宋君年心说，您想的是如果Ella肯嫁进你家就好了吧。

　　他望著宋蘅和温硕你来我往，知治这边的人也加入进来，他还是没有说话的份。

　　“宋生主业是医生，看來对知治的事务都不是好熟悉。”温老先生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粥。

　　“嗯。”宋君年想不出自己该怎样反应了。

　　“打不打算以后回上海？”

　　“不回了，以后还是做医生。”

　　“其实都好，靠技术吃饭才靠譜。”温老先生舔舔唇，苍老的声音说起话来像是在锯木。“商场风云变幻，今日你好，明日就未必。”

　　宋蘅插口说：“爷爷你眼睛不舒服可以找Ralph噶。”

　　温老先生摇摇头，“我习惯找Dr Lee。”

　　宋君年继续尴尬地笑著。宋蘅转而和温硕聊得热火朝天，似乎进展不错，可宋君年一点兴致都没有。

　　温家爷孙的意思是回去再琢磨一下，两天内给答复。这算是目前为止取得的最大进展。宋蘅和宋君年目送著温家开车离开，又找了地方和知治派来的高层商量下一步的动作。中午时分，上海那边传来好消息，杨棋被gov的人带走调查了。

　　“我看温老先生那裡希望还是很大的。”宋蘅在车上说，“你可以销假回医院上班了。我呀，还得处理很多文件。律所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这两天又要通宵咯。哎，新来的助理又没有Jess好用。烦。”

　　“我有分寸。”宋君年面无表情地说。

　　“你呀，还是在医学领域和甜品领域才能如鱼得水。”宋蘅伸了个懒腰，道。

　　“你好像什麽都擅长。”

　　“谁说的？这两天我都是硬著头皮上的好不好？”宋蘅撒娇说。

　　宋君年在等绿灯的档口，直视前方匆匆过马路的人群，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不需要为了我家麻烦自己。”

　　“我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没你想象的那麽伟大。”宋蘅低头抠手指上的倒刺，漫不经心地说。

　　“你早说过，你不会花我一分钱，连水电费你都跟我算的清清楚楚。那麽知治破不破产跟你又有什麽关係？你和这个集团半毛钱的牵连都没有，你完全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宋君年知道自己说得过分，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是为了你。”宋蘅深呼吸一口气。

　　“我不需要！”绿灯一出，宋君年猛踩油门向前衝去。

　　“Ralph，你怎麽了？”宋蘅发现他不对劲，还是细声细气地安抚他。

　　“我不想你为我付出太多。”宋君年不敢去看她。

　　“我心甘情愿啊。”

　　宋君年抬高音调，“你不能不能不要再说‘为了我’之类的话。”

　　宋蘅难以置信地看著他，右手用力捏安全带，然后用力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不说就不说。”

　　车子驶进停车场，宋君年刚停好车，正想说对不起，宋蘅就“啪”地一声关上车门不见了。

　　宋君年气急败坏地狠狠拍了两下方向盘，只把自己的手拍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车里待了很久才上楼。

　　宋蘅把自己关在书房裡，宋君年正要敲门，此时门那边隐隐约约传出打电话的声音。

　　“我做這麽多都是爲了他，你看下他的态度……我又不欠他……我根本不Care……毫无保留……”

　　声音渐渐弱下去，宋君年等了一会儿觉得可以敲门，刚举起手门就打开了。

　　宋蘅瞪著红彤彤的眼睛，紧紧攥著手机，手指甲似乎要把手机壳抠出痕来，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口。

　　“对不起，是我把话说得太重，”宋君年微微弯下身子，“我只是不想你那麽辛苦。”

　　“你管得著我愿意。”宋蘅咬牙切齿地说。

　　“我知道，我只不过有点心态崩溃。”

　　“你心态崩溃？”宋蘅满脸不可置信地重複一遍，“你不是不care知治吗？”

　　“我是不care。”宋君年躲开她刀子般锋利的视线，“有太多事情一起压过来，我没调整好心态。”

　　“我在那麽辛苦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开导你，你知不知道我很累？”

　　“如果你不想这样做就别做啊，我又没有强迫你开导我。”宋君年见宋蘅已经气得双肩耸起，连忙做出平息事态的手势，“我从来不喜欢强求别人为我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这样会给我带来心理压力。”

　　“宋君年，”宋蘅颤抖著，“我说过我是心甘情愿的。”

　　“但我确确实实给你带来不便。”宋君年的情绪控制能力一向很好，此时宋蘅很明显处于爆发的边缘，他觉得自己更要保持冷静，脸上没一丝波动。

　　“还是说你不想承受你所谓的心理压力？”

　　“无论怎样，我道歉。”宋君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表明态度。

　　宋蘅的眼睛周围更红了，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其他五官不敢动，好像一动就会扭曲变形似的。“我今晚去Rachel家。”她衝进卧室拿上手袋和ipad，丝毫不给宋君年说话的机会，就这样消失在家裡。书房的门敞开著，露出堆得乱七八糟的文件和化妆品。

　　宋君年失魂落魄地下楼到厨房，习惯性地去厨房处理刚刚泡开的燕窝，五分钟后被一通电话惊醒，猛地意识到没人要喝燕窝。

　　“宋先生，你好，我是新裕集团的投资部总监Rex·Tsang，我是来通知你新裕集团决定投……”

　　第二天宋君年回去上班，一整天忙得连水都来不及喝，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憔悴，双眼浮肿，毫无精气神。

　　今晚下班要不要去接宋蘅回来？

　　反正要把比卡超送回给Azure，以这个为藉口带上宋蘅一起？她也很想念Azure吧……

　　钟佩悟这时打了电话过来。

　　等宋君年赶去ICU所在的楼层，恰好看见宋蘅摇摇欲坠的背影。他冲上去，堪堪接住倒下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