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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交锋 ...

  •   展昭双手一虚含:“失敬。”也不客气,几步走到毡床边坐下,大有要长谈的意味。叶真看着有些意思,便笑道:“叶某曾对南侠风采有所耳闻,也听大王提起过展兄,说展兄外表虽然文雅,却是个豪情万丈不拘小节的大丈夫,今日一见,果然好气势。”

      微微一笑,展昭将一手摊平在桌上:“展某不过一介粗鲁武人,教叶兄见笑了。倒是叶兄神情谈吐不凡,怎会屈居在如此偏远的帐中?”

      叶真只觉更加有趣,心道怪不得李元昊不舍得杀此人,果然有十分好处,但见他虽是功力全无,脚步略带虚浮,可双眼目光如炬,面上光采隐发,问话直点要害,连那撞入帐中,想来也是计算所致。如此人才,怎可白白让给他人?略一思量,叶真面露些微不甘:“叶某虽非有大