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好多张脸》双目无遥

7、第七章

　　范奚在地锅上煮了红豆粥，他添了一把柴之后，顺便去给笼子里的兔子喂草。”
　　秦殊柚望着兔子，又望望他，道：“你喜欢兔子？”
　　范奚蹲在地上淡淡道：“谈不上喜不喜欢，这只兔子不是我们刻意养的，只是凑巧捉来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只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情有独钟。”
　　秦殊柚无语，转开视线。
　　他觉得范奚头脑里的价值观挺新颖，就是指，如果东西不是他的，他不会肖想，如果东西是他的，他会格外珍惜。
　　陈根走过来问他：“大人，一会您同我一起回宫吗？”
　　秦殊柚望了一眼范奚，道：“一会我有事。”
　　陈根点点头。
　　范奚喂完兔子，拍了拍衣服站起来，对秦殊柚和陈根道：“我煮了很多粥，要不要吃点？”
　　秦殊柚目光闪过一丝讶异，他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
　　范奚淡淡强调：“不是做饭，是煮粥。”
　　他瞥了秦殊柚一眼：“当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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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范奚卖完包子，秦殊柚带他去了显华寺。两人并肩骑了两匹马，到了显华寺寺外。
　　守在外面的小和尚显然很熟悉秦殊柚，接过两人的缰绳，边说：“太后正在右厢的禅房念经，我替二位去禀报一声。”
　　秦殊柚冲他点点头。
　　两人一齐走到走廊上，秦殊柚对范奚道：“我在这里等你。”
　　范奚讶异：“你不陪我进去？”
　　秦殊柚淡淡道：“我进去，你们会不自在。”
　　范奚第一次如此切近地感受到他的通透，心里反而极不自然。
　　他只好硬着头皮独自走进去。
　　这间禅房附近植了一片竹林，环境很清幽。一路上范奚也没见到几个人，猜想那些和尚可能正聚在一处吃午饭。
　　他越过一架精巧的屏风，在屏风后面看到一座小小的佛堂。堂上只贡了一个镶金的佛祖，连范奚也认不出那是众佛中的哪一尊。
　　汪紫鸢听到身后有动静，便放下佛珠，从蒲团上站起来。
　　她望着范奚，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确定的叫了一声：“裕熹？”
　　范奚对她笑了笑：“是我。”
　　汪紫鸢的眼眶霎时间变得湿润，她慢慢走到范奚的面前，握住他的双手，颤抖着嘴唇说：“阿熹，你瘦了，人也长高了。”
　　范奚勾勾嘴角。
　　汪紫鸢取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她道：“听阿柚说你人也在京城我吃了一惊。这五年我不是没派人找过你，只是自从你走之后，整个朝廷基本上都被世康王把控，原来支持你的那一派人又大多临阵倒戈。我一个妇道人家，整天待在深宫之中，没有什么权力。”
　　她想了想，去问范奚：“阿熹，你当初为什么不打招呼就离家出走？其实，就算你不是我的孩子，毕竟十几年的感情了，我早就把你认做亲生的了。”
　　范奚露出一丝苦笑，他道：“其实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有一天，寝宫里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他见我便道我是假太子，后来又用迷药把我迷昏，偷偷把我从皇宫里背出去。”
　　汪紫鸢一顿，道：“那个人大致是个什么模样？”
　　范奚回忆了一下：“人很高，很壮，右眼有一条刀疤。”
　　汪紫鸢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啐了一口道：“那个老乞丐，竟会自作主张。”
　　范奚微微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提也没什么意思。况且，他说的也对，我确实是个假太子。”
　　汪紫鸢担忧地看着他：“阿熹……”
　　范奚对她道：“母后，您不怕我吗？不怕我危害钟家的江山社稷，不怕我伤害您真正的儿子？”
　　“阿熹。”汪紫鸢的口气带些苛责的意味。
　　她道：“我把你和阿柚都当做我的孩子，你们俩在我眼里没有比较。而且，什么江山不江山的，在我眼里也没什么价值。我只有唯一的一个心愿，就是希望你和阿柚都好好的，都能开开心心的。”
　　她探头往窗外的走廊看了看，见到靠在廊柱上一脸平淡的秦殊柚。
　　她笑了笑，对范奚道：“我发觉你们两人身上相似的地方很多，性格都比较含蓄，别扭，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范奚顺着她的视线瞧了一眼，又很快扭过头。
　　汪紫鸢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你们俩都这样，将来想讨个媳妇可能会难上加难。”
　　范奚心虚了一下，没有接话。
　　汪紫鸢安慰他道：“不过你们俩都很出色，估计即便主动性欠缺了点，也会有姑娘自动凑上来。”
