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米戏潜龙》元亨利贞

2、第二章

　　2　　　　第二天两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珠儿无心干活，随便做了个面疙瘩汤就应付了。

　　一个坐在桌边，一个端着碗蹲到了门槛上，静悄悄地吃饭，偶尔珠儿瞪如枫公子一眼，如枫公子就当没看见。

　　吃完饭已经不早了，珠儿去查看了一下酒窖，然后回到屋里做起针线活来。

　　如枫公子在屋子里踱了四五个来回，实在是忍不住了，推开珠儿的房门：“雪梅姑娘就快到了，你不去称集市上两斤肉吗？”

　　珠儿跳了起来：“怎么着？你还没死心？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难不成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如枫公子回避了她咄咄的眼神，“我觉着雪梅姑娘不是那种人，即使做错过事，我们也应当给她一下改过自新的机会……大哥倒是常去那种地方，但他们两个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想得倒美！”珠儿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着，“老夫人若是活着，绝不能让你这般胡闹！你还要不要我说得更明白些？雪梅姑娘被张如松包了，半个月前才放手让她接客，偏巧就被你撞上了，运气还真是好哩！你不在乎戴绿帽子，我还怕被人戳脊梁骨呢！”

　　如枫公子的眼直勾勾地盯着珠儿的前胸，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珠儿正在气头上，完全没察觉到异样，说完推开如枫公子朝外走去：“你不跟她说，我去说，咱们家不欢迎她！没有我点头这场婚事不算数，让她在百花楼寻下一个蠢男人！”

　　“外面有人！”如枫公子追了出来，突然指着窗外说。

　　珠儿朝外面张望了一下：“哪儿有？”

　　“刚刚才走。”如枫公子笑容可掬地说，“他边走边说，听着还以为是老娘训儿子，瞅一眼才发现是个小丫头人小鬼大管大人的事儿。”

　　一到他理亏时就想要糊弄过去，珠儿没有上他的当，板着脸说：“我可没跟你开玩笑，那女人进门之日便是你的死期。你若是不听劝，为了急着娶个媳妇被害死了，我不会给上坟烧纸的。”

　　他死了，她也没法活，怎么给他烧纸？

　　如枫公子的笑容凝固了，板着脸说：“你说你十二，可这些男女情事怎么比我还通晓？你老实跟我说，是从哪里学来的？跟谁学的？只要你肯跟我说出实情，这一遭便听你的。哪怕我一辈子不成亲，也不能让你被人教坏了。”

　　珠儿的脸红到了脖子上，期期艾艾地说：“我就是知道！明摆着的事儿，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呢！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啃书本，怎么会有女人喜欢？我我我……我是听村子里放牛的柱子哥说的。”

　　“柱子？哪个柱子？柱子哥，叫得可真亲热！”如枫公子将附近村子里认识的每个男孩子过了一遍，不记得珠儿和其中的哪一个处得最近，眉头拧了起来，摇头叹息着，“珠儿啊珠儿，你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

　　珠儿愣了一下：“怎么了？”

　　如枫公子敲了她一个暴粟：“你叫如珠，张如珠！买回来的时候是我给你取的名儿，你是我的童养媳啊！居然背着我跟村子里放牛的柱子好上了，你将本公子放在哪里？竟敢给本公子戴绿帽子，你不想活了？”

　　珠儿后退两步，揉了揉脑门，恼火地大叫：“才不是，我才不是你的童养媳！你是如枫，我是如珠，你当时的意思是我们要象两兄妹，我就得管着你！”

　　如枫公子也不说话，双手抱在胸前瞅着她笑。

　　“不是。”珠儿万分不甘，咬着后槽牙说，“你说你是哥哥，要我听你的话。”

　　如枫公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没有放过她，又说：“敢情你还记得！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总是对我大呼小叫，有尊敬过我吗？有了相好的，也不跟我说一声，将我当成亲哥哥了吗？那个叫柱子的是又黑又矮的那个吗？王大叔家的三儿子，去年秋天偷了我们院子里的大枣，跑得飞快，是他吧？那小子偷了我家的大枣，还将我家的珠儿偷走了，看我不打死他！”

　　珠儿急了，跳起来捂他的嘴：“小点声儿！不是他，你别乱说！再说，我在村子里没法做人了！”

　　“好吧，不是他就算了。”如枫公子忍着笑，“不过，珠儿啊，跟你说个正事儿。”

