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愧》填同学

61、第 61 章

　　“大人，药送去了。”有人来禀报贺如全。
　　“喝完了？”
　　“喝完了，正等着……看是否有效呢。”
　　贺如全没什么表情。
　　来人接着小心翼翼地问，“大人，那许拾伍如何处置？”
　　“先押入大牢，明天让他俩见上一面。然后回头把他扔出城就行，反正也是废人一个，”他转了转眼神，“这事让侯沉去办。”
　　那人张了张嘴。
　　贺如全正愁没处解释，“因为许拾伍得活着，活着还知道这事，才能让他和元初一难受，要是死了反而就不难受了。”他点点头，“侯沉倒是能让他活着。”

　　许拾伍并非没有来过地牢，相反，比起其他人而言，他可能更熟悉京城地牢。毕竟他也曾在这里处置过一些犯人。不过，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白天的地牢，毕竟有些事还是见不得人的。而如今，地牢的十二个时辰，他几乎都见过了。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呼出的气都带着些许血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地牢内的恶臭气息立刻扑鼻而来，但于他而言，也已经习惯了。他吞咽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了一般——这幅身体正瘫软在地牢的地上，筋脉处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他只轻轻抬了抬膝盖，脚踝处便立刻传来了刺骨的痛，他立刻痛苦地皱着眉，随即苦笑，然后便是不知所措。
　　许拾伍并非没有预想过这样的情况，但如今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确实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他紧紧地抿着唇，尽可能地尝试着移动自己的身体，即便一直没有成功过，但这样尝试的过程，起码也让他有了在这漫长而痛苦的等待中有可以消磨的事情，直到一股颇为熟悉却又陌生的凛冽缓缓在地牢中出现时，他慢慢停止了动作，屏住呼吸。
　　地牢另一头传来了许多人的脚步声，许拾伍开始屏息等待，在嗅见了那一阵凛冽后，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前来的几个人当中，有现在风头正盛的李公公，有数个不知名的侍卫，也有他十分熟悉的人。
　　他闭上眼，想要假装睡去，但耳朵却仍无比清晰地听着李公公招呼守卫打开牢门，又让人将那熟悉之人推进牢中。他仍闭着眼，尽可能地假装自己已经睡去。
　　那人并没有戳着自己各处关节的伤口以至让自己清醒，而是拿起了自己的手。
　　许拾伍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开始有些颤抖。
　　没过片刻，拾伍便已经因忍受不了这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寂静而睁开了双眼。
　　睁开双眼，他直视着的，是一双曾经无比清冷、如今却带有阴郁的双眼。
　　许拾伍直勾勾地盯着元初一，元初一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你不应该回来的。”初一连叹息声都没有发出，“你不应该回来。”他一动不动地说，眼睛里连一丝表情也没有。
　　站在门外的李公公见两人没什么话可聊，便无趣地退到一边，眼神虽不直接看过来，但耳朵仍竖的很高。
　　元初一余光瞟了一眼李公公，缓缓坐在了地上，丝毫不顾及衣着。
　　“你别坐——”许拾伍惊愕，“这、这牢里脏。”
　　元初一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许拾伍感觉自己浑身抖了抖。元初一其实并没有洁癖，但是他也一向很干净，衣服即便布料上佳却也都是素色，完全不同于曾经萧恪那般的华服，上朝的官服也一向都是干净的。在许拾伍心里，虽然有时候有点看不惯他端着的架子，但从来没有觉得他有多么不好。
　　所以他看着坐在肮脏污秽的地牢里的元初一，他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这是个与他曾经意识里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曾经的元初一，虽然对自己的某些举动有些不屑，但从来都肯正眼看着自己，他的坦荡甚至会让许拾伍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
　　而现在，元初一虽然身姿仍然端坐，但眼神却与以往不同，具体不同在哪里，除了眼神更阴暗些，许拾伍也无法明确说出，到底哪里不同。
　　又过了一小会儿，许拾伍挣扎了一下想坐到元初一旁边。元初一一直没有动，直到许拾伍如何挣扎，都动不了的时候，他才缓缓挪动了一下身形。只这么轻轻一挪，元初一的手迅速精准地、在李公公恰巧看不到的死角处，稳稳抓住了许拾伍不知如何安放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