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好多张脸》双目无遥

3、第三章

　　江不愿从他话中好像听出来一些特别的意思，不过也不值得争辩。
　　薛成涵见江不愿一副困倦的样子，便道：“江兄，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休息吧。”
　　江不愿点点头，从床上抱了一床棉被，在床边打了地铺。
　　薛成涵笑道：“江兄，这地上凉，晚上你恐怕受不住苦，你还是去床上睡吧。”
　　江不愿躺在地上，睡意已有七分来袭。
　　他含含糊糊道：“不了，地上比较宽敞，我活动起来也比较方便……”。
　　第二日清晨，江不愿在主屋陪过陈二娘和薛成涵的妹妹用过早饭，独自一人向附近的寻子河走去。
　　薛祺怜远远近近跟在他身后。
　　江不愿坐在石头上看鱼，薛祺怜慢慢晃到他面前。
　　“江大哥，你在看什么呀？”
　　江不愿道：“看鱼。”
　　“哦。”薛祺怜轻快的笑了笑，又道：“江大哥知不知道这寻子河曾经传下来一个故事。”
　　江不愿扭头望她：“什么故事？”
　　薛祺怜见她好奇，心里也有些得意。
　　她于是缓缓道：“这件事我是听阿娘说的，也有好多年头了。”
　　“大约是十几年的某天，村里来了一个大富大贵的女眷，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她们一行有几十人马，随身的行李物品都很奢华。所有人都以那位女贵人和小主人为首。”
　　“有人说她们来这里是寻人的，也有人说纯粹是来郊游。不过不管目的怎样，她们倒是在村里安安稳稳地住了一段时间。”
　　“不过有天傍晚，那个小娃娃自己溜出去玩。那个女子派人一直找到晚上，也没找见他的踪影。”
　　薛祺怜继续道：“小娃娃不过两三岁，照例应该跑不了多远，不过那些人整个村子翻了一遍，也没看到人。”
　　她微微笑了一笑：“后来大约过了三天，才在这条河边见到那个娃娃。听起来也是有些匪夷所思，毕竟他年龄那么小，在这个地方东窜西窜的，也没遇到任何危险，而且还活的好好的。”
　　薛祺怜又道：“所以这条河后来被大家叫寻子河，诺。”
　　她指着一个荡悠悠的独木桥：“为了相得益彰，这桥也命了名，叫寻子桥。”
　　江不愿问她：“有没有人提起过当年那个娃娃是在哪个位置被发现的？”
　　薛祺怜思忖了一下，道：“阿娘说当时乡里许多人都围在对岸看热闹。这条河只有两岸，东岸那边对面就是夹庆山，空间比较小，站不了那么多乡人。
　　所以我想，那个娃娃可能是坐在东岸的那些草丛里。”
　　江不愿点点头。
　　薛祺怜抬头看了一下天色，道：“江大哥，天气这么阴，可能快要下雨了。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江不愿道：“你先走，我还有些事要办，一会就回去。”
　　薛祺怜应了一声，扭着臀走了。
　　她刚走大约半个时辰，雨就片刻不停地来了，不给任何松懈的时机。
　　江不愿慢慢趟过河，向河的东岸走去。
　　这条岸边不过几米宽的距离，堆砌了一片乱石乱草，地也坑坑洼洼的，不能与平地相比。
　　江不愿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左翻右翻，终究毫无所获。
　　头顶突然罩了一片伞，水中传来脚步翻搅的声音。
　　江不愿满脸雨水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黑沉幽亮的眼睛。
　　“你在找东西。”秦殊柚笃定地问。
　　江不愿顿了一下，继续埋头找。
　　秦殊柚道：“不用找了，东西在我这里。”
　　江不愿终于看向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秦殊柚道：“我本来一路骑马跟着你，不过拉你的牛车走的太慢，我就超近道先来了这里。”
　　江不愿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个村子。”
　　秦殊柚说：“早些时候姜凉和我提过一次，他说你和薛成涵的关系不错。”
　　江不愿不想说话了。他想他身边的人似乎各个都在注意着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可以猜测出他的动向。
　　停了半晌，江不愿才道：“我的东西呢？”
　　秦殊柚从怀里摸出一块绿色的佩玉，道：“这玉上刻了一个字。”
　　江不愿接过摸了摸，又看了看，这块玉表面算不上平滑，又翻过看了看，背面确实刻了一个小小的字，仿佛是“肖”。
　　秦殊柚看着他把玉宝贝似的收在怀里，出声道：“我们该回去了，一直不回去，会有人来找。”
　　江不愿脚步动了动，往前走了两三步，又回头对秦殊柚提醒道：“不是我们，应该是我。你不能跟我回去，因为薛家没有多余的屋子给你住。”
　　秦殊柚道：“我可以和你住在一起。”
