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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破水·第三 ...

  •   “烛娘,烛娘?”烛陌风屁颠屁颠地跑到小树林里到处叫唤,脸上满是得意自信的神情。烛红泪极其不耐烦地从一棵树中飘出来,抻着纤细有力的长臂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道:“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开心成这副模样?”
      “烛娘,我知道怎么破水了!”烛陌风摇着尾巴上前报告,三下五除二地脱下身上衣物,纵身一跃溅起一人高的水花,她习惯性地抬手去挡,旋即发现这些水花都纷纷穿过烛红泪半透明的身子后,叮叮咚咚地抛洒在草地上。她悻悻地望着脚下湿漉漉的地面,片刻后抬起头狠狠地剐了一眼在水中吐泡泡的烛陌风。
      烛红泪道:“既然知道了,那你就来做。如果合格我就算你第二重修炼通过,下一次见面就可以准备第三重,也就是最后一重的修炼了。准备好了么?”
      烛陌风积极地点了点头,旋即双掌心对心并在一起,结出一个奇怪的印。烛红泪柳眉微皱,旋即惊讶得朱唇微张,胸前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她抬手掩口,喃喃:“这印是……”
      霎时间周围的温度降至冰点,随着寒光的扩散,潭水中竟飘出无数晶莹的冰花,四周的水蒸气在极寒中跌至冰窟,瞬息间雪花飘飞。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四下里已经变成北国风光。烛陌风吐息间泛起淡淡的白雾,一指轻轻抵在身前的冰面上,顿时数条蜘蛛网纹如闪电劈落在冰面上,发出骨寒的咔咔声。一指稍稍用力,整块冰面就彻底碎作一盘散沙。
      烛陌风缓缓睁开双眸,眼中的深邃漆黑更添了几分阴暗。他攀上冰面将衣服重新束在身上,低头一看掌后,手上已有一块皮肉青里带紫。他皱了皱眉头,搓着手自言自语:“没想到还是冻伤了……”
      蓦然一双手好似鹰爪钳住他的衣领,她极近崩溃边缘地吼道:“这个印是谁教你的?!”
      烛陌风被她这么一抓,竟是有些茫然无措。根据声音判断此时的烛红泪的情绪就在悬崖边上徘徊,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悲剧。他连忙手足无措地将手扣在她的指节之上,皱眉道:“你先等等,你对这个——这个印为什么……”
      “这是绝凌决,我不可能认错!我……我曾见过陈诚那个混蛋用过!那明明是那个糟老头子世代不外传的功法,你怎么会?!”嘶哑的吼声中,竟然听出了哭腔。
      烛陌风的脑子嗡地一声巨响。他面色瞬间全无血色,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问道:“你说,你认识陈诚?烛家与他,可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烛红泪被他一问,也是怔住了,陡然间抽回手向远处缓缓飘去,立在碎冰漂浮的潭面上苦思许久,隐隐约约可见一双皓白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沉吟半晌后最终还是略略不甘地松开了手,眉宇间愁云密布。她背着手,问:“你是陈诚抚养大的吧?”
      如此一问让烛陌风心头漏跳半拍,一时嗫嚅半天难以回答半个字。毕竟陈诚再怎么说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无论此人生前犯什么错误,在烛陌风眼中永远都是那个和蔼善良的形象。他不希望听到烛家与陈诚有什么血海深仇,他不想和陈诚对立,也不想和烛家对立。古话说得好,手心手背都是肉,割掉哪一块都是钻心的痛。
      好在烛红泪的回答比血海深仇要好很多。她见烛陌风不答,心里多半已经有了定数,只好悻悻地摇了摇头,苦笑道:“血海深仇倒是没有,只是一点私人恩怨。但我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看不惯九阴烛家的人们之中,陈诚就是领头的。”
      烛陌风的心里又是咯噔一声,禁不住肩头顺势一歪。这突然的转折虽说没让他错愕,却也好似一辆马车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被石子硌了一下,小小波折后歪歪扭扭的也还能走。他假意咳嗽了两声,内心一时百感交集。
      陈诚毕竟是个老人了,当初那个时候没有先进思想也是情有可原的。烛陌风姑且找了一个理由把自己搪塞过去,一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烛红泪微微红润的眼眶。
      也不知道烛红泪的名字是怎么起的,反正在烛陌风眼中这看似母豹一样的桀骜女子只要稍稍动点情感,眼圈周围准得红一片,俨然昭示着下一步的泪花决堤。烛陌风有所预感,赶紧口是心非地安慰了几句:“没关系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犯不上跟陈诚那老家伙较劲。”
      “我知道。”烛红泪倔强地一仰头,居高临下地端详着烛陌风,沉默着将目光自下而上在他身上游离了一会儿,偏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大约是从他的身上择不出和陈诚特别相似的地方,她才悻悻地抽回目光,远远地遥望着。
      夜间的风凭空又带上了几抹冬天的寒凉,窸窸窣窣地从树叶间遛过,偷偷撕下几片残存的碎叶卷在空中抛着完了一会儿,又好似弃掉废物般简简单单地摔在才化开浅层的潭水之中,泛起不惹眼的小小涟漪。这难以察觉的波折,打碎了湖面倒映出的不真实的朦胧女子。
      本来已经是鬼身的烛红泪早就遗弃了自己的影子,如今这唯一一点还能证明她魂魄还在的倒映也被碎叶搅乱,同时也搅乱了她桀骜不许的外表下那颗脆弱柔软的心。她静静地立在那里,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族长!”女子撅起自己尚且稚嫩的小嘴,一把将自己平时视若珍宝的匕首随手扔到草丛里,又气又笑地喊道:“你这样惯着少公子,到时候没本事上战场怎么办?”
