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愧》填同学

70、第 70 章

　　侍寝一词，让元初一感觉到极为难受。
　　即便高巅被下药是真的，即便初一被迫是真的，但屈辱的感觉的确如同烙印一般留在了元初一的心上。只是眼下，他必须想办法知道先帝的明确死因，同时找机会将先帝遗诏交给宣王本人。他想要的，是在尽可能公平的情况下，皇上内心的真实选择，因为高玄允虽一直受困于朝中制衡，但仍可以称得上是位明君，在选定继任者一事上，一定不会怠慢。他的选择，才是元初一的选择，才是元府的选择。
　　依王公公的话说，若是宣王高缜出征西戎时没有回来，先帝高玄允也已经派人暗中准备阻止。只不过在阻止之前，宣王已经停下了灭亡西戎的脚步。
　　这些往事之于元初一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贺如全的话确实让他难受，但他眼下仍有职责在身——只有先帝遗诏上的继位者高缜，才有资格真正决定他身为丞相的去留，在此之前，他即便没有丞相之位，也有丞相之职。
　　“先帝的事，你是怎么做的？”元初一问道，“我查过御药房和御膳房的记录，先帝的用药和饮食本身材料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负责的人……”他停下来看着贺如全。
　　贺如全冲他摇摇头，“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初一？皇上的饮食和用药，都是经过严格把控的，我又不能接近，怎么可能动手脚？”他居然冲做了个鬼脸，“所有饮食用药那都是有记录的。即便是小李子，也不会敢有什么动作。当然还是要选个不会被记录、却又合情合理的人去做这件事了。”
　　元初一看了看贺如全颇带深意的微笑，脑海里闪过了一些推测的画面，最后，那画面停留在他眼下最不愿意去回忆的哪一个人。
　　“高巅为什么彻底疯的，你不知道？”贺如全眯着眼问道，“当初太子在我的建议下，亲自给皇上熬了近一个月的药呢。”他的笑容里带有一丝残忍。
　　元初一震惊了，“你让阿巅亲手毒害自己的父亲？阿巅这样性格的人，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住？”
　　确实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元初一太了解高巅的性格。高巅最初愿意给皇上配药一定是基于对父亲的关心。高巅这个人，自幼便没了母亲，萧皇后将他保护得很好，在太学里也有了元初一这样的朋友。皇上对他没什么期待，朝廷对他没什么要求，一直以来他就是在几乎被忽略、却给了他足够自由的状态下成长起来的，以至于待他不得不接受太子地位时，他仍然表现得像个孩童一般。而那时的宣王，已经在沙场里有过历练经验了。
　　那样简单的高巅，自然容易就被有心之人控制。因为对父亲的关心而为父亲亲自熬药，但知悉自己亲手熬制的药，却是致使父亲身体急剧恶化的核心原因，对于高巅这样一个简单到极致的人来说，基本是一个无解的题。
　　高巅不可能接受得了是由于自己的缘故，导致了父亲的直接死亡。或者正是因为无法接受此事，他的中蛊、受控，才变成了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贺如全勾起嘴角，“所以，初一，你要将高巅亲手毒死高玄允的事，公布于众吗？”他平静地笑着，完全是一副没有在说与自己有关的事的样子。
　　元初一的脸抽动了一下，关于先帝的死，他千想万想，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高巅身上，即便高巅再过软弱，也绝对做不出如此不孝之事，但被有心之人利用的情况除外。
　　他深深地叹息。
　　贺如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为、为甚这么做呢？”元初一断断续续地开口，“即便由于先帝的缘故……你的婚约确实取消了，对你的影响应该也不大吧。”
　　冷宫外从远处传来了隆隆的声音。
　　两人同时向外望去，然后贺如全先回过神来叹息。
　　“你还是年轻啊初一，”他的笑容里不知为何，竟然带了一丝凄凉，“你还是太年轻，你还是不知道，所谓的皇族威严，应该怎样被捍卫。”他脸上带着笑容，眉头却渐渐紧紧皱了起来，“当时萧恪与高玄允立下婚约时，阿璟是怀有身孕的，这事你知道吗？”
　　元初一犹豫着点头。
　　贺如全没有在意外面的任何声音，自己拿了供奉在萧皇后灵位上的酒壶，抬手便一饮而尽。
　　“皇后有身孕，你觉得皇家的人能容忍这件事吗？”他的眼睛里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丝水色，“阿璟肚子里我们的孩子没了，与孩子一同没了的，还有我们贺氏一族的所有后裔。”
　　元初一瞪着眼，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具体如何。
　　当年那件事，表面上来看，是贺家的近亲被充公，贺家本家并没有过多削弱。但没人一个人知道，贺氏一族的所有男丁无论老幼，几乎在同一天深夜熟睡时，被不知名的黑衣人，净了身。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贺家当时的家主、贺如全的父亲，所以自然同样也包括贺如全。
　　只不过这件事，没有任何一个外人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