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愧》填同学

65、第 65 章

　　元初一每天都睡不着觉。不是他不想睡，而是他脑海中无法消除的思绪，让他无比烦闷到极致。
　　高巅的情绪已经被他渐渐抚慰，甚至可以说，自那一夜事故之后，高巅在他面前就如同个孩子一般，无论他说什么，都会听。除非是贺如全强制施展蛊术，强迫高巅顺从自己，否则，仅以元初一的情况，便足以控制高巅了。虽然元初一也不敢如此相信，但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确实如此。他只略微安抚了一下要求高巅去睡觉，高巅便十分乖巧地睡去。这一点倒是比许拾伍可爱了许多，元初一忍不住这样想，然后又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压了下去。
　　被囚禁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与元初一而言，他有足够多的事情做，朝中没有事情传来，他便看看自己想看的先贤之书，倒是可以让他暂时冷静一下。但每到夜深无人时，内心却仿佛身体一般，有一个缺口无论如何，再也无法填补。
　　高巅已经沉睡，只有在沉睡中，他的神色才如同孩子时那样纯粹，再无其他表情。
　　元初一给高巅盖好被子。
　　无论发生了什么，高巅的行为确实是被贺如全所控，这是不可否认的，所以元初一也无可奈何地原谅了高巅不由自主的举动，即便那举动，确实在某种程度上，也遵从了高巅的本心，那便不被元初一所知了。
　　元初一深深吸气，看向入墨的夜色。被囚在宫中的这几日，抛开那些屈辱的经历，他确实也依仗曾经元府的影响力获知了一些秘闻。譬如说，虽然目前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先帝高玄允的暴毙与贺如全有关，但他起码已经知悉，先帝曾经的饮食起居，确实是由曾经的小李子——现在的李公公——所负责，当时王公公所做的也不过是辅佐皇上的一些身外事，饮食药膳一方面，王公公虽然也关注，但毕竟没有那样清楚药膳的配比，再加上小李子在身边已久，给予其信任也是理所应当，所以皇上的饮食确是由小李子负责。这是王公公职责上不可否决的疏忽，小李子的母姓为贺，是朝中贺氏的远方亲戚，这件事并不是很难查出来，但因习惯作祟，王公公便也没有予以深究，毕竟当时的小李子确实用起来得心应手十分机灵，比起其他小太监，简直高出了好几个档次。
　　或许也正是这无法言说的忽视，导致皇上的膳食确实被人动了手脚，这一点来说，王公公难辞其咎。
　　但与元初一而言可以确信的是，王公公仍是先帝高玄允最信任的人之一。因为若是连多年在身边的王公公都无法完全信任的话，那高玄允这皇帝当得也实在过于可怜。
　　而事实证明，王公公确实值得信任。
　　虽然小李子正式上位取代了王公公，但王公公并没有被立刻消灭，而是作为太子的安抚对象之一，协助贺如全对蛊虫侵蚀时痛苦万分的皇上予以安抚，从结果来看也颇有成效。
　　高巅被蛊虫侵蚀到无法自控，这已经是不可逆的事实。元初一也尽可能帮着高巅稳定情绪，虽然有些许效果，但根治却已经不可能了。
　　元初一思索着他目前所能掌握的信息，由于贺如全的禁锢，目前的他几乎已经完全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但从偶尔来见皇上高巅的李公公脸上、从部分新来的小太监、小宫女脸上、从极其偶尔路过的大臣们脸上，他也可以察觉出些许信息。
　　譬如说，李公公面色带着得意，说明宫中目前还尽在贺如全掌控中，譬如说小太监小宫女们见到自己连脸都不敢抬、大臣们见到自己面上便立刻蒙上了一层隐隐的同情，说明自己那日被贺如全胁迫的事，早已被贺如全宣扬的人尽皆知。
　　想到如此，他忍不住微微作呕，那是他从未想过的事，即便之前有许拾伍，那其中也多少有他的一厢情愿在。他在作呕的同时，眼眶微微红了些，他猜得到以许拾伍的性子极有可能跟着自己回京，但冥冥中他对意外抱有一丝幻想，而当事实发生在眼前后，他只希望自己之前在林氏粥铺所安排的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
　　他沉沉地叹息。
　　由于近日他的配合，又或者是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贺如全对他的监视少了许多。
　　也就是因此，他才有机会听见皇上宫邸暗门处轻轻的扣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