      一位尚且少年豪气未去的斜倚着黑黢黢的门框,手里不慌不忙地将腰间寒光尚未流转完的长刀收入金鞘。他潇洒地吹了个口哨,回敬道:“没本事上战场就没本事呗,我又不指着打仗出风头。人在江湖飘,学东西那都是要自己摸爬滚打。红泪,你这么教他以后就是个死板子!”
      青年不以为然地掸了掸手,催促着跌的满身泥巴的少公子赶紧回去换衣服。眼看着十岁的稚嫩背影跌跌撞撞地从门框上飞过去,他还挑眉张望了一会儿,旋即开口道:“……再说了他又不是我孩子。三长老就是个怂包,你还指着他的崽子能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本事?放屁吧。我看那傻小子双目涣散的模样,标准就是连刀都拿不准的废物。”他微微顿了一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俏皮地冲烛红泪眨眨,话音一转:“不像我们的红泪,一看眼睛就知道是位勇猛善战的将军。”
      烛红泪面颊上微微泛起不易察觉的桃红,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抬手抵着青年鼻尖嗔怪道:“烛武你还真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现在是族长,新族长!族长上位之后首先第一件事情就是巩固自己的地位,你现在背地里说三长老坏话,是盼望自己早点退休?”
      烛武表面上敷衍地答应下来,满口尽是自己不会再胡闹的诺言,但烛红泪心里清楚他的承诺基本上跟健忘症的人没啥区别——还没等她再问的时候,烛武赶忙就把话题扯到了别的上面去。他咧嘴又开始扯些不正经的:“你这样絮絮叨叨的,以后找不到男人!”
      没想到这一说竟真的让烛红泪停嘴了,她若有所思地缓缓将前倾的身子撤回,抬起修长白皙的指尖在怀中翻找了一下,说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近来陈家公子陈飒向咱们各家和亲的事情还没处理掉呢。你瞧,他们家又送来一张请帖,族长过目一下。”
      烛武的目光不经意间黯淡了一瞬,他忧愁的目光轻轻在烛红泪俊秀的面庞上扫过。他极其不耐烦地捻起那张在他眼里跟废纸没什么区别的请帖,略略在上面停留了几秒,旋即将“废纸”重新拍在烛红泪掌中,低声道:“自己收着吧。我没什么好说的,陈飒那疯子的年纪只和你相仿,烛家上下满门也就你一个符合条件的。你要愿意把自己嫁出去,我……没什么好阻拦的。”
      烛红泪被这一掌拍得有些懵,总觉得烛武话里有话,却没能琢磨出后劲儿来。她只好委屈巴巴地将红纸收回自己怀中,搓了搓手道:“我觉得此事挺奇怪的,听外面传陈诚那个怪老头其实不想,是他们家夫人非得说让这位公子嫁——不对我说错了,是让这位公子娶老婆。陈诚不是向来不喜欢咱们九阴烛家么,我也不想去凑热闹,要实在不行我就当个人头,算是给他们捧个场。我跟这位陈公子倒是久仰大名,只是从未谋面——唉,烛武我听说这位公子的毒功了得啊,还是自学成才的,是不是真的?”
      没想到被这一席话砸过来的烛武竟然恼怒了,他一甩长袖大步而去,愤愤地留下一席话:“我都说了自己看着办,别扯有的没的——赶紧把我送你的匕首从草丛里捡出来,我方才瞥见那匕首上面的红宝石磕掉了,你自己赶紧想办法找出来。明天要是见不到,拿你是问!”
      烛红泪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狠狠地剐了一眼。没想到当了族长,脾气还大了不少。再说扯闲天又不是她的专场,某人扯得比她还厉害却不好好自我检讨。她沉沉地叹了口气,抬手将匕首从泥地里捞出来,错愕的发现的确少了颗东西。烛红泪大眼瞪小眼地望着把红宝石藏起来的趾高气扬的草地,愤怒地瞪了一眼无辜的青草,附下身熟练地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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