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愧》填同学

69、第 69 章

　　元初一对于宣王攻破城门一事毫不意外。自贺如全没有第一时间将最近的兵马调回并且没有大肆追杀宣王起，他就知道大概会是这样的结局。
　　在他看来，与其说贺如全过分自傲，倒不如说，很有可能是贺如全心中的执念害了贺如全他自己。
　　京城被破，那皇宫被攻破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想到此，元初一反而稍稍松了口气。
　　他徐步迈向此时贺如全有可能去往的地方——冷宫。

　　后宫冷宫一向清净，尤其是自萧皇后在此自缢之后起，冷宫便更加无人问津。
　　萧皇后自缢的事，早已成为了宫中禁语，无论是宫中谁提及此事，都会被立刻处以极刑。三番两次之后，便再没有人敢说此事的分毫。
　　但与萧皇后自缢不同的是，萧皇后本人对于太子即位一事，倒是十分在乎。在自缢前，也是牟足了劲儿地帮助当时还是太子的高巅造势。直到自缢前，甚至还在为太子在朝中任职一事在先帝高玄允面前求情过。至于萧皇后自身究竟如何想的，只能成为未解之谜与其一同埋葬。
　　而今，元初一迈入冷宫的正寝，所谓正寝，也不过就是个稍稍大些的屋子，与其他屋子相比毫无差别。
　　但便是这正寝，即便无人问津，里面就连桌角处都没有一丝灰尘，中间的桌子上，恭敬地摆放着萧皇后的灵位。
　　元初一默默看着背对着自己、看向萧皇后灵位方向的贺如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可以理解：贺如全本人，也是个可怜人。
　　“她为什么会自缢呢？”贺如全摇摇头自问道，“自缢又如何，依然是以皇后身份自缢的。若是她等等我，起码眼下，我们应该还是站在一起的。”他喃喃自语着，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看。元初一正沉默地站在冷宫正寝外，没有任何动作。
　　不知为何，见到元初一这般样子，贺如全突然想到了已死的萧恪,忍不住开口,“初一，你可会恨我？”
　　元初一仍是默默看着他不语。
　　贺如全勾起了嘴角，转头继续凝视着萧皇后的灵位，“你还小呢，想来也是不会理解的。”
　　元初一闭了闭眼，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打断他。
　　“先帝的死，可与你有关？”因为时间有限，他不得不选择了一个最直白却也最容易刺激人的方式询问。
　　贺如全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变，然后颇为嚣张地笑道，“你发现了？也是，本来这事我也没打算瞒过所有人。”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十分得意，反而有些莫名的痛苦和癫狂，“高玄允他不是无所不能吗，他不是想娶谁就能娶谁吗，那我倒是要看看，他的生死十是否他自己掌控的了。”
　　看见他的状况，元初一明白，他已经打开了话匣。
　　“谁让宫里选太监的时候不看看对象。这李平也算得上是半个我们贺家人，”李平是李公公的本名，“竟然还被变成了太监，你让人怎么想我们贺家，怎么看我们贺家？所以怪也便是怪高玄允自己，就因为我们贺家稍稍得罪了他一下，就如此对待我的族人。”
　　当年因为萧皇后的事，贺如全确实曾直接顶撞过皇上。最后的结果是，虽然贺家在朝中的势力仍然保留，但贺家的几个近亲，一部分被流放，另一部分便如同李平一般，被充公。而被充公的人越是离皇上近，越是能更加羞辱到贺家。所以小李子才会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就被安排到了总管太监的身边。
　　贺如全轻声叹息，“你现在应该很轻松吧？”
　　元初一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马上，你的老相好就会来救你了。”贺如全的话里带着些许嘲笑。
　　元初一心里一紧，立刻喝令自己不要被他影响。
　　“侍寝皇上的感觉如何？”贺如全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你们元家不一向如此吗？一向都是跪舔皇上的脚。”他的话渐渐开始失控，“皇上需要什么，你们便做什么，如同一条狗一样，无比忠诚，”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恶毒，“无比忠诚。”贺如全的眼神里闪着冷冷的光。
　　如果说完全不被影响，那以元初一的道行来看，还远不能做到。
　　初一忍住内心滚烫的翻涌，继续自己的询问。
　　“所以，你承认先帝的死，与你有关？”
　　贺如全瞟了他一眼，继续看回萧皇后的灵位，“我准备很久的，初一，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久。只不过，眼下，我也没什么可以寄托的事情了。”
　　没有可以寄托的事，所以生死也好，胜利失败也好，与目前的贺如全而言，似乎也没有大意义了。他轻笑着看着萧皇后的灵位，仿佛那灵位上站着的正是萧皇后本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