　　江不愿扯出一丝苦笑：“我不是一个人住一间屋，我在薛成涵屋里打地铺。”
　　他犹疑了一下，问道：“那你昨晚住在哪儿？”
　　秦殊柚道：“没住在哪，这个村子前前后后都是山，我没看到客栈。我昨晚没睡。”
　　江不愿无奈，只得带着秦殊柚回了薛家。
　　薛家正在用晚饭。
　　薛水好奇地望着跟进来的秦殊柚，对江不愿道：“这位公子有点面生。”
　　江不愿道：“他是我一个远方亲戚，住在附近镇上，有事来寻我。”
　　薛成涵招呼他们过来，吩咐薛水再添一副碗筷。
　　等两人在座位坐下，就能陈素素抱怨道：“江公子，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雨，你的这位远亲今夜怎么回镇上啊。”
　　薛祺怜觉得她母亲没顾江不愿的面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江不愿慢吞吞地咽掉嘴里的米饭，听了就道：“哦，镇上也没有多远，他可以冒雨回去。”
　　秦殊柚闻言，默默看了他一眼。
　　薛祺怜道：“阿娘，大哥可以先和薛水住在一屋，剩下的屋子能腾给江公子和他远亲住。”
　　陈素素制止她：“丫头，你懂什么，薛水那屋毕竟是一个下人住的……”。
　　秦殊柚突然道：“这雨不到一个时辰应该就会停了，等雨停了，我们就可以离开。”
　　陈素素和薛祺怜不说话了，一个是心虚，另一个是心生怨愤。
　　用完饭，江不愿去薛成涵那屋收拾了零碎东西，跟着薛成涵和秦殊柚去了村头。
　　薛成涵悄悄把他引到一边，对他道：“我看江兄的这位远亲应该不是从镇上来的，他或许是京城的人。”
　　江不愿哑然地望着他，道：“薛兄何出此言？”
　　薛成涵压低声音：“他身上带着世康王爷府的令牌，我曾经有缘见过一次，应该不错。”
　　江不愿点点头：“哦，没事，反正不管他是从哪来的，我们既然是亲戚，他总归不会害我。”
　　薛成涵叮嘱他：“江兄，路上多加小心。镇上离村子也没有多远，我过几天或许会去看望你。”
　　江不愿冲他一揖。
　　秦殊柚不知从哪里牵了一匹马，慢悠悠地走过来，对江不愿道：“天色深了，我们该走了。”
　　他扶着江不愿让他坐在自己的身后，扬起马鞭对着空中甩了一下，径直往山的另一头跑去。
　　走了一段路，秦殊柚放慢速度，问江不愿道：“他刚刚对你说了什么？”
　　江不愿听出他的话颇含敌意，有点莫名其妙。他道：“你不喜欢他？”
　　秦殊柚道：“嗯。”
　　江不愿没想到他会回答自己，又问：“为什么？”
　　秦殊柚摇摇头，不知道是自己不知道的意思，还是不想回答。
　　江不愿觉得很难得。
　　他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告诉我他之后可能会来镇上拜访我们。”
　　“哦”。秦殊柚点头。
　　过了会儿，他补充道：“他可能没有机会，我们最迟后天就离开这里。”
　　江不愿一愣，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要走？”
　　秦殊柚慢慢道：“现在知道了。”
　　“世康王爷在到处找你，而且，据我所知，你在这里的事情，已经被姜凉知道了。是他暗中给王爷送的信。”
　　“哦”。江不愿道。
　　秦殊柚皱皱眉，问江不愿：“姜凉不是你的人吗？他为什么这么做？”
　　江不愿低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过，姜凉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秦殊柚停下马，在他袖口里摸了摸，触到一层滑腻的东西。
　　他淡定道：“你的袖口应该被他洒了追踪香。”
　　江不愿有些讶异：“他应该没有机会。”
　　不过，他转而又想到李诚，觉得他倒是很有可能。
　　两人走了几程，停在一家小客店的门口。
　　立刻有一个机灵的小二迎上前来，一边牵了马，一边问：“两位客官，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江不愿道：“要两间客房，另外再备两桶热水和一点小菜。”
　　小二露出为难的神色：“二位，不巧，本店只剩一件客房了，您看？”
　　秦殊柚道：“就它吧。”
　　客房在二楼，两人跟在小二后面上了楼，江不愿去楼下端了小菜上来，回房看见秦殊柚在等下盯着一封信。
　　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道：“是姜凉的信？”
　　秦殊柚感到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认得姜凉的字。”
　　江不愿吃了几口小菜，又没有食欲，便放下筷子。
　　秦殊柚问他：“你不是吃过晚饭了吗？”
　　江不愿道：“我没吃多少，总觉得有点饿。不过吃了几口，又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