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地求生》大牛犊

6、第一天

　　六人走后，祝融小组陷入沉思。主要是丛融和祝东风负责思考，张辉胡亚和两人一个烧火一个掌勺，哪怕食材有限，工具简陋，也置办出三菜一汤。

　　火光闪烁，灶台边暖和，丛融和祝东风移着小板凳坐在锅台周围取暖。

　　丛融蹙眉，“大家有没有什么手艺？有实用的那种。”

　　技多不压身，技少愁死人。

　　张辉在案板上“噔噔”切土豆丝，犹犹豫豫问：“磨剪子嘞戗菜刀！这算不算？”年轻的时候，他也曾是街头一枝花，走街串巷，买菜砍价都是一把好手。

　　祝东风拍着硬朗的胸脯自信道：“手撕铁盆行吗？就我这体格，胸口碎大石也没问题。”

　　胡亚和：“我会做几十种面食，想吃糕啊饼啊面条馒头包子花卷都行，换着花样吃半个月不带重的。”

　　丛融：“……”万万没想到难得遇到的比我还不靠谱的人，居然是我的队友。

　　苍天饶过谁！

　　桌面上布满时光的痕迹，有一根桌腿还用石头垫着，菜盘饭碗也总有几个豁口，挑不出一个全的，但桌上的饭食色香味俱全。一盘土豆丝，一盘炒青菜，一盘鸡蛋汤还有一盆大馒头，丛融闻着便觉得胃口大开。

　　突然想起什么，按耐住食欲，丛融起身道：“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

　　饭桌上的人不解也没有多问，默契在慢慢产生。祝东风放下筷子，“我等他回来一块吃。”

　　吃凉了的饭菜已经很可怜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吃剩饭就更可怜了。

　　见张辉胡亚辉也要放下筷子，祝东风劝道：“你们吃你们的，我和丛哥年轻，吃些凉的也没事，你们不能折腾。”

　　张辉毕竟年岁大了，胡亚和又是个病弱女子，祝东风不敢让他们折腾身体。这里可没有医院抢救，出了事直接完蛋。

　　出门转了一圈，回来后丛融乐呵呵望着满桌饭食说：“咱们在外做活的时候见了世面，于某些技艺学到了些许皮毛。”

　　三人：“……”他们咋不知道？

　　丛融拿起筷子摇头晃脑：“莫急，山人自有妙计。”

　　本以为只有剩饭，看着张辉从锅里拿出一直热着的馒头，丛融仿佛一股热流暖过心间，尝到被人在意的滋味，真好。

　　祝东风夹菜，狠狠咬下一口馒头，仰头干掉半碗汤，看丛融呆在那儿，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不吃？”

　　丛融学着祝东风咬下一大口馒头，含糊道：“吃。热腾腾的馒头真香。”

　　有人陪着吃的饭，特别香。

　　准备半天，傍晚时，丛融又出门一趟，只是这次很快便回来。

　　“小丛，你拿这草席干什么？暂时还用不着，要是真想用屋里也有好的。”张辉说。

　　丛融忙着在土墙上凿洞，在一米八的位置相对的两面墙都凿出一个小洞，挥着尖头的竹竿说：“用草席给胡姐隔出一片小地方，女孩子要有私密空间，跟我们这些糙老爷们不一样。”

　　张辉上前帮忙：“哦。要得，要得。”

　　祝东风心里吐槽：你可比小姑娘们过得精细多了。

　　胡亚和笑着，眼中却有泪光闪烁。她终究是坚强的，知道如今最无用的就是泪水。

　　多了一个人，丛融只能和祝东风挤一挤。

　　祝东风铺好床，“你跟人在一起能不能睡得惯？这被子也不舒服，明天我拿出去晒晒，你先将就一下。”

　　打着哈欠躺下，丛融闭着眼睛说：“我醒过来的时候连床被子都没有，这挺好的，快睡吧。”

　　丛融这人，该讲究的时候讲究，该将就的时候将就。

　　窗外蝉鸣不断，月光如水，人们陷入睡梦之中，小村庄一片静谧。

　　伴随着间接响起的蝉鸣，丛融做了一个梦。

　　临近高考，没日没夜坐在教室里刷题，临阵磨枪临渴掘井临时抱佛脚的想法轻而易举蛊惑了高三学子，起码丛融那时的班级，哪怕是往常板凳上面长钉子坐不住的几个刺头也自动转变为板凳上面粘胶水，坐上了就离不开，难舍难分。

　　丛融想偷懒也偷不成，睁眼是试卷闭眼想书本，硬生生熬病了。他平常不生病，一病就病得厉害，在医务室足足躺了三天才回宿舍。

　　“砰砰砰！”敲门声震耳欲聋，在狭小的房间回荡。

　　丛融跳下床打开门，猝不及防与哥哥面对面。

　　拎着打包好的小菜和鸡丝粥，丛昇一脸嫌弃说：“你可真能耐，病了这么久都不告诉我，想造反是不是？不想被人管也不能拿自己身体怄气，万一出事了谁来负责？”

　　嘴上生气埋怨，把病号餐怼弟弟手上，看着消瘦不少的弟弟，丛昇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担忧和委屈。

　　本是想吊儿郎当怼几句，丛融瞧见那眼神，脱口而出的话不自觉就变成了“你不是来管我了嘛。”

