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70、美人

　　“诶诶将军……”

　　秦峥没等郑冲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府，语气里压不住的怒火一阵一阵地往上蹿：“那些女子现在在哪？”

　　郑冲一路小跑跟着秦峥，在他边上发愁道：“这些姑娘自己长着脚，又是皇上送来的，奴才们也不敢很拦，她们就到处走走逛逛，跟自家院子似地，现在也不知散到哪儿去了……”

　　秦峥捏紧了拳头，两人此时突然听见远处悠悠地传来一阵古琴声。“……”秦峥转过头来对着郑冲，“你没和她们说，本将军最烦这些丝竹之音吗？”

　　郑冲下意识一缩头，想躲开秦峥要吃人似的目光：“奴才也不知道啊，苏公公人来得快走得快，奴才什么都没来得及盘问……”

　　秦峥冷哼一声道：“先去把这弹琴的收拾了，我看其他人还敢不敢挑事。”说罢，更加快了脚步向声源处走去。

　　然而等秦峥循着声走到花园，正要喷涌而出的怒火却在看清园内景象后，生生咽了回去。

　　园内一众莺莺燕燕不知数几，里里外外围着正中的凉亭。亭内石桌上摆着一架古琴，一个白衣身影端坐其中，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拨弄着眼前琴弦，就淌出一阵流畅的琴乐来。泠泠几声后，那人轻压弦面，止住了水波似的尾音。

　　“卫先生弹得真好！”边上一个粉衫女子由衷感叹道，眼里还盛着满满崇拜。

　　“过奖了，”卫翎淡淡一笑，起身将古琴递给粉衫女子，“姑娘的琴没什么问题，弦根处稍有些松动，卫某已经替姑娘调好了，姑娘可以回去再试试。”

　　“卫公子叫我司琴就好！”粉衫女子急忙说道，悄悄地把对卫翎的称呼从先生换成了公子。

　　卫翎闻言复笑了一下，道：“司琴姑娘客气了。”

　　他这一笑，眉眼要弯不弯，轻抿的唇角带着谦谦君子的温润，浅浅的梨涡又漾着少年的青涩，再配上谪仙似的面貌，清风朗月又温煦亲切，一眼就把周围的姑娘全都看得五迷三道，连远远站着的秦峥都绊了个趔趄。

　　卫翎正要起身告辞，边上其他姑娘急了，纷纷开口道：“卫公子且慢，奴家的笛子好像也走音了，能不能劳烦卫公子替奴家瞧瞧？”“卫公子，奴家新作了首诗，辞藻不通，可否请卫公子指点一二？”“卫公子，你看奴家这身衣裳……”

　　卫翎眼看自己的去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哭笑不得，正要开口，忽听得不远处，有人重重地咳了一声。

　　秦峥在亭子外面的花坛边，半握拳抵着嘴威严地清了清嗓子，负手走上前去。这群女子似乎这才想起自己被遣来的真正目标，顿时把往卫翎身上抛的秋波悉数收敛回来，讪讪地向秦峥行礼问安。

　　“免了免了，”秦峥面色不善地摆摆手道，“皇上派你们来做什么？”

　　一个看起来体量纤长的绿衣女子站了出来，落落大方地躬身万福，说道：“回将军的话，皇上体恤将军操劳军务，连日辛苦，特派了奴等进府来伺候将军。”

　　秦峥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了一句：“那还真是多谢皇上体恤了。”

　　绿衣女子举止得体，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她款款道：“奴家名唤碧柔。将军大可放心，姐妹们都是身世清白的良家子，琴棋书画都是拿得出手的。哦，还有琅儿環儿她们几个，是自小习武的，能陪着将军切磋武艺。将军烦了闷了，还能叫晔官和灵官她们唱个小曲儿，不论南腔北调，她们都会一些……”

　　秦峥听着碧柔舌灿莲花地说着这帮女子的特长，放眼一望，果然是杜鹃茉莉百花争艳，什么风格的美人都有。秦峥甚至还在角落里，看到了两三个比女子还娇媚的男子，不仔细看还辨不出雌雄，穿红着绿，抹着蜜粉，点着口脂，不时朝秦峥一挑眉送个媚眼。

　　“……”秦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自我净化了一下双眼。

　　半晌，秦峥似笑非笑地道：“皇上真是有心了，这是给本将军搬了个四时美人图下来呢。”

　　碧柔只当秦峥在夸她们，顿时喜不自胜。只见她施施然行了一礼，道：“多谢将军抬爱，那就有劳将军费心安置姐妹们，日后奴家等也好更尽心照顾主子。”

　　“去找郑冲安排吧，他会给各位寻个好住处的。”秦峥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扯起嘴角对大家说道。

　　众位美人只好起身告退。秦峥甚至发现，临别前，有一半不死心地冲他暗送秋波，还有一半恋恋不舍地回望石凳上安坐着的卫翎，悄悄冲卫翎晃着手中的笛子诗稿帕子以及一切能挥的东西，恨不得在脸上写满“请卫公子替奴家指点这个那个……”

　　待绿云扰扰的一波人走后，秦峥终于满脸黑线地在卫翎身侧坐了下来。

　　“皇上不信任我，觉得我是个祸害吧？”卫翎随意地拍拍衣袖，淡淡开口道。

　　秦峥一愣，正愁着怎么向卫翎解释这群美人的事，没有想到卫翎这么直接地戳中了要害。他沉思一阵，索性直接坦诚：“是。昨天族长来过之后，回头就九曲十八弯地找皇上告了我一状，我怎么和皇上解释都没用。”

　　说罢，秦峥又小心地望了一眼卫翎的神色，怕他伤心，企图说些什么弥补：“其实不必太在意他人想法，有本将军在，还能怕流言不成。”

　　卫翎抬头望向他，静默了很久，久到秦峥心底都开始发怵，他突然扑哧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秦峥一脸懵。

　　“笑你呀，蠢将军。”卫翎笑着摇摇头，“只要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皇上总不至于直接把我抓起来吧？我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别人的想法，终归我选的是你，又不是你二叔公或皇上。你若是相信我，我何必还要被旁人说的闲言碎语烦扰呢？”

　　“更何况……”卫翎话音一转，眼里难得带上了一丝狡黠的笑意，“皇上派的这些来服侍你的美人，好像功力不太够啊。”

　　“你果然是故意的！”秦峥气得笑了起来，“我就说，来勾引我的美人，怎么一大半反倒被你勾了魂去。皇上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气到冒烟。”

　　卫翎无奈地一摊手，示意长成这样自己也没什么办法。秦峥连连翻了几个白眼，意识到卫翎原先清清淡淡的性子果然还是被自己的没脸没皮污染了几分，可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一眨眼散下几片碎光来，自己就什么脾气也没了。

　　“我原先不知道，你还会弹琴呢。”秦峥凑上前笑道，“改天给我一个人弹一首，我最喜欢听琴了。”

作者有话说

　　峥峥真双标（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