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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笼中鸟(三) ...

  •   法尔哈德的心情终于好起来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从战争开始以来他做的几乎每一件事全都是错的,唯独这个决定对极了:让姑姑去劝沈长河,果然有效。

      与沈如风见过一次之后,沈长河就不再绝食、恢复了正常饮食。在这种情况下,法尔哈德异常开心地跑去接着劝降,结果不出意外地又吃了闭门羹。在他的印象中,沈长河这个人虽然脾气不是那么温和,但至少对待其他人还算客气,绝不至于像刚才那样劈头盖脸的一顿痛斥!

      无可奈何之下,法尔哈德只得将伊藤美咲传来,叹了口气才道:“美咲小姐,对沈长河朕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劝降,但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如何是好?”

      “陛下,”伊藤美咲声音柔柔地问道:“如果您想要的只是一个傀儡,我们可以用东瀛阴阳术控制他的思想、让他彻底变成一个操线木偶。”

      法尔哈德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新教教主必须定期接受教民的朝拜、主持礼拜,如果神志不清那还怎么当教主?朕要他心甘情愿、老老实实地做这个教主,才能更好地替朕管理西域七十二国教民!”

      “可美咲以为,娜迪亚国师任新教主教期间对贵国是有过大贡献的,为什么一定要换成沈长河?”

      “这……”

      法尔哈德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半晌,他才喃喃道:“因为娜迪亚姑姑是女人,而过去的拜火教、现在的新教,是绝不容许一个女人去当教主的,所以姑姑她只能是‘主教’,仅此而已。父王曾说过,新教是西域第一大宗教,帝国一统西域不但是因为国富民强,更是因为原来的拜火教根基在我们这里……”

      “美咲明白了,感谢大皇帝陛下不吝赐教。”

      伊藤美咲打住了他说下去的欲望,莞尔道:“陛下可知,最近上京那边沸沸扬扬地传出各种小道消息,说沈长河已经叛变了?”

      “……啊,啊?”法尔哈德一脸懵懂:“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陛下,明人不说暗话,这些消息不正是你透露出去的么?”伊藤美咲不客气地揭了他的老底:“美咲不想就此事纠结,只说结果:现在西南军政府借着这些假消息,顺势向贵国要求承认扣留沈长河的事实,此事一旦公开,对贵国影响非常恶劣——毕竟,我们是假借和平谈判的名义诱捕了沈长河的,这完全违背了墟海列强制定的战争法精神,会被列国耻笑、甚至利用作为发动对高昌战争的引子。”

      “什么战争法精神?”法尔哈德立刻表示他听不懂。

      伊藤美咲立刻换了个话题:“言归正传,陛下只需知晓,现在舆情对我们不利,但你绝不可对外透露沈长河的情况。现在当务之急是继续拖着西南军政府,另一边抓紧让沈长河就范,如此我们就能变被动为主动。”

      “道理朕都懂!”法尔哈德有些急了:“可问题不就出在这儿了嘛!沈长河他说什么都不肯就范,朕曾想过用酷刑逼他服软,可他……他毕竟是姑姑的亲哥哥啊!”

      “酷刑无用,这个人骨头不是一般的硬。”伊藤美咲正色道:“陛下,如果你一定要让他听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需要陛下牺牲一个人。”

      她柔声道:“娜迪亚·霍尔木兹,也就是您最宠爱的国师大人。”

      沈如风来了两次之后,第三次却没再过来。

      来的人是伊藤美咲。今儿她换了身雪白的和服,手里还提着一身衣裳。沈长河的双眼是因毒致盲,时间久了毒性也在减弱,逐渐也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些了。因此,对着伊藤美咲这堪称“披麻戴孝”的一身打扮,他甚是不屑地冷笑一声:“穿这么晦气,来给我送终的?”

      这次伊藤美咲却没先应声。“喀嚓”几声轻响,沈长河只觉手足上的枷铐被人解了下来,女人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将军,请更衣。”

      “我为什么要更衣?”

      “因为只有将军先沐浴更衣,美咲才能告诉将军如风小姐的下落。”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沈长河皱了皱眉,凭借着眼前仅有的一点微弱光亮摸到了浴桶,二话不说就褪了上衣。

      他不避讳伊藤美咲,伊藤美咲也丝毫不避讳他。非但如此,她甚至主动上前扶住他的手臂,然后意料之中地被后者猛地推开!

      “伊藤小姐,请你自重。”

      沈长河淡淡地说了句,自顾自拾起搭在浴桶边上的手巾蘸足了水,大大咧咧地当着她的面擦起了身子。他本来是想直接跳进浴桶洗个痛快的,但小腿上被高昌人钉了钉子疼得厉害,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将就将就了。

      伊藤美咲笑了笑,没再说话,退到一边去将室内的熏香点了起来。

      世人眼中,“美人”总是和“香气”联系在一起,可沈长河从来都不喜欢熏香、古龙水之类的物事,因为他一直觉得这都是女人才稀罕的东西。分明长着一张洋娃娃似的精致脸庞,活得却很不精致——哪怕从前身在将军府的时候,他洗澡都只是洗个战斗澡,用热水冲冲就完事儿,最多再加点香皂,图个干净舒服就行。

      正因如此,对于伊藤美咲这个举动他也没多加注意;直到被守卫们“服侍”着穿上伊藤美咲送来的衣服,他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身体……在发热,而且还有越来越热的趋势!

