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愧》填同学

72、第 72 章

　　第一个攻破京城城门的，是许拾伍所带的队伍。
　　第一个攻破皇城的同样也是许拾伍这一拨人。
　　少年将军许拾伍，从来都没有浪得虚名。即便在有关元初一的事情上，总是极其容易就失了方寸，但在其他事情上，仍然是最为可靠的同伴和助手。
　　也正是因此，宣王仍相信许拾伍在战场中的决断，便将他放在了攻打京城非常重要的位置上。
　　也是因此，方纯才会听从他的安排假意在贺如全面前虚与蛇委，同时又不断地找机会与许拾伍里应外合。
　　这才有了攻破京城城门的第一人。
　　高缜此次带来的人马确实不多，再加上京城本身也颇有些易守难攻的味道，所以此番攻打，宣王也一直担心着闪偷袭会变成持久战。但好在，许拾伍攻破京城的举动，打碎了双方长久战的可能。
　　即便没有了一身高超武艺，许拾伍在战场上的思考和部属，仍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就这样，许拾伍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得、由好几个人抬着，在尽可能离战场很近又仍保持距离的位置上观察着战况。
　　在方纯来之前，他所率领的人马便已经占据了相当的上风，攻破城门只是时间问题。方纯的到来让时间加快了很多。
　　“怎么来得这样晚？”许拾伍的问话看起来带有责怪意味，语气和表情却十分欣慰。
　　方纯叹了叹气，没有直接回答。
　　许拾伍不再过多追问，攻破城门后立刻下令派遣几组人马迅速从京城内对守军发起偷袭。
　　——贺如全的整体部署其实没有任何问题，若是外敌侵犯大燕京城，以京城的守卫起码能击退三次，因为他至少有两到三条路，是可以继续增兵或者迅速撤离京城的。但与外敌入侵不同的是，此番一战，宣王几乎是动用自己可用的每一个兵，将整个京城从四面包围。贺家势力再大，但因其文臣身份，想要找出一支肯抽身前来救难的军队，也是不可能的事。
　　——而宣王则相反，若是此番宣王真的是起兵谋反，那很可能大燕兵马有许多都会直接来投奔他。
　　——实力高低本也是十分明显的事，贺如全所依仗的太子，本也不过是有个比宣王年长的虚名，以及当时高玄允暴毙临危受命的形势而已罢了。
　　许拾伍在安排人手由内而外对京城守军形成夹攻之势时，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些他从未想到过的事，更准确地说，是他从未予以足够重视的事。
　　他忍不住啧了啧嘴，以贺如全的领悟性必然早已心知势力相差悬殊，但为何贺如全还会如此冒险呢？
　　许拾伍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理解到，这其中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但元初一目前生死未卜，许拾伍也来不及细想，便尽可能拼劲全力，去攻破京城。

　　一切事端，在京城内部的皇城被攻破的那一瞬，便如同舞台上的戏子一般，纷纷谢幕了。
　　许拾伍攻入皇城后并没有直接做什么，而是在仍旧控制住皇城的情况下，在外围稍稍等了片刻。很快，他便看到了自己期望中的宣王以及他所率领的一众人马。
　　若是没有方纯，元初一最多也不过就是在此时才能够刚刚攻破城门罢了。许拾伍在心里小小算了下账，不得不承认，宣王的速度还是比完全没有助力的自己要快上许多。
　　众将士在宣王的带领下直入皇宫。宫中虽是一片狼藉之声，但也几乎全都是高玄允还在位时的那些人。高缜见眼前的人都颇有些眼熟，便对着副将摇摇头，副将立刻传军令，要求此番行军，务必要善待所遇之人。
　　于皇城中的宫女太监们而言，突然见到一身戎装气势汹汹的将士们一拥而入，他们也都心惊。而宣王下令的善待，让他们对宣王不由得感恩戴德。
　　直到宣王高缜和许拾伍踏入冷宫，两人才看了元初一。
　　元初一端正地站在冷宫的小小正殿门口，他的身前平整地摆放着一个人——更为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元初一的身边站着先帝高玄允的随身太监王公公。
　　两人的神色皆如寻常一般。
　　高缜见此率先下马，他皱眉看了看两人，然后才缓缓地往前走了两步。
　　见到元初一，许拾伍已经跟丢了魂一般，他早已忘却了要下马或者要做什么其他事，只直勾勾地盯着元初一，仿佛这样就可以解释他所经历的一切一般。
　　元初一站在原地愣愣地出神，待高缜率先徐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缓缓地抬眼，朦胧地盯着高缜看了片刻，随即凝神。他扭头冲王公公点了点头，王公公立刻抽出一道圣旨。
　　圣旨的包装都简陋到似乎随时会四散开来一样。
　　但元初一完全没有注意到圣旨的状态，他如常打开圣旨，朗声诵道，
　　“宣王高缜，请上前接旨。”
　　高缜愣了愣，他没动。反倒是周边的将领士兵们，因为受到元初一虔诚而忠心的神色的影响，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见此情形，高缜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轻笑，但他也只是瞟了四周一眼，便径直走到元初一面前。
　　元初一的神色淡然到似乎感觉不到周边的情况，他身边的王公公却颇为担心地递眼光过来。
　　高缜与元初一对视。
　　片刻之后，元初一眼里的坦然让高缜松了一口气，他深深呼吸，然后也便如旁人一般，行礼跪了下来。
　　“臣接旨。”
　　在场诸人中，只有许拾伍一人，是在高缜接旨时，才缓缓跪下的。但即便跪下，他全身的注意力，也只停留在所有人眼中那个看起来无比平静却似乎有些微微出神的元初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