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冰》岩华君

6、第六章 阴魂不散的名字

　　【此外，他还特地感谢了一位名叫苏青颖的女士，称其获取的突破离不开苏女士的帮助与启发。据悉，苏女士是周博士的一位’天才’学生，备获周博士的青睐，经常与其一同进行实验及讨论研究细节。】

　　次日一大早，宋羽就带着已破解的电脑和遮不住的黑眼圈来向萧潭汇报。

　　“呃，我说到哪里了……哦，对，康悦诊所除了和其他诊所类似的业务外，还有一个“重症疗养”的业务，不过只在环岭山上的总部提供，因为环境足够好。这服务针对的是患了绝症又不想接受传统治疗的、或者治疗意义不大的人。那里能给他们提供极周到的护理服务和很好的居住环境。不过这种无聊的服务吸引的人还不少，每年能挣来总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几。”

　　“重症。”萧潭默念了一下这个词，“其他业务里涉及精神病吗？”

　　“这倒没有。另外，康悦最主要的药物供应商是和瑞制药。考虑到和瑞目前的市场份额，这也很正常，但碰巧的是，”她故意停了一下，“那两个名字中，一个叫苏青颖的，是和瑞制药创始人、现任董事长苏远的女儿。”

　　“……你先说说，关于周磊和苏青颖，查到了什么。”

　　“好的。周磊是精神学领域国内顶尖的专家，重点是，大概在六月中旬，他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原因。最后看见他的人是研发部门口的保安，说他是加完班独自离开的，和平常一样，自那之后就再没出现过，到现在也没被找到。”

　　“失踪了……你继续。”

　　“他曾经在延城大学当教授，后来在脑神经元再生方面有重大研究突破，被和瑞制药聘为研发部部长，还上过新闻。和瑞也是因为这个聘请他的。他这个研究针对的是植物人或者其他失去思考能力或记忆的人。目前这些病基本很难人为逆转，特别是严重的，恢复几率非常低。如果他的研究成果能用于临床，可能会从根本上解决这类病人的问题，”她一边说一边把平板电脑解锁，朝向萧潭的方向，“您看，这就是当时的报道，重点部分我已经标出来了。”她知道不能给萧总看视频，所以找了一篇信息简明的文字报道。

　　页面中附上了周磊的照片，照片中的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戴着无框眼镜，眼睛狭长而有神。虽然衣着中规中矩，但柔和的五官配上自信的笑容给人以明确的开朗之感。

　　萧潭快速浏览着那篇报道，捕捉着重点信息：证实脑神元能够恢复增殖能力……在人为刺激下或可逐渐恢复至退化或损伤前的状态……在神经元层面还原了情绪调节与记忆形成的机制……体外人脑神经元再生及动物意识与记忆恢复实验已成功，该突破若用于治疗，或可实现阿尔兹海默症、帕金森症等脑退化、损伤及神经类疾病的大幅好转或完全治愈。该治疗方式与现有方式的根本区别在于，目前的医疗技术仅适用于脑损伤不严重的患者，且治愈率较低，而该技术却可在神经元大量死亡、脑回路严重受损的情况下，刺激神经元再生、重建回路。理论上，届时无论病情轻重，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用新技术治疗的患者都能够完全恢复。

　　看到下一段的时候，萧潭又发现了那阴魂不散的三个字。

　　“周博士接受采访时称，该技术目前尚不成熟，为将其发展为安全的医疗手段，还需进行大量的研究实验。关于项目的推进，他表示，和瑞制药集团董事长苏远先生已决定为该研究提供资金和设备支持，自己非常感激。他将辞去大学教授的工作，接受和瑞的聘请，担任研发部部长，带领团队全力进行研究。此外，他还特地感谢了一位名叫苏青颖的女士，称其获取的突破离不开苏女士的帮助与启发。据悉，苏女士是周博士的一位’天才’学生，备获周博士的青睐，经常与其一同进行实验及讨论研究细节。”

　　这一段看下来，萧潭觉得这位记者写到后面有点脱离了客观角度，大有转行做八卦记者的天赋。

　　“所以，苏青颖是周磊的学生，两个人还走得挺近。”