      沈长河暗道不好,用力地摇了摇头同时又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维持着神志清醒,却不料眼前一黑,晕眩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咚”的一声,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动不了了。

      最要命的是——只是身体动不了而已,神志却依旧是清醒的。所以,他只能清醒地看着一个模模糊糊的女人身影向自己这边靠近,甚至还能依稀分辨得出那个女人边走边脱衣服的动作……

      以及,女人那傲然song*立、堪称汹涌澎湃的*xiong*tang。

      沈长河虽然无父无母、没有过所谓的“家教”,但这些年来他从来不近女色,清心寡欲,再加上公务繁忙根本顾及不上什么情情爱爱,若不是偶尔会对某个丫头片子生出些不一样的情愫,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个断袖了。

      然而这一次,沈长河终于明白了这样一件事:男人这种生物,无论外表多么正人君子、道貌岸然或是长得多像娘们儿,只要他是个直的,见到漂亮女人的反应都绝不会差太多——

      更何况,还有那“熏香”在发挥着作用。“双管齐下”之下,他引以为傲的理性自持正在不断溃退,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也染上了嫣红春色,喝醉了酒一般吃吃笑道:“上赶着让我嫖的女人太多了,你并不是第一个。”

      女人扭动着细细的腰,委身欺近,开始动手脱他的衣服。沈长河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方身上浓重的香气呛得他头更晕了,可手上的力气却奇怪地恢复了一点。不过,他却并没有立刻推开身上的女人,而是轻笑了声,继续说了下去:“小姐尊姓大名?”

      “将军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女人的秦语很是生硬,声音却很熟悉。沈长河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他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压低声音笑道:“玲奈小姐,你姐姐又让你当炮灰了,是么。”

      “沈将军,对不起。”

      伊藤玲奈道歉得很是诚恳,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沈长河只得认命地叹了一声:“……一定要这样么?”

      从伊藤美咲让他沐浴更衣时起,他就多少猜出对方的意图了:白色和服是东瀛女人结婚时才穿的,自己身上这身则应该是黑色的东瀛男子婚服,再加上后来对他用chun*药、再以女se*诱惑,答案简直昭然若揭——

      不过就是想往他身上泼脏水罢了。

      要么诬陷他和敌国首相之女私下成婚,要么栽赃他和敌国女间谍苟合,要么就是二者兼而有之。最终目的只有一个:毁了他的清誉,同时再给他安个叛国的罪名,让他在秦国再无立锥之地。

      “玲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可能不太熟练,请将军一定多多关照!”伊藤玲奈慌忙解释。在她单纯的思维里,chu*nv之身就是男女关系中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如今她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献给自己心仪的男子,所以才本能地想让他知道、想让他因而珍惜自己。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此话一出,沈长河那张雪白漂亮的脸上刚刚泛起的些许血色竟瞬间褪去!

      “下去。”他态度坚决道:“我不想毁了你。”

      伊藤玲奈没有听他的话。自己身下这具年轻的躯体并不强壮,但却异常的修长优美,仿佛书中的美男子光源氏一般令人忍不住痴迷爱恋;而他的脸,只需看上一次,从此世间其他男子就再也无法入眼了。

      “将军,你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她已经扯开了他腰间的系带,认真地看着他那双妖异的绿眸:“可玲奈是自愿的——玲奈喜欢你。”

      伊藤美咲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却听见一声惊呼。冲进去的时候,只见伊藤玲奈的脖子被原本应该倒在地上任人宰割的男子用力扼住,几乎窒息。没等卫兵冲上来,沈长河先松了手,沉默地束手就缚。

      伊藤美咲终于没了耐心。不管怎样,伊藤玲奈终究是她的妹妹,沈长河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竟然顶着迷*药的作用差点掐死玲奈,她决定不再跟他虚与委蛇地客气了。因此,这之后沈长河直接被关进了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双手反铐在背后,再用铁链横腰绑在铁椅上,除了用餐或出恭之外,就算是睡觉都不解下来。

      这无疑是一种变相的酷刑。没有什么人能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静止不动,沈长河也不例外。三天之后,伊藤美咲亲自下了地牢,还给他带了一个消息:

      “高昌皇帝陛下决定追究娜迪亚国师的叛国罪责。沈将军,这可全都是因为你啊!”

      她知道口说无凭,遂将还泛着油墨香气的报纸递到他眼前。沈长河视力的确恢复了些,但也仅限于能看见标题的几个大字,于是他扫了一眼头版刊载的巨幅照片:上面,沈如风孤零零地坐在高昌国安部侦讯室里候审,面色憔悴。

      “你想说什么。”

      沈长河只简短地说了五个字。即便如此,这似乎也耗费了不少气力——因为,之后他就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整整三天三夜,无处不在的灯光让这间空旷的牢房无论何时都亮如正午白昼,根本不给他半点放松休憩的机会,因而这三天里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只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惜效果并不理想。

      伊藤美咲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此时精神萎靡之极的模样,脸上立时绽开一个相当甜美的笑容:“我想说什么,将军应该很清楚才对啊。”

      沈长河垂下睫毛,不再看她,也不接过她的话茬。伊藤美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美咲有一事一直不明——将军也算半个高昌人,为什么一定要自认秦族呢?只要你答应高昌皇帝的请求认祖归宗,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不是么?”

      “哦,这个提议很好。”沈长河有气无力地应了句,声音里透着些许冷意:“只不过,我这个人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屈居人下。你去告诉法尔哈德,若他能把皇帝的位子让出来,我就同意‘认祖归宗’。”

      伊藤美咲眯起细长的眸子,依旧不为所动:“沈将军莫要再开玩笑了……”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沈长河重新阖起双眼,声音很轻——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此外,我也有一事不明:既然小皇帝让你随意处置我,就证明他已经放弃劝降了。东瀛不是想让我死么,为何不动手?”

      见伊藤美咲不说话,他低低咳嗽了声,缓缓说道:“还是说,你们在张恕己那里……吃了闭门羹呢?让我再猜猜——你们安插在西南准备里应外合的奸细,恐怕也被挖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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