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会呼吸的Carbon

55、第五十四章 群英·第二

　　慕容离用略带不愿的目光微微从那些红红黑黑交错的牌子上扫了一眼，低语道：“墨底金字的是名门正派的人，红底白字的是魔道的人。那些名字登记上去，挂在上面，也是给一些不明所以的人的警钟，以免他们和这群人同流合污。”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别看魔道的人能进来参赛，他们走到哪里，其实暗地里都有高手盯着。只要稍微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举动，那群盯梢的有权立刻逮捕。如果来参赛的有人有伤人前科，此次又伤人，那么咱们就有权——当场处决。”
　　烛陌风不禁原地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话里多少有些歧视的意味。
　　夜晚，烛陌风甩脚将靴子磕下来，望着被无情的攒成麻团的被子，似乎觉得它还耽误事情，干脆一屁股坐在上面把它压成馅饼了。他两脚一盘，潇洒地一甩刘海，问道：“柳许，你跟谁比啊？”
　　被突然打断冥想的柳许一脸郁闷地瞥了他一眼，说：“我不认识，好像是其他城的太学院的。你应该第一轮轮空了。”
　　“嗯，是啊。”烛陌风身子往后一仰，极其惬意地躺在“馅饼”上面伸了个懒腰，活像一只懒洋洋的大白猫。他顺着床边攀到一角，刚好能够到柳许的身上，他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对方的膝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最近不用那么紧张了，可以等到过两天第一轮比赛结束了再准备。”
　　柳许垂下手，轻轻地捏着烛陌风的掌心：“这不是挺好的？”
　　烛陌风做了个撒娇的动作，哑着嗓子说：“哪里好啦？第一轮轮空了，没有机会摸清对手的出手方式和特点，第二轮就容易不在状态而抓瞎。再说要是万一第二轮我跟你一组对上了，不就是千古难题了嘛——哎，我说要万一咱俩一组，是你赢好，还是我赢好？”
　　柳许沉默半晌，笑道：“看实力。”
　　烛陌风又问：“那你说咱俩实力谁强？”
　　柳许冷笑一声，抬起掌中那只手轻轻并且暧昧地一吻，舌尖若有若无地勾到略显龟裂的手背上，烛陌风霎时间火烧云自双颊扑到满脸。前者嘴角悬着浅浅的弧度，压低声音道：“那看是哪方面了——毕竟你的软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坐在对面的神鸟族人对于这一幕，一个扭过头装睡，一个装作静心打坐什么都没看见。
　　……
　　第二天一早，烛陌风早早地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带着赵小黑静心地等着柳许上场。神羽会武分为四个场地比武，分别为风、花、雪、月，眼下柳许是雪场第一场比武——柳许作为太学院中的多方面“名人”，而且还是翼峰太学院的主场，所以很多本太学院的人都期望着这一场能给打个样子，来个开门红。
　　据赵小黑这个善于交友的人透露，这人外号叫“沙燕”，神鸟是凌燕，善于猛攻和速攻，讲求速度是至高。然而像柳许这种以“不变应万变”的人，再加上薛灵尘的银笛和幻术，就是这种只追求速度的克星——在烛陌风看来柳许是稳赢。
　　蓦然自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烛陌风倏地被赵小黑拽了个趔趄，就见场上一边一黑衣少年和一紫衣公子已经潇洒走上——这就是柳许和薛灵尘。除去一身多余的点缀和装束，此刻的柳许相较于前几日更清爽些，夏装露出的坚实臂膀一时让烛陌风两眼发直。
　　柳许一双翠色灵眸映着阳光闪烁着异样流光，他朝台上的烛陌风的位置望了望，似乎是极其帅气倜傥地甩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微笑。烛陌风当场就不受控制地羞红了脸。
　　赵小黑白眼朝天一抹脸，不轻不重地在他背后掴了一掌，指了指另一边的两人。
　　烛陌风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柳许身上撕下来，这才注意到场上另一边居然还有两个人。一个身材高挑，从头到脚盖着件黑乎乎的斗篷，夏风一吹感觉里面空落落的，活像是木头枝子外面套了个不得体的黑抹布；再看另一位则是标准的球寸，两颊在日光映衬下白里透红，老远都能看到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提溜转，宛若小孩子天上放的沙燕风筝。
　　烛陌风幡然醒悟，心想这位同志就应该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沙燕”先生了。
