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71、偷欢

　　在秦峥的授意下，郑冲把各路美人好生安置到了一处园子里，山清水秀，宁静雅致，也不辱没了这群“良家子”，并且离秦峥的书房和卫翎的停羽阁十万八千里，这令秦峥十分满意。

　　然而没等秦峥放下心多久，晚上接连发生的事就令他险些气到撞墙。先是坐在书房看公文，对面窗外就有个姑娘“无意中”经过，望着大好冬景，忘情地唱起了诗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轻歌曼舞，山雪为之消融。

　　“……”秦峥走到窗前，对着不远处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面无表情地一把关上了窗户。

　　秦峥揉了揉眼角，走出书房门想透口气，迎面又来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腰纤束素，迁延顾步，一不小心“哎哟”一声，绊着了一颗小石子，美目里霎时盈满了泪，扶着自己的脚腕半蹲在地上，望着秦峥泫然欲泣，粉唇微启，我见犹怜……

　　然后秦峥顿了顿，抬脚越过了她径直向前走去。

　　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走到卫翎院前，秦峥正要敲门，头顶却传来一阵箫声。一抬头，是白日那个自称司琴的，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爬上了停羽阁边上的一棵老柏树，在树杈上坐着，俏皮中还不失优雅，给院里的人吹着曲子。

　　“卫公子，这是你白日弹的琴曲，我给它改成萧曲了，你听着可还算顺耳？”司琴姑娘半抱着萧，一脸娇憨地低头冲院里的人笑道。

　　……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秦峥咬牙切齿地想。

　　院内，卫翎头疼地望着树上的红衣身影。本来以“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污了姑娘清白”为由婉拒了司琴姑娘，谁曾想她回头就爬到了树上，跨着墙头和院里的卫翎说话。

　　“姑娘，你小心些，还是先下来吧。”卫翎苦笑着对她道。

　　红儿姑娘笑语嫣然：“那奴家下来，卫公子就同意邀我进院说话喽？”

　　卫翎无奈，正要勉强答应，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冷冷开口道：“这位姑娘还是快点下来吧，府内一草一木都是御赐之物，折了哪个，本将军怕姑娘赔不起。”

　　树上的司琴看见树下不知什么时候站着的秦峥明显一愣，方才还巧笑倩兮的小脸一下子被吓得刷白，赶紧告罪，跳下树时因为太着急，结结实实地崴了一跤，秦峥在一边冷眼看着，也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司琴只好向屋里屋外的两位告辞，灰溜溜地离开了。

　　卫翎见秦峥来了，终于松了口气：“你可算来了，不然我这‘红杏枝头春意闹’的，还不知闹到什么时候去。”

　　“除了那个叫司琴的，还有别人来过吗？”秦峥大步进院子里坐下，黑着脸问道。

　　卫翎伸出手给他细算道：“有个叫司书的，央我指点她新作的词，还有位茗芮姑娘，带着茶具来要同我一道品茶，还有浮香姑娘的毽子踢进了我的院子里，要我给她送出去，还有绿萝姑娘哭着来找我，说我长得像她家中的表兄，引得她思乡情切……”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秦峥越听越头大，“皇上给她们的任务是不是搅浑水啊？”

　　卫翎忍俊不禁道：“她们也是被逼无奈，还怪天真有趣的，你也别太为难她们。”

　　“我哪敢为难她们？”秦峥哼了一声，随即回忆卫翎方才说的话，隐隐发觉一丝不对，“诶？你把她们的名字一个个记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卫翎哭笑不得：“我不过无意中记了下来，转头就忘了。”

　　“不行，你现在就给我忘了。”秦峥霸道地拉过卫翎的肩，一手撷着他的下巴，两人的身体贴到了危险的距离。

　　卫翎连忙举手讨饶：“好好好，我全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了，行了吧？”

　　“嗯……”秦峥故作沉思一会儿，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却越发紧了几分，迫着卫翎离自己更近了，他邪邪笑一声，舔了舔自己的犬牙道，“不行。”

　　卫翎意识到了秦峥的言下之意，两人之间的空气一下子升起了难以言喻的热度，蒸得原本和煦的晚风的带上了躁动的鼓点，捣着两人涨得嗡嗡作响的耳膜。

　　不过好在卫翎此刻还算清醒，他急忙一推，顺手给秦峥快要燃到头顶的□□浇了一瓢凉水：“府里上下多了那么多双眼睛，你想明日朝堂上全是你的艳闻呐？”

　　秦峥冷不防被推开，又经卫翎这么一提醒，才极不情愿地回到了现实，想到那群美人，恶狠狠地说道：“在家还不得自在，我早晚有一天要把她们通通撵出府去。”

　　说罢，他又不甘心地转回来对着卫翎，半讨好半央求地道：“卫公子……面不让吃，好歹来点儿卤子尝尝咸淡呗。”

　　“你这又是哪里学来的比喻……”卫翎哭笑不得地刚开口，冷不防秦峥突然离开石凳，往地上一坐，故意大声道：“哎哟不行我摔了，光羽兄快来扶我一把。”

　　说罢，秦峥抓着卫翎一使劲，把卫翎带倒在了他怀里，趁机一翻身，用披风盖住了两个人。

　　“本将军摔了一跤，你扶本将军起来，这样总没人说闲话了吧？”黑暗中，卫翎听着那人的笑声透过胸腔闷闷地传到自己耳边。

　　“掩耳盗铃。”卫翎失笑。

　　“就盗了怎地？”秦峥耍赖，随即欺身上前堵住了卫翎愈发毒舌的嘴。披风质地厚实，平时跟在身后猎猎作响，盖在两人头顶也颇有分量，甚至给人一种锦被之下的错觉。两人就在秦峥粗粗建造起的荫庇里，浅尝着匆匆忙忙的甜蜜和安全感。唇齿交融之处，有时气闷地将要窒息，有时披风起了一角又突然灌进一口冷风，在这实在算不上舒适的环境里，卫翎竟然也萌生起了一阵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确幸。

　　如果现世的人间都与我无关，我们二人的生命就停留在此刻，仿佛也很好。

　　卫翎吮了一下秦峥微湿的下唇，快意地轻笑起来，然后这笑意很快就被秦峥像个抢糖吃的孩子一样，连着卫翎微微急促的呼吸，霸道地裹进自己的唇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