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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新旧时代(二) ...

  •   高昌乱起来了。

      先是西南军政府“特使”李云凌前来高昌王宫“拜访”,要求法尔哈德交出将军遗骸——法尔哈德当然是交不出来的,因为他已经把遗体“送”给了东瀛使臣伊藤美咲,而后者此时已经人间蒸发了。

      李云凌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她深知现在西南军政府经历了一场天花瘟疫、一场侥幸取胜的大战之后,再无力气对付这个西域第一强国,所以对着眼前这个形容憔悴的年轻皇帝时,语气分外客气:

      “高昌皇帝陛下,你害死了我这一生最敬最爱的男人,于私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剖心挖肺!可于公事,我们西南军政府重诺守信,为了两国百姓,不会撕毁和约。望大皇帝陛下好好反思自己所犯的错误,因为西南军政府不会破例原谅你第二次。”

      “放肆!胆敢对我们陛下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底下的高昌臣子立刻厉声呵斥,却被法尔哈德抬手压住:“罢了。使者所言不错,朕虚心受教。”

      李云凌直视着他那双大的出奇的黑眼睛,平平板板道:“认错不认错我不关心。今天李某来到这里,还有一事相求于大皇帝陛下。”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她朗声道:“既然是东瀛人害死的将军,西南军政府特此郑重请求贵国,与东瀛扶桑断交!”

      楼兰是高昌帝国邻近国家之一。

      这个国家处于绿洲与沙漠的交界地带,历史上曾险些毁于一场巨大的天灾。好在当时的一位先知成功预测出灾难即将降临、提前带着族人东迁,因此才得以避免灭族的悲惨命运。

      吐尔逊家最近搬来了新邻居,一男两女。男的衣着打扮跟当地人没什么两样,就是个子特别高,人又相当木讷,还戴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跟他说话也没什么反应;两个女人看模样都是东方人,至于是哪个国家来的,吐尔逊也分不清楚。

      这两个女人是一对姐妹,都十分年轻漂亮,是东方人特有的清秀柔弱之美。她们自称是身边那个“傻大个儿”的妻子,对此吐尔逊也是相信的:在西域各国,一夫多妻本来就很常见,何况中原地区崇洋媚外严重,往这边儿外嫁的女人也不在少数。

      这一家人住下之后,男的就不出现了,里里外外都是两个年轻的妻子在指挥佣人忙活。吐尔逊站在门口对着她们窈窕曼妙的身姿发了一会儿呆,最后还是家里的黄脸婆一阵破口大骂之下灰溜溜地回了家。看着眼前老婆那日渐肥硕的身躯,再回想刚才所见的两个尤物,吐尔逊不由得为自己的命运一阵唏嘘。

      吐尔逊的妻子也是秦族人。十几年前,刚来楼兰的妻子也不是现在这么胖的——只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橘生淮北则为枳了。不过,他们的混血儿子却长得很漂亮:

      阿尔伯兹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他长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妈,又或者是集中了二人身上的全部优点,大大的眼睛并不过分深邃,鼻子小小的并不过分高挺,睫毛长长翘翘的却不过分浓密。他是如此的可爱,以至于每当吐尔逊看到阿尔伯兹这个小宝贝时,就觉得自己一天的辛苦劳作都值得了。

      阿尔伯兹最近也对邻居那一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邻居家的大老婆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小老婆有的时候会牵着丈夫的手出来晒晒太阳。小老婆也不在的时候,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就像个木头一样在椅子上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每当这个时候,阿尔伯兹就会偷偷地抄小路去看他。离得近了,阿尔伯兹才发现这个男人有着一张近乎完美的下半张脸,而被面具遮掩住的上半张脸上、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竟是绿色的:也就是说,他有着最纯正的吐火罗人血统。

      “喂,”阿尔伯兹试着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长腿叔叔,你真的是哑巴吗?”

      “……”

      男人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反应。于是阿尔伯兹小猴子样地爬到他的腿上,伸手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还有热气,说明是个活人!后者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然后立刻付诸实践——

      他把手往上一抬,堵住了对方的口鼻。

      “唔……”这一次,男人终于有了不同寻常的反应。随着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他开始微微地挣扎,原本安坐如山的身体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阿尔伯兹立刻松开手,好心地帮他捶背顺气:“叔叔对不起,我刚才恶作剧过火啦。您没事吧?”

      这次,男人竟然低低地喘了口气,死水一般的眼睛瞬间“活”了过来。他看向怀里的半大男孩儿,声音极轻地说了两个字:

      “走开。”

      阿尔伯兹听不懂他说的话,因为他说的根本就不是波斯语,而是另一种从未听过的语言。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他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于是临时换了波斯语:“走,不要再来了。”

      他的波斯语说的非常蹩脚,显然是现学现卖,阿尔伯兹简直听都听不懂;不过,结合他此时冰冷到家的语气,意思也并不难猜。阿尔伯兹嘻嘻笑道:“原来你不是哑巴!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哪里人呀?”