　　“对。据我了解，他们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但应该还不算情侣。而且周磊消失的时候还留了一封信给苏青颖，只是苏青颖花了很大的力气也没搞清楚他去了哪里。还有，您知道，苏青颖就是苏远的女儿，和瑞在这里头插一脚好像也很微妙。”

　　和瑞制药，这个反复被提及的公司，让萧潭有隐约的熟悉感，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倒不是在新闻或各种企业排名里，可具体在哪却一时想不起来。

　　宋羽接着说：“不过苏青颖和苏远的关系，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甚至感觉她一直在避免跟她爸或她爸的公司扯上关系，直到周磊进了和瑞，她才偶尔过去帮周磊。这个女孩就是个典型的书呆子，学术方面确实很强，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了。”宋羽查出的内容当然远不止这些，但她明白必要时再说不迟，“关于康悦诊所和这两个人，您还有其他想要了解的吗？”

　　“暂时没有。”

　　“嗯。萧总……关于车祸……”

　　“还没进展是吧。我知道。不然你肯定顾不上说这些。”萧潭看着宋羽的眼睛，“又熬了个通宵？不用那么拼。去休息一下吧。”

　　宋羽心里刚萌生的感动之芽马上被他的下一句连根拔起——“年纪不小了，小心脱发。”

　　她看着萧潭比苹果皮欠削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在心里默念“淡定”，一边甩了甩头发，转身离去。

　　门关上以后，萧潭伸手把刘强的电脑移到桌子中间，轻吸了一口气，掀开显示屏，黑色背景的主界面直接跳了出来——看来宋羽把密码和额外的屏障一起解除了。

　　他的桌面上除了三个文件夹什么都没有，萧潭将鼠标移到左上角名为“案件”的文件夹上，点了进去，发现里面全是以案件号命名的文本，简直怀疑这个工作狂把工作都原封不动搬回了家里。不过从创建时间来看，只有最近三个月的案件，而且除了最新创建的两个，其他都标注了“已结案”。萧潭点开了最新的“711案”，里面却只有一点零散的记录，像是案件的一点关键信息和刘强自己的怀疑或推测。

　　萧潭无法完全还原出刘强的思路，但他至少能推测，刘强的怀疑和推理应当是基于这两个案件的共同点——尸体中都发现了异常药物残留，且凶手都去过康悦。

　　这样一来，刘强两次去康悦就不难理解了。萧潭推测，刘强试图证实的应该是：两个案件中的凶手都是从康悦诊所获取违禁药物用于犯罪。

　　而查到康悦头上的刘强出了事，很可能是被人加害。那就几乎可以证明，康悦一定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

　　萧潭又打开了浏览器，想查看一下刘强的浏览记录——他很可能已经把记录删除，现在看到的应当是被宋羽恢复的。

　　刘强最近搜索过康悦诊所及其总裁的情况，萧潭便也再看了一遍。当他继续翻以前的记录时，居然发现了恒远集团的网页——他对那网址很熟悉，于是立即点开。那是恒远集团保险业务的简介，看来他浏览过保险的种类及费用等信息。

　　刘强为什么要看这些？之前又为什么让自己查恒远的保险客户？而那几个名字，他已经在公司保险系统里查过，根本没有记录。如果不是刘强弄错了，他们的名字为什么查不到？

　　萧潭闭上眼，把头埋在交叉的手指间，努力整理着纷乱的信息，却始终离不出头绪。

　　半晌后，他忽然想到，上次联系杨璇本是要找她谈药物的事，意料之外地得知刘强出事后，其他事都没来得及提起。而且，既然杨璇是刘强信任的人，说不定会知道一些刘强调查的方向或进度。

　　他拿起那个还没用过的手机，拨通了杨璇的电话。

　　“喂？”

　　“杨女士，我是萧潭。上次还没来得及和您细谈，您看方不方便约个时间，我们见个面？”

　　“哦……那个……是这样，之前刘强之所以让我们碰面，是因为他觉得你在调查方面能给我提供一点帮助，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就是，我们都已经结案了。而且，我也实在没有什么能帮到你，可能我们也没有必要见面了。现在发生了这些，说实话，我想休息一下……谢谢你啊。”

　　萧潭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像是一下想起了什么，突然坚定地补充道：“对了，你记住，这件事不要报警。千万不要惊动警察。”

　　“为什……喂？喂？”没等萧潭开口，对方已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