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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八章 留离·第一 ...

  •   “红泪?”一声熟悉的称呼陡然将烛红泪从回忆中抽出来。她扭过头略带惊愕的淡淡地望着烛陌风,竟然从这个后起之秀的眉宇间琢磨出几分当年烛武的傲气来,颇为惊奇地发现烛陌风当真举动神态和烛武隐隐约约神似。就连叫她名字时的语气,都是如出一辙。
      这个烛陌风,简直就是少年烛武,一个坯子里扣出来的。
      烛红泪禁不住有些手痒痒,总有一种想要把这个来路不明的烛家小崽子当作当年的烛武吊起来抽一顿以解心头之恨。她紧了紧手,终于在反复踌躇了许久后,轻轻问道:“你知道陈飒么——陈诚那个老家伙的亲生独子,你认识么?”
      烛陌风有点懵,两只眼睛飞快地上下扫视了一下,静默片刻后摇了摇头。别说他认不认识,就连陈诚有个儿子的事情他都是一概不知的。不过细细一想就能推断出这父子俩觉得是个冤家,否则也不可能烛陌风在陈诚那里生活了十五年连所谓的“亲生独子”的影子都没见到。他细细地想了想,最终还是极为笃定摇了摇头。
      她默然地颔首,对于这样的结果并没有感到过分的意外。就在她的叹气声还未落地,烛陌风忽地直着上半身硬是把自己坐成了块板子,一字一顿道:“陈飒这名字我没听说过,不过最近在卿玉山里倒是流窜着一个叫陈桑的疯子。”
      “陈飒,陈桑?”这两个名字突兀地一起涌入烛红泪的脑海中,不断地回环往复,最终隐隐约约建立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联系。她愕然地一歪头,眼中寒光乍现,携着风直飘向烛陌风的身前,问道:“最近一次见到在哪里?”
      “好久了,我上次,或许是上上次……上上上次也说不定,就是晕倒不知道哪次,他把我救下了,就是个一身红衣一头乱发的男的。”烛陌风好像也意识到了,紧接着又补充一句,“不知道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陈飒?”
      不听烛陌风的描述还好,一听完他的话,姑娘的眼中忽地又开始飘飞不定,有些拿不定此人是不是陈飒了。她搔了搔头发,轻声道:“二十多年没见了,我也不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样子……说实在的,我连当年他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
      ……
      后半夜烛陌风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众人歇息的地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躺回自己的位置,顺带着将腰间的青竹剑细细擦拭了一遍。一边漫不经心地擦着细长而瘦削的剑刃,烛陌风一边回想着刚刚和烛红泪的对话。
      跟陈诚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以为此人就是个铁打实的老光棍一条,没有妻子没有孩子的,养活自己也纯属解闷,装作自己老来得子的样子跟他人外吹,实际上连“得子”的母亲都不知道是谁。因为这件事,烛陌风那时不懂事地还拿这件事找过一段时间的乐子。没有想到跟烛红泪一沟通,发现这个陈诚全然不是自己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些。
      也许是因为那张老练冷酷的外表下难得流露出的温柔内心,让烛陌风有了一时“自己什么都看透了”的感觉。但和众人口中的顽固老头和鲜为人知的小秘密中,他才隐约间意识到自己知道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寻找陈诚死亡真相的同时,他终于在今天隐约间仿佛抓住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线索,但线索给他的提示却是让他联想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原本在他眼中的那个陈诚坍塌成了深渊,尽管知道自己再往前一步就会万劫不复,但烛陌风还是要爬着边颤抖地凝望着深渊,试图在上面拼接一道可以跨越横沟的独木桥。
      掌中的青竹剑毫无征兆地惨叫一声,发出一串凄惨的嘶喊。烛陌风赶忙抽回神来,端详着被自己擦得比镜子还干净的青竹剑,不单单连自己头上的细丝都反映出来,而且还有自行抛光的趋势。他大眼瞪小眼地望着从未有如此光鲜亮丽的青竹剑,一时汗颜,悻悻地将其收入剑鞘,随手抛到一旁。
      就在这时,他借着青竹剑的寒光不经意地瞥到了那双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那双眼睛,在幽幽的光芒下泛着淡淡的翠色,和午夜饿狼那绿莹莹的目光如出一辙。要不是烛陌风的心理素质还不错,恐怕早就被吓得连魂的没有,当场进入深度睡眠了。
      那双绿眼睛微微一眨,带着如质如实的声音飘来:“还没睡?”
      烛陌风有些哑口无言,一时目光躲闪也不回话。对方见他没回答,于是带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到了他的跟前,一身玄袍和夜色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哪一部分是柳许的身形。他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离了片刻,旋即一滞,问道:“你干嘛去了?”