      “我听不懂。”

      只说了这么一句,男人就阖上了双眼,再也不发一言。阿尔伯兹意识到自己是被下了逐客令,不过他并不气馁,反而再接再厉迎难而上:“那我教你!”

      一边说着,他一边笑嘻嘻地伸手去摸男人的睫毛。在西域,人们的眉毛、睫毛都很浓密,但眼前之人的睫毛实在太长了,长得能从那碍事的面具下面戳出来一大半。阿尔伯兹于是又问:“叔叔,你刚才说的是中原话,对不对?”

      见男人重新睁开双眼,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阿尔伯兹便解释道:“我娘是秦人啦,以前听她讲过汉话,不过她没教我,所以我不会汉语。这样好不好,我教叔叔说波斯语,叔叔教我汉语呗?”

      他话唠地说了一大堆,不过男人注意到的是他的第一句话“我娘是秦人”,这一句他还是听的得懂的。阿尔伯兹挠了挠头:“对了,叔叔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阿尔伯兹。”

      男人垂下眼帘:“我忘了。”

      “……”也对,从这家人搬来的时候起,长腿叔叔就不太像正常人,失忆这种事也在情理之中。阿尔伯兹自动忽略了他这句话,皮猴子一样爬上爬下,最后还要摘他的面具——

      “夫君。”

      一声女人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阿尔伯兹扭头一看,却是男人的小老婆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呀。”

      阿尔伯兹本能地有些害怕这个女人,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女人没管他,而是转过头去对着正襟危坐的男人道:“夫君,你是不是恢复意识了?”

      一片沉默。于是女人执起他瘦到骨节毕现的右手,轻轻揉了揉:“别生阿姐的气了,好吗?她带走你的时候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

      “你是谁?”

      男人终于开了尊口,可这三个字却把女人给吓到了。她难以置信地退了半步,指着自己的脸:“我是玲奈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脑海中猛地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你……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男人从善如流地问道:“我是谁?”

      “……”伊藤玲奈头痛地捂住了额头。男人似乎看不懂她的表情,又追问了一句:“我动不了,怎么回事?”

      当然是阿姐干的好事!

      伊藤玲奈心里十分清楚,嘴上却不得不撒谎:“你病了,病的很严重,所以才没法子动弹的。不过夫君你不要着急,我们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男人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漠地垂下睫毛。伊藤玲奈愈发心虚,冲着他的方向鞠了一躬就匆匆退了出去,刚过了长廊却正巧碰见从外面回来的姐姐,伊藤美咲。后者一脸阴沉地疾步前来,撞见迎面而来的伊藤玲奈那一刹那,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伊藤玲奈被她打得愣住了。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伊藤美咲森然冷笑:“说!”

      伊藤玲奈怯懦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抖着嘴唇:“不……不知道,望姐姐明示。”

      “叛国——好啊我的小玲奈,你真是出息了!”伊藤美咲咬牙切齿道:“我问你,那晚你向沈长河透露外界局势和我的计划之后,他到底让你做了什么?!”

      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阿姐早就知道了啊。

      伊藤玲奈硬着头皮回答:“他让我给‘秦先生’带一样信物……姐,请你千万相信玲奈,玲奈真的只做了这一件违逆你指令的事!”

      “很好。我再问你,那‘信物’到底是什么!”

      “玲奈受人之托,怎么能偷看?再说那不就是一个玉佩嘛,还能是什么……”

      又是狠狠一记耳光,扇得伊藤玲奈偏过头去,嘴角都渗出了血丝。伊藤美咲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愚蠢至极!你可知他所说的‘秦先生’正是我国在西域最可靠的盟友、杨怀忠将军的亲信,秦朗?!”

      伊藤玲奈懵懂地连连摇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沈长河给你的玉佩暗藏机关,今天杨怀忠方面叫我过去,说他的亲信秦朗等人均染上了天花——”伊藤美咲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拽过她的手臂,狠狠往上一捋:“你自己看看,这上面是什么!”

      伊藤玲奈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光洁雪白的小臂。上面,一块小而圆的疮口已经结痂,尚未脱落——

      “这是……”

      “明白了么?他或者是不想杀你,又或者是拿你当了试验品、用来完成他开发疫苗、‘消灭天花’之大业。”伊藤美咲冷冷道:“仔细想想,他是否曾经割破过你的皮肤?”

