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愧》填同学

66、第 66 章

　　高巅睡得正熟。
　　元初一审视了高巅片刻，便聂声聂脚地走到侧门前。
　　皇上宫邸的暗门是极为隐秘的一处，这是只有皇室亲信才知道的地方——之前元初一刚继任丞相没多久时，皇上曾悄悄带着他来过。
　　此时，元初一缓缓打开机关，暗门的另一边立刻显露了出来。
　　对面站着的，是数日内瞬间苍老了十几岁的先帝的贴身太监王公公。
　　元初一的神色并不意外，反而流露出些许理解。
　　“丞相许是可以理解的吧，到目前为止，即便眼下还活着，但老臣的地位早已不复曾经，如此，元丞相是可以理解的吧？”他仍以丞相称呼对待元初一以示尊敬，另一方也不得不解释自己眼下的处境。
　　元初一审视他片刻，与初一刚刚承袭丞相之位时相比，王公公的两鬓已经完全花白，脸上也多了些许纹络痕迹。于是，元初一立刻点点头，“我懂，你我为旧识，王公公实在不必过于拘泥。眼下时间不多，咱们还需要有话尽快说。”
　　王公公立刻点头。贺如全倒是不会监视自己，但对眼前这个元丞相，贺如全却一向十分在意。所以他只能长话短说，“元丞相，皇上……先帝留下生前曾留下一封诏书在一个箱子里，先帝曾与老臣说过，这个箱子只有元初一可以打得开。”高玄允没有说是元丞相，因为元丞相也极为有可能指的是元初一的父亲元忌常，他当时只说是元丞相，“先帝说，若有一日驾鹤西去，务必要将这个箱子交给元初一。”
　　王公公交给元初一的是一个颇有些古旧的箱子，但上面并没有一丝灰尘，只由一把金属锁牢牢锁住。
　　元初一看了这个箱子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古旧钥匙。那是他父亲生前最后一日交付与他并叮嘱他或有朝一日可以用得到。想到父亲，他眼眶微微发红。
　　但他的动作并不迟缓，而是稳健而讯速地插入金属锁，打开了锁头。
　　古旧箱子里，留着一封圣旨，准确地说是先帝圣旨。
　　元初一仔细地将其打开，示意王公公与他一起查看。
　　见到圣旨上的内容，两人皆是沉沉地叹息。
　　皇上高玄允，从来都不是个昏君，即便被朝中事迷了眼，开始利用权力制衡朝政，但对于自己的儿子——或者说继任者——从来都看得清。他在这封圣旨里写的清楚，若有一日自己驾鹤西去，那便由宣王高缜继任皇位，太子高巅封爵位，辅佐新帝事务。只不过，这封圣旨，在元初一不在京城时，便未免落入他人手中，而被王公公隐去了。
　　王公公看着元初一，“丞相可有何想法？”
　　元初一思忖片刻，立即道，“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消息都想办法传给了宣王殿下，如果宣王殿下收到了消息，那约莫两三日后，便会率军来‘清君侧’，王公公，”他的言辞举止颇有礼节，“还要劳烦您，现行保管先帝圣旨，待到需要时再打开它。”他想了想，开口道，“这钥匙留着您这里也不安全，先由我保留您觉得如何？”虽然他这里也不安全，但起码高巅在理性时，没有任何人可以动他分毫。而贺如全，也不过是想羞辱他罢了，对他身上带了什么，也不过就是随它去的状态。
　　王公公点了点头，两人的这般会面，便在深夜中悄无声息地开始然后结束。
　　元初一心底关于先帝高玄允的遗诏问题，便也得到了解决，眼下，只剩下另一个令他几乎无从下手的问题，那就是——先帝高玄允的死，是否真的与贺如全脱不开干系？
　　若是脱不开干系，那贺如全便是死罪一条，但若是无法证明，那又该如何证明是贺如全在新帝高巅身上下了蛊呢？
　　仍有许多谜团没有解开，但与元初一而言，他已经尽自己所能地解决了一些问题，若是高缜接到自己的消息，那没过两日便会兵临京城，到那时，只要贺如全没有一心让自己去死，那自己便仍有办法挑拨贺如全的自尊。
　　但若是贺如全一心拉了自己陪葬……想到此元初一轻声笑了笑，然后表情缓缓凝固，进而变得鉴定——若是贺如全真心要；拉自己陪葬，那自己也早已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元初一深深吸气，眼前缓缓浮现出许多他并不愿意想起的场景，譬如贺如全的羞辱，譬如高巅丧失意识的疯癫……回来是他做出的决定，对此发生的一切他也早有准备。只是目前，仍有他必须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