　　范奚神色尴尬，半天憋出一句：“我也不是很着急。”
　　“哦。”汪紫鸢点点头，心理有点失望。
　　范奚瞧了瞧天色，觉得自己该回去了。便对汪紫鸢道有时间再去看她。
　　汪紫鸢叹道：“现在整个皇宫都在世康王的管控之下，进宫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范奚安慰她道：“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也不用太过担心。”
　　汪紫鸢见他向门外走去，这才注意到他的腿有所不便。
　　眉头微微蹙起来，似是欲言又止，她道：“阿熹，你的腿……”
　　范奚回头，道：“也没什么，只是这副身体的主人以前被下过寒毒。时间久了，没及时处理，才落下一点病根。”
　　汪紫鸢的眼眶隐隐闪动，她叮嘱道：“阿熹，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嗯。”范奚轻轻点头。
　　秦殊柚见他出来，对他道：“谈好了。”
　　“嗯。”范奚点头。
　　秦殊柚道：“去我那里。”
　　范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秦殊柚对他解释道：“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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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奚坐在一张矮凳上，面前是一张小圆桌。圆桌上摆了一盘清炒土豆丝，一盆茄子烧肉，以及半锅西红柿蛋汤。
　　他与对面坐着的秦殊柚开始大眼瞪小眼。
　　他有些讶异：“你会做菜？”
　　秦殊柚在他的注视下微微点头。
　　范奚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秦殊柚以牙还牙：“你不知道的时候。”
　　范奚被他一堵，有些尴尬。只好拿起筷子给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不得不说，虽然有点炒糊了，但味道确实很不错。
　　秦殊柚给他盛了一碗汤，边道：“一会你去收拾一下行李。”
　　范奚咽下嘴里的饭粒，慢吞吞道：“为什么？”
　　秦殊柚道：“我这里有地方给你住。况且，一直住在别人家里不好。”
　　范奚望了一眼屋子，这是一幢简雅幽静的小宅。环境清幽，人少，也不吵。住起来的确很舒服。
　　但他还是皱了皱眉道：“我在大梵城不会待多久，这里有很多熟人，如果被钟墨商和姜凉的人发现了，恐怕会惹麻烦。”
　　秦殊柚放下碗筷，淡淡地陈述道：“你要走。”
　　范奚道：“嗯，具体还没定下在哪天，不过不会出这个月。”
　　秦殊柚道：“你要去哪里？”
　　范奚道：“还不知道。不过也可能四处逛逛，顺便打探一下我师傅的下落。”
　　秦殊柚看起来有点纠结。他道：“我不能离开京城太久。”
　　范奚看着他道：“我知道。阿娘在这里，皇城也在这里，你的一切都在这里。你不能离开，也不用离开。”
　　范奚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继而又对他笑了笑，道：“很好吃，你的手艺比我好。”
　　秦殊柚道：“下次来，还给你做。”
　　范奚笑笑，道：“好，有机会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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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梵城城南水茉山有一片贫民窟。
　　此地乞丐成群，荒民云集，罕有市集。
　　这块土地终年背阴，常年照不到一丝阳光。由于空气湿热，常有疾患发生。住在此处的百姓多是背井离乡，无家可归之人。虽然临近京城，却与京城的喧哗富饶显得格格不入。
　　范奚在水茉山山脚下搭了一块招牌，招牌上挂着两个字“卖画”。
　　一个早晨过去了，虽然偶尔也停了几个人在他的摊子面前，但基本上全是抱着好奇的心理，根本没人愿意买画。
　　直到一个模样消瘦书生打扮的公子匆匆路过。
　　范奚拦住他，道：“公子，可否需要在下为你画一幅肖像。”
　　书生愣了愣，颇有些不可置信。
　　他给范奚看了他空空的荷包，苦笑着道：“不是我不愿意画，只是小生已经家徒四壁，身上半个铜板也没有了。”
　　范奚礼貌的笑笑，道：“无碍，我作画也不是为了赚钱，纯粹是个人的兴趣。公子如果不觉得麻烦，我可以为公子画上一幅。”
　　书生点点头，道：“也好，反正我今日也无事。那就多有劳兄台。”
　　范奚让他坐在一张方凳上，背靠水茉山一望无际的山色。手中的笔似有魔力一般，渐渐勾勒出一个与书生一般无二的形状。
　　书生拿到画，惨白的脸色微微和缓，他冲范奚笑了一笑，道：“画的很像。”
　　范奚勾勾嘴角。
　　书生道：“今日我们一见也算有缘，我家就在附近的庄上，兄台若是不嫌弃，可以去小酌一杯。”
　　范奚转身收拾摊子，边对书生道：“改日再续吧。家里有人正等我回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