      烛陌风躲躲闪闪地支吾片刻,一双手抬起来放在脑后,又觉得姿势不对,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将指尖抵在膝盖上,不自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游离的目光顿住,他忽地咧嘴一笑,低声道:“怎么,我去洗个澡还要跟柳公子打报告啊?难不成你是想跟我一起,还是要听听我洗澡之后的心得啊?”
      也许是因为听他的不正经太多了,柳许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但因为深夜怕打扰另外两只神鸟的休息,也没好发作。他暗自将火气按下,沉沉地回敬道:“看来当时自作自受的那三十板子,你是记吃不记打啊?”
      “别跟我提那个——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你们那个自规八百吓得留下后遗症了,你现在一提那个事情我就后背下意识疼。”烛陌风说着还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后背,仿佛跟真的似的,“对了,柳许我问你个事情。我晕倒之后,你知道陈桑是怎么走的吗?”
      柳许抬了抬眉,心里一时有些作疑,好端端的他怎么又想起陈桑这件事情了。
      似乎感觉到他想说什么的烛陌风却先开了口:“我只是觉得他既然姓陈,说不定就是陈诚那支的人,很可能我能从他那里得到点自己想要的东西。”
      柳许沉顿很久,狐疑的目光在他的身上上下掂量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陈桑是不辞而别的,准确来说见到他最后一面的人不是我,而是薛灵尘。如果真的有什么的事情,我劝你明天早上等他们醒了之后亲自问问会比较好。”
      烛陌风想了一下,觉得柳许在这上面如果跟他说谎也没什么太大意思,于是就相信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刚才那话有些不妥的柳许皱了皱眉头,又接了一句:“我倾向于他可能会在断头崖后面等咱们。走之前让薛灵尘捎话自然有他的道理,八成会在那里等着。”
      “我觉得也是。那咱们应该再动作快一点了,若是没能在一个月的时限内到那里,我可就是失去了一次接近陈诚死因真相的宝贵机会。”烛陌风苦笑。
      就在这时一双清秀而有力的手扣在他膝盖的指节之上,烛陌风只觉得自己所有的神经细胞一股脑地不受控制地跑到了自己的手背上,将那还带着温热的柔软灌进火热的胸腔。本来应该下意识抽回手的烛陌风硬是将自己本能克制下来,任由指缝间的温暖渐渐环扣住自己的手指。他很难说自己的脸是不是红的,反正他清楚自己是很不要脸地转过头去呆呆地盯着柳许的脸庞,断断续续地问道:“你,你突然这样,干嘛?”
      他还好好地确认了一下柳许的目光并不是涣散的,证明他没有趁着自己不注意偷偷喝酒来着。不过紧接着拂面的寒风瞬间让他毛骨悚然,要是发酒疯还好,可柳许偏偏是在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的状况下干出了这种事情,这意味着什么?
      烛陌风的手只要有一秒是被握着的,他的脑子就多一秒是一盆浆糊。他靠着“浆糊”勉强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只能认为像柳许这种闷葫芦只会装酷耍帅,平时没什么其他的爱好,才会导致闷出了自己身上的毛病。但是单凭他现在这副衣冠楚楚的样子,烛陌风还是很难承认他居然是个“性别男爱好男”的人。
      可也不对啊,兄弟之间握握手怎么了,怎么就……烛陌风突然心虚了。
      就在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柳许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陈诚对你来说,这么重要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竟然让烛陌风有些找不到北,倒是感觉冥冥中谁家醋坛子打翻的意味。他沉吟了片刻,靠着脑子里浆糊的总结后吞吞吐吐道:“是吧,毕竟他,他是我养父。”
      借着月光的淡淡白芒,他看到柳许的眼中似乎有千万种情感相互激荡而出的精芒。在久久静默的凝视之下,烛陌风最终在这些感情之中看到它们化为一体。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户,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大家说的但的确在理,烛陌风望着这双翠色的眼睛,立刻意识到柳许眼中凝练而出的情感——那是“关爱智障儿童人人有责”的目光。
      烛陌风汗颜,问:“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不跟我说。还跟看傻子一样看我在这里瞎白活?你当你是看戏的吗?”
      被烛陌风看透了几分的柳许轻佻地抬了下眉毛,旋即使劲地拍了拍他的手,说道:“行了,早点休息吧——你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的事情我都知道——还有别自作多情,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跟你不一样。”
      只留烛陌风一人在风中凌乱的柳许安然睡下,却再也没让他旁边的人睡个好觉。烛陌风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等等,柳许他娘的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我跟你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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