　　双方互相走完形式上的行礼作揖之后，便可以准备开始了。柳许掌中熟悉的银光一闪，墨龙软枪铮铮自指尖擎出，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时的墨龙软枪枪尖被包裹了一层隐隐约约的透明薄膜。同样，沙燕手里的尖刺也是。
　　在神羽会武的比赛场上，裁判有必要杜绝杀人的安全隐患，所以在两人上场之前就在双方可能直接致死对方的武器上做了保护，以免意外伤人。比赛讲求点到为止，只要双方有一人倒地不起，或者是被命中要害，就代表比赛结束。
　　裁判微微冲各个方向的观众行礼，道：“雪场第一赛，比赛开始。”
　　仅仅是在瞬息之间，柳许鬓角发丝无风自动。远处随风声爆裂出一串惊天长啸，就见沙燕的影子已经到距离他不到一尺的地方，掌中尖刺上流传着淡淡的黄色光芒，顷刻间化作万道长虹直逼柳许身前而去。
　　陡然间急促的银笛声自薛灵尘唇齿间飘落，似面对千军万马时十万大军紧促划一的脚步声，如同弓弦上的利箭处于千钧一发之际。微微张开的瞳眸中，如同有北斗七星般的璀璨。
　　沙燕的身形立刻顿了顿，但只有几毫秒的时间。在这一瞬，柳许已经看清眼前幻影，居然是两人身形重叠而至，若不是薛灵尘的银玄幻笛让沙燕同志的凌燕动作上慢了半拍，恐怕根本就看不出居然是双人叠影。
　　“嗒、嗒”两声轻响之后，柳许的长枪还保持在出手的动作，可是迟钝的身影已经被无情地撕作两半。柳许墨龙软枪随心而动，作为亲手用一根肋骨铸造的长枪，器与人之间已经达到了最高程度的契合。他手腕一沉，一道银色弧光自枪尖而出，直扫向两人的残影。
　　沙燕的临场发挥要好很多，见银弧扫来，他瞬间身子一矮，想要从攻击之下闪身躲过。却没料到他刚蹲下身，就见一条大长腿丝毫不留情面地带着灰突突的脚印子往他肩上一踹，整个人立刻倒飞出去，肩上传来的巨大力道令他几乎肝胆俱碎，就听见脆弱的肩胛骨咔嚓一声，被硬生生踢成了粉碎性骨折。
　　另一边的凌燕情况比他还差，被迎面而来的寒光砍了个背脸，后背上立刻浮现出一片淤紫。也许是因为小燕子身体轻的缘故，这一扫给他的力道几乎让他倒飞出去的时候比飞过来的速度还要快。可怜的小家伙当场被打回原形，在地上惨绝人寰地打了个几个滚之后拍在墙上，成了张燕子饼。
　　一个倒地不起，一个连化形的能力都丧失了。裁判似乎还没见过这么秒杀的情况，足足怔了几息过后才后知后觉地敲响胜利的铜锣，判定道：“雪场第一赛，胜方——翼峰太学院，柳许！”
　　场上立刻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几乎将烛陌风吵得耳膜都裂了。三十一秒，比赛结果和时间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觉得可能时间还有点长了。烛陌风示意性地朝场中的柳许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去别的场转一转。
　　场中的柳许花了点时间辨别了他的意思，面上微微露出不悦之色，唇语道：“我跟你去。”
　　后来的路上烛陌风观察到柳许脸上并没有多么的得意和高兴，他静默了一会儿，似乎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终于开口问道：“赢了你还不高兴点？晚上请你吃好的。”
　　“一个连形都化不利索的菜鸟，赢了没什么骄傲的。”柳许默然地整了整衣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觉得这次神羽会武，有人在捣乱。”
　　烛陌风当场哑然失笑，一脸严肃地压低声音问道：“柳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柳许怔了一下，似乎心有余悸地朝雪场那边远远地望了一眼，说：“就当我多心吧。”
　　其实烛陌风清楚，柳许的话语并非是无稽之谈。在场中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股不明显的灵力波动，断断续续，忽隐忽现，但明显一直在持续。如果是修为过低或过高的人，都感受不到——恰好他和柳许处在凝元期五阶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才能隐约察觉到微弱的动荡。在台上他也曾想过去追踪一下源头，可是刚走两步就寻不到波动的踪迹了，也只好无功而返。他当时心里就在想，应该是魔道的人搞的鬼。
　　胡乱之间，两人竟然浑然不知地溜达到告示牌面前。偌大的告示牌上已经有几组的人的牌子被挂到第二层了，其中就能看到柳许那块墨底金字的木牌。他目光略略从上面扫过，倏地心头一凉，指着花场第三场的那块红底白字的牌子说道：“走，咱们去看看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