      伊藤玲奈闭上了嘴。因为伊藤美咲所言非虚:沈长河确曾“不小心”划破过她的后颈——

      就在两人初次相遇、她主动献身的那天晚上。

      伊藤玲奈的心沉了下去。她以为沈长河此前是对她“日久生情”了,可没想到,他竟然从一开始就是利用自己,从无真心!依据现有的证据来看,他来西域之前已经感染了牛痘病毒,那夜传染给她之后,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产生了病毒抗体。其后,他通过种种暧昧举动诱导她,让她误以为两人之间有了男女之情,于是她即使心有怀疑,却还是听从他的安排心甘情愿地为他“送信”。结果,她自己没什么反应,而接收了“信物”的秦朗、同时也是西南军政府前任秘书长兼现在的“叛徒”,却无可避免地染上了天花这种不治之症;而正因为“信物”是她这个东瀛首相之女亲手送过去的,所以杨怀忠第一个怪罪的就是她、以及她背后的东瀛帝国,从而两国盟友关系也就有了裂痕——

      借刀杀人,挑拨离间,一举两得。至于自己以及高昌王宫里其他所有人的死活,则自始至终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也许,事先在她体内“埋下”牛痘抗体,就已经是沈长河对她所剩无几的仁慈了。

      真是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她几乎是要流泪,可终究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耳边听见伊藤美咲又问:“我听下人说,沈长河恢复意识了,是真的么?”

      “是。”她喃喃道。伊藤美咲声音里透着十分的冷意:“很好,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声音里随即带了几分残忍的意味:“有些活罪就是要他清醒着承受,才更有意思!”

      接下来的三天里,伊藤美咲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严格来说,做噩梦的人并不是她,而是沈长河。直到这时,伊藤玲奈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蠢:因为,她又被沈长河骗了一次。

      她相信沈长河是真的失忆了,可伊藤美咲却固执己见,坚信沈长河绝对是彻底恢复清醒了。沈长河沉默不语,她就用细长的针从他双手十指的指甲缝里一点一点插*进去,皮肉分离的声音听得人牙根发酸,看得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可沈长河却好像哑巴了一样,硬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如果不是看见从他嘴角汩汩流出的鲜血,伊藤美咲真的会以为他是没有痛觉的。

      “沈将军,美咲真是想不明白呢。”伊藤美咲拔*出他指甲中的最后一根细针,饶有兴致地望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伤口:“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东瀛帝国如今已是世界第三强国,你又为何一定要与我们作对呢?”

      仍是没有任何回应。

      “针刑”没有效果,紧接着又是炮烙、水刑、电刑。伊藤美咲是个刑讯专家,折磨人的法子也花样百出,在这间秘密的地下室里,她就像一个严谨的科学狂人一般在他身上不断挑战人体承受痛感的极限。

      最开始的时候,沈长河只是闭目不语,任由她随意折腾,也时常会疼到失去意识;到了后面,伊藤美咲干脆用了大剂量药物让他无法陷入昏迷、而被迫清醒着承受这些非人折磨,如此高强度的疼痛无休无止且愈演愈烈,他的精神防线也终于出现了裂痕。

      ——就在伊藤美咲将第四块青砖垫在他的足踝处那一刹那,被牢牢捆在刑架上的膝盖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外力扭曲,“咔嚓”一声沉闷的轻响,腿骨竟被生生折断了!

      与此同时,伊藤美咲也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他的第一声惨叫!这个在自己面前态度向来极为强硬的男人,终于还是败给了她伊藤美咲的手段!

      “这样才对嘛。”伊藤美咲温柔地冲他笑了笑,动作甚是轻柔地用蘸了水的手帕拭去他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多叫几声给美咲听听,将军的声音真是很好听呢。好啦,废话少说,你并没有失忆对吧?”

      沈长河脱力地靠着刑架低低地喘着气,既不看她,也不说话。伊藤美咲拍了拍手,两名忍者随即推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长腿叔叔?”

      那少年正是阿尔伯兹。他丝毫没有被绑架的自觉,一眼看见沈长河浑身是血地被锁在铁架子上,吓得大声问道:“你怎么啦?”

      再一看伊藤美咲的脸,他恍然大悟地捂住了嘴:“你不是……!”

      “我不是哦。”伊藤美咲用流利的波斯语问他:“告诉阿姨,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阿尔伯兹从第一眼看见伊藤美咲就怕的要命,这时反而安静了下来,警惕地退了两步。伊藤美咲微笑着执起他的小手,眼睛却看向放在刑具里面的拶指。阿尔伯兹并不知道噩运即将降临,仍是望着沈长河的方向:

      饶是他再年少无知,也知道“长腿叔叔”是被坏人给抓了,而这两个自称他“老婆”的女人,就是坏人!

      “他说、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阿尔伯兹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答。伊藤美咲“哦”了一声,扭过头去又问沈长河:“是这样么?”

