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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鉴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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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瀚文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严恭已经跟吧台上打包的猪肉炖粉条一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刚进门的两个女顾客,正拿了两杯鸡尾酒跟司煜眉目传情。
肖瀚文有点无语。
来的两人也算熟客,一个是隔壁跳蚤市场倒手表的,人称“钟表女王”;另一个是古玩市场搞鉴定的——鉴赏水平不错,但价钱宰得人想骂娘。
两人都算在商场灰色地带能混得风生水起的女强人,三四十岁都不忙结婚,但少女心却一分不逊色,平时除了赚钱,最爱干的事就是大白天来酒吧,趁人少围观美少年。用她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人生已经这样艰难了,为什么还要用婚姻圈禁自己?好看的男孩子才是力量,power!”
虽然店里除了肖瀚文,年纪都够不上“少年”或者“男孩子”的层级;而肖瀚文因为脸总是太臭,两人都不爱搭理他。
人生就是这样奇妙的矛盾,即便肖瀚文再不服气,也不能阻止两位大姐管比她们小十几岁的司煜喊“小哥哥”,看见他就喊“臭小子”。
“臭小子”肖瀚文边理衣服边往吧台走,就听见钟表女王捏着嗓子跟司煜加单,“来杯冰摇的‘冰原之火’呗?”
古玩鉴定师也跟着道:“我也加我也加,我要一杯‘火焰威士忌’。”
司煜擦着杯子一动不动,面上淡淡地笑:“还是不了吧?这么冷的天,女孩子喝太凉的不好,姜汁汽水倒是还行。”
女孩子?肖瀚文真服了他。
司煜又看向古玩鉴定师,“‘火焰威士忌’恐怕这里没有,得去‘对角巷’……如果你带了魔杖,可以去后院墙上敲敲看。”
钟表女王饶有兴致地举手抢断,“魔杖我有,要不你亲自带我去后院看看?”
司煜笑道:“乐意之至,不过能不能进去我可不能保证。”
眼见话题越来越污,肖瀚文终于忍无可忍,上前往俩女顾客跟前一横,面无表情地道:“后院的墙还是拉倒吧,昨天我一拳砸穿了,没有‘对角巷’只有后街的泔水车,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好酒的样子。”
钟表女王被ky透了,皱着眉嫌弃地看着肖瀚文,“臭弟弟又是你,怎么总破坏人家的好事?”
肖瀚文给自己倒了杯热饮,很恳切地看着钟表女王道:“虽然你总是对我不客气,可别怪老弟没提醒你。司煜早有相好的了,不过暂时没成罢了,断你这念想是为你好。”
有相好这茬,司煜早就拿出来提过了,不过两年来谁也没见那相好的影子,因此所有顾客都默认此事是他的搪塞之语,做不得真,因此该撩还是撩,该钓还是钓,也就司煜嘴上嘻嘻哈哈和和气气,事实上谁的车也没上,肖瀚文姑且承认他算个男人。
然而此刻古玩鉴定师似是不想再被这个“借口”搪塞过去了,哼了一声道:“他就有个相好吧,能比我俩条件好?”
肖瀚文也嘿然,“比也不是这样比的,那地铁站门口管检票的大婶也是本地有房的,也把我们这个‘小哥哥’给人送去?”
钟表女王不服气,“那你说吧,拿啥比?”
肖瀚文看了眼司煜,见后者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便清清嗓子道:“那我就实话给两位姐姐明说了吧。硬件条件跟你们差不多,两位打拼这么多年,也不能拿小姑娘的年纪长相欺负你们。这么说吧,您二位前两天开分店想搞批条,送礼过去人不是没收么?”
钟表女王跟古玩鉴定师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进肖瀚文耳朵的,又听他接着道:“拒您二位礼的,就是人家姑娘的亲爹……”
古玩鉴定师骇然:“刘书记的千金呀?!”
肖瀚文继续道:“……亲爹的老战友。”
两女:“……切!”
肖瀚文冷笑,“您二位别不当回事,不是刘书记也是咱片区的一级长官,你们的批条总也得有人家的签字。”
他倒是也没唬人,开店怎么也得派出所备案,贺志刚那么心系百姓,一定是会知道的。
然而一番话说得真真假假,钟表女王被扫了兴也懒得再去纠结,叹了口气道:“行了行了,就当姐姐承你的情。没想到咱们这位小哥哥也是高岭之花,可远观不可亵玩哪。”
肖瀚文真诚地道:“两位姐姐不要伤心,要不我再叫个好看的小哥哥下来陪你们喝两杯?”
他说真的,Lydia就在楼上睡觉呢,除了起床气比他还大点,长相是不输司煜的。
古玩鉴定师跟他摆摆手:“算了,今儿没兴致了,以后吧。当我欠你个情,有什么想鉴定的可以找我,给你一次免费优惠——转手可另算啊!”
肖瀚文刚想跟她客气回去,突然灵光一闪,道:“你等等,还真有东西找你鉴定!”说完嗵嗵嗵往楼上跑。
古玩鉴定师无语地看着司煜,“这小孩够实诚的啊?客气客气就当真哪?”