　　“嗯。”本来就是在说正事儿，是他自己不正经的，珠儿撅着嘴心里说。

　　如枫公子的身子前倾，压低声音说：“好吧，你说十二便十二，可十二也已经不小了，再过两年及茾就可以找婆家了。大哥我已经有了着落，不能不为你着想一二。你不要害羞，跟我说句掏心窝子话，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那张如玉的俊脸离自己好近，清爽的气息真往鼻子里钻，珠儿的心没来由呯呯跳了好几下，连忙垂眸说：“我还没想过……每天酿酒，还得给你做饭洗衣浆衫，实在是没空儿。”

　　“没空吗？”如枫公子做恍然大悟状，“珠儿，你该不会是相中我了吧？”

　　珠儿一惊，用力推开如枫公子，叫得破了音：“口胡！哪儿有这种事？你不要胡说！”

　　如枫公子摸着下巴：“不是就不是呗，你急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不是我就放心了。谁要你总管我的终身大事？害得我多想了，都是你的错。”

　　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珠儿吸了吸鼻子，冷冷地说：“你放心好了，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我喜欢的是那种会干农活，脚踏实地，能养家的男人。他要很强壮，胳膊得要有两个你那么粗，一拳就能将咱们家那张破门砸开。跟着他一起出门，我不用担心遇上登徒子，哪怕出门在外千里万里也不怕。”

　　“原来你喜欢那种纠纠武夫，也不怕人家下手稍微重一点掐死你。话说，你长成这样，在外面哪里会遇着登徒子？”如枫公子悄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有些酸不溜秋，“好了，不聊这些有的没的了！雪梅姑娘是客，生意不成还仁义在，婚事不成也不能失了礼数不是？我问她几句话，果真如你所言，咱们就不理她了。从城里到乡下几十里的山路，得走一个多时辰，哪怕不留饭，也得有杯茶水招待，咱家只有茶叶末子了，你去保长家换一两好茶叶过来。”

　　珠儿不信，得到了如枫公子再三保证，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刚走出了门，珠儿又回过头来嘱咐道：“真的只请茶哦！我不会给她做饭，你非得留下她会自己丢面子哟！”

　　如枫公子哭笑不得，挥了挥手：“你真当我没见过女人，非得死缠着她？”

　　看来还有救，珠儿抿嘴笑了，转身跑进屋子里取了一壶好酒，强忍着笑，直到跑出院子才畅快地笑出声来。

　　到了保长家，换了一两茶叶，珠儿象只快乐的小鸟，扑腾着翅膀飞回来了。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女孩儿站在她家门口，那是百花楼的侍女烟儿，珠儿的脚步顿时变得沉重，板着脸走了过来。

　　烟儿倚着门磕瓜子，磕得一地的瓜子壳，冲珠儿白了一眼：“这些年你就住这儿？穷乡僻壤的，买个花儿粉儿都不方便。瞧你那张脸，啧啧，真是白瞎了！”

　　“不许你提起！敢在公子跟前多说半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珠儿挤开烟儿，昂首走了进去。

　　雪梅姑娘正牛皮糖般粘在如枫公子身上，他搂着她的腰，两人的脸越来越近。

　　如珠站到了门口，如枫公子一把推开了雪梅姑娘，神态自若的样子，瞅着她，脸上没有半点惭色。

　　珠儿一肚子气，将茶叶包丢到桌子上，往后院走去。

　　“咱家止这一个奴才，有些粗鄙不懂规矩，姑娘不要见怪。”如枫公子斯斯文文地解释着。

　　虽说珠儿已经走进了天井，却还是听到了这句没出息的话，更是气得跳脚。

　　非得要赶走那贱婢不可！

　　公子不是说她粗鄙吗？好啊，那就粗鄙给他们看！

　　一不做二不休，珠儿到了茅房里，用糞勺舀了满满一勺。这个季节正是蛆虫繁殖的时候，上面浮着一层白白胖胖的小肉虫，别提多恶心了。

　　回到厅堂，只见雪梅双眼含情脉脉，又往如枫公子身前凑。

　　“臭不要脸的！”珠儿大骂一声，毫不客气地将那一勺秽物淋了过去。

　　虽说如枫公子没看这边，却神奇地能一心两用，当那秽物淋过来之时恰恰后退了两步，避开了一场无妄之灾。

　　这节骨眼上，他竟然没有想到要英雄救美，只顾着自己躲开，珠儿又欣慰又鄙视。

　　雪梅姑娘就没那么幸运了，头上、脸上、衣衫上、鞋上无一幸免。尤其是她的头上全是蛆虫，鼻子上也粘了两条，简直惨不忍睹，又大快人心。

　　“啊——”雪梅姑娘一声惨叫，响破云宵，划破了山村的宁静，惊起山中的一群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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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枫公子：没想真亲啊！那张嘴，怎么亲得下去？只亲一回就恶心坏了！逗我家小丫头玩玩，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