      问着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拉起了阿尔伯兹的手,另一只手飞快拿过拶指套在了少年细嫩的小手上,动作不轻不重地一拽。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呼,阿尔伯兹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感疼得差点跳起来,还没长开的身体拼命挣扎,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女人的桎梏!

      “够了!”

      虽然只是极低极哑的一声,可也足以叫伊藤美咲停下手里的动作。她歪着头对沈长河嫣然一笑:“肯承认了?”

      沈长河不置可否道:“把人放了,他只是个孩子。”

      他说的很慢,每说一个字都要轻轻地吸一口气。腿骨断了还可以接回来,可他现在已经不太想活下去——活着,其实是一件苦差事。

      他是个天生的赌徒,自己这条命就是唯一的筹码,用来跟这个贼老天争一争。从前百越围攻凉州时,他也是抱着如今这般不计生死的态度以身犯险深入敌营;如今,这样的态度从未变过,只是这次他不够幸运,终究还是把这唯一的筹码也输掉了。

      一旦发生不测则由李云凌接管西南,这是沈长河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不是因为他喜欢她、偏爱她,而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她是唯一一个能理解他的政治理想并将其贯彻下去的人。所以,他才在这次西境之旅前夕替她扫除了能扫除的所有障碍,怕她人微言轻无法服众,还特地把裴阁老留给她做发号施令的“挡箭牌”,并给了她西南全境所有军队的掌控之权。

      至于他自己,无亲无故,了无牵挂,死在实现理想的路上,并不算是很坏的结局。

      伊藤美咲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她只道自己现在算是捏住了沈长河的软肋:沈长河真是个少见的好人,除了对她和东瀛人冷言冷语之外,几乎可谓圣光普照,随便找个只见过一面的孩子竟然都能让他就范,真是意外之喜!

      她伸过手去轻轻抬起他已经开始泛起青色胡茬的下巴,口中啧啧:“那么沈将军,关于你们西南军政府接下来的部署,也交交底吧?”

      “把他放了。”沈长河被迫抬起头,一双绿眸雪一般的亮:“别让我说第三次。”

      伊藤美咲认为他的脑子是被电糊涂了。她既然能把阿尔伯兹抓来第一次,自然也能抓第二次,放了又有什么用呢?可她还是从善如流地一挥手:“放这孩子走吧。”

      阿尔伯兹哭啼啼地被送了出去。伊藤美咲目送他走出去,又回头看向沈长河:“这回可以说了吗,将军?”

      沈长河虚弱地点了点了头,张嘴似乎说了句什么,可声音实在太小,伊藤美咲根本听不清。于是,她不得不上前一步附耳过去,却在下一秒痛得立刻后退了半步。

      ——就在刚才,沈长河竟毫无预兆地突然发难,一口咬在了她的后颈上。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半块肉直接从后颈翻卷起来,像婴儿微微张开的小嘴,淋漓的鲜血瞬间流遍了她捂住伤口的手!

      “军政府的下一步计划?”沈长河偏过头去吐出嘴里的血沫,笑容惨淡:“当然是宰了你。”

      直到此时,伊藤美咲才终于反过味儿来:他在求死。

      是了,如今在外界眼里,沈长河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死人是做不了将军的。失去了所有的权势地位,还落在了她的手里,他一定已是生不如死。

      可他一心求死,她偏不让他如愿。从前她总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沈长河,所以即使他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也无伤大雅。可是最近,她才发现自己真是大错特错:沈长河这个人最大的魅力居然不在脸上,而在于他那张得理不饶人、又毒又损的嘴上。

      这可真是个令人震惊的发现。

      她爱听他阴阳怪气地讽刺甚至怒斥、谩骂自己,因为这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快乐;所以,她才对“折磨”他这件事如此上心、如此乐此不疲!

      “好啊,”她娇笑着撩开裙摆,跨坐在刑架上,精致小巧的鼻尖几乎要贴住他高挺笔直的鼻梁:“来吧,杀我!”

      一边说着,伊藤美咲的手却很不老实地一路向下,找准位置按了下去:“美咲听说,你们中原人对女仇人最恶毒的报复方法,一向是‘先*奸*后杀’的……今天美咲就满足你复仇的愿望,如何?”

      室内的熏香气息也愈发浓烈起来。沈长河终于开始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现在他双手不得自由,腿已经断了不听使唤,而这熏香……里面也是加了料的。

      春*药。

      虽然外表并不多么富有男子气息,但他确实是个血气方刚、各方面都很正常的男人。伊藤美咲的动作让他当即涨红了脸,吼道:“别碰我!”

      “将军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可是诚实的很呢。”伊藤美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看将军这反应,不会还是个雏儿吧?没关系,今天美咲就让你成为真正的男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过审吧,我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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