司煜笑着给两人又续了两杯姜汁汽水,“这小孩就这样,今天二位的酒水算我的,别放在心上。”
钟表女王不长记性地又往他跟前凑,“你还真跟高门的千金好上啦?他们那阶级的闺女可不好整!”
司煜道:“你听他胡扯呢,不过是我单相思。”
钟表女王感慨万千:“有些男人,就算单相思也会为之守身如玉……”
司煜被这突如其来的感慨弄得哭笑不得,“这种不是一般都被叫舔狗么?”
古玩鉴定师摆手:“谁说的,看脸的。”
肖瀚文嗵嗵嗵地又冲下楼,手里拿了件浅色的破旧长褂,正是严恭穿越过来时穿的那件。
古玩鉴定师瞥了眼被怼到鼻子底下的长褂,皱着眉战术后仰,“这是啥啊?哪个朝代的抹布我可不管看的。”
“嘿,你要瞅半天就鉴定出个抹布,那你那批条也甭惦记着取了。”肖瀚文把长褂塞到她手上。
古玩鉴定师起先两指捏着长褂,还颇有些嫌弃,可细看一眼后,便瞪大了眼睛,双手抓着布料开始轻揉,看完针脚又闻味道。
钟表女王跟她相熟,知道能让她露出这样神情的必非凡物,也颇有兴致地问她这是何物?
古玩鉴定师搓着长褂的边角,欲言又止,似是得出了结论,又不信自己的结论,连连说着“怪了怪了”。
肖瀚文急得要死,事关他那“对像”的来历,就算听聊斋也得讲清楚这“怪”是怪在哪,怎么怪。
古玩鉴定师也不再卖关子,把长褂翻了个身递给肖瀚文看,“你看这长褂底下的针脚,这可不是一般的缝补花样,它把主人的命理天象都缝在上面了。”
肖瀚文听不明白,“命理天象?”
古玩鉴定师解释道:“古人迷信,有些大户人家的孩子一出生,就会请专人观天象定吉凶,这一步甚至关系到孩子日后的培养方向甚至族中地位。据我之前读的一本《玄冥子》记载,一千多年前曾经有一个周易大师,本身也是一个手艺极佳的裁缝。发迹前依附于一家当地大户,专替他们家人制衣算卦,如果有煞,就把解煞之法缝进衣物,来求福辟邪。”
……从严恭的生活习惯上来看,肖瀚文确实猜到他来头不小,老实说“大户人家”再往上的阶层他也不是没想过。不过由此看来,古玩鉴定师所说的“怪”,似乎与他一直以来的困惑凑到一起了。
他试探地问,“那,你觉得这事怪在哪呢?”
古玩鉴定师深深看了他一眼,“再往后,就不光是鉴定的范围了。……不过我感觉,你自己应该也猜到了不少呀?”
肖瀚文笑道:“瞒不过姐姐。不过姐姐说欠我个情,可以当后面这个故事是人情,前面的鉴定,咱们照价收费。”
古玩鉴定师摆摆手:“收费就算了,做这褂子的裁缝是我毕生的雷点,我做谁的生意也不会做他的生意。故事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还是建议你抽空去读一读《玄冥子》,书中所述应该比我讲得更有意思,也更让人气愤。”
她把面前的姜汁汽水一饮而尽,面上就没什么笑意了,不过这也与她接下来要说的惨案有关。
“刚才说的那个裁缝和周易大师,本名叫乔祖延,字公昌。他跟那户人家的长子是萍水相逢,正巧那个长子也算颇有侠气,收留了当时一文不名的乔祖延,与他为友数载。后来突然听说那个长子性情大变,比武擂台上使诈杀了死对头,乔祖延大义灭亲,把这事捅了出去,害那个长子被当街问斩。在那之后没两天,恩主家又突发大火,一家十余口无一幸免,全部葬身火海。”
肖瀚文惊了,“史上明说是这人干的了吗?他点了恩主的宅子还怎么发的迹啊?”
古玩鉴定师耸了耸肩,“正史上没有明说,野史上推测,他在那户人家里虽然月例不少,不过相较于日后的宫内天象师,还算是一文不名的。而且那户人家失火时,家中物品倒也有不少幸免的,独独他缝制的衣服全部被烧光,一件不留。乔祖延大火之后消失了二十余天,再出现时便已腰缠万贯,还花了几万两银子进京捐官,才一步一步爬上高位。”
她又抖了抖手上的衣服,“对乔祖延来说,那户人家是他这辈子的分界线。火灾前他的裁缝作品理应一件不留地被烧毁了;而在那之后的则都在宫中流传,并且也都是皇亲国戚才能穿上,是不会有流传在外、弄得这样破旧的衣服的。”
说着,她又抚摸着衣服底下的针脚疑惑道:“不过最让我困惑的,还是这衣服是如何经千年仍保存得这样好的?甚至还能闻见洗衣液的味道……”
肖瀚文被她刚才那个故事弄得心乱如麻,随口敷衍:“有个一千年前的快递员给我送来的。”
说着,转向司煜,“严恭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