　　丛昇来的路上准备好的长度堪比琵琶行的满腹牢骚顿时散了个干净，“赶紧吃，吃完收拾东西回家。先别忙了，休息几天，把身体养好，班主任那里我去说。”

　　老哥总是会把一切安排好。吃着鸡丝粥，丛融心里暖洋洋的，只觉得连身子都松快几分。

　　哥哥丛昇工作繁忙，平日的生活还要靠秘书和保姆阿姨保障，更加没办法照料丛融。高中三年，丛融都住在这间宿舍。

　　坐在副驾驶上，丛融像只吃饱喝足的猫，懒洋洋瘫在座椅上晒着太阳。

　　丛昇想训弟弟坐没坐相，又怕弟弟是没力气打不起精神，索性闭口不言专心开车。

　　刚出校门口，前方突然出现一辆超速闯红灯的汽车，丛昇躲闪不急！

　　丛融猛然惊醒，脑海中仿佛在海啸刮来无数风浪。

　　那是高三的时候，丛融也没想到会突然梦见那件平淡的小事。老哥接他回家悉心照料，什么事也没有，虽然他如今确实出了车祸不一定能安全回去。

　　丛融汗流浃背，梳理好脑海中的记忆风暴，随手拎起床边的茶壶往嘴里灌，缓了口中干渴。

　　没事，起码老哥没事。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噩梦罢了。

　　喘息着靠在床头，丛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做梦了？”祝东风听见动静但意识没有完全清醒，轻拍着丛融的后背，安抚的意味明显，“没事的，快睡吧。不然明天没精神。”

　　丛融的记忆中没有人这样哄他入眠，本以为会不适应，然而不多时，困意悄然而至。

　　祝东风轻拍着丛融的手，不自觉落到对方腰间，无人察觉。

　　清晨的村庄安静祥和，远处可见山雾缭绕，周边田野禾苗茁壮静待丰收。伴着鸡鸣犬吠，家家户户生起袅袅炊烟，画面生动起来。

　　昨日准备了半天，丛融和祝东风探讨故事新编三百篇，从霸道王爷到寒门状元，从将军戏子到屠夫仵作，从复仇重生到学医种田，种类应有尽有，力求让人欲罢不能。

　　当两人围绕一件事深入交流后，他们不仅会对这件事有更深的了解，他们还会对彼此有更深的了解。于是乎，丛融和祝东风看对方的眼神分外微妙。

　　丛融：这货居然喜欢看娇宠文？！

　　祝东风：丛哥火都不会烧饭也不会煮，为何会对美食文那般了解？

　　有了用武之地，一大早胡亚和大显身手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米糕，好吃又管饱，还带着微微的甜。

　　丛融和祝东风一人拿一块米糕坐在门槛上，琢磨着昨天新编的故事细节，他们不仅保量，还求质。

　　门口来来回回路过村民，多是挑着扁担扛着锄头。两人手中新奇的糕点也吸引了不少孩子，一群小孩盯着他们。

　　“呦，这不是小叔叔吗？”丛融举着米糕逗小孩，“过来，喊我一声叔叔，这块米糕就是你的了。”

　　祝东风捂着额头，那么大一个人不害臊欺负小孩，真是没眼看。

　　眼前是香喷喷的糕点，身后站着平时的小伙伴，最后还是面子战胜了食欲，小男孩挥手拍掉丛融手中的米糕气哄哄说：“我才不吃呢！”

　　小男孩说完就跑，剩下的孩子们也一哄而散。

　　祝东风见丛融一直盯着地上的米糕看，劝他：“算了，总不能跟个小孩计较。”

　　丛融终是不看那块米糕，直勾勾看着祝东风说：“凭什么不计较？我这人小心眼，要是跟小孩不能计较、跟女人不能计较、跟老人不能计较，最后只能跟自己较劲，那我非得怄死自己不可。”

　　拍拍身上的灰尘，丛融也起身离开。

　　祝东风问：“你去哪儿？”

　　丛融：“这锅米糕胡姐天还没亮就开始准备，被那个小兔崽子浪费一块，我去气死那个小孩。”

　　祝东风摇摇头，不理解同伴的孩子心性，跟在他身后，“一起去。”

　　丛融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随他跟着。

　　祝东风好奇，“你这么严肃对待小孩，那你以前遇见熊孩子是怎么做的？”

　　回忆纷至沓来，丛融朗朗叙述当年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我三叔家有个独生子，是我们的小堂弟。从小就娇惯得很，人嫌猫烦狗厌，狗尾巴草见了他都蔫吧。前年暑假我回家，他来到我的房间拆了我的变形金刚摔了我的陶瓷娃娃。我特别喜欢那个娃娃，宝贝的不行。”

　　“然后呢？你打他了？”祝东风侧耳倾听，这个故事有些太平淡。

　　丛融摊手道：“我总不能和一个十岁的孩子打架。然后我就买了很多的娃娃，随便他拆随便他摔。在假期的最后，把他带到了我大表哥的家里。”

　　祝东风：“？”

　　丛融提醒道：“我那个大表哥喜欢收集手办，都是正品。”

　　祝东风：“！”

　　丛融十分同情大表哥，有着深深的自责：“听说大表哥一天没吃饭小堂弟三天没下床，都是我的错。当然，我那小堂弟头一次吃到竹笋炒肉，还是让我挺高兴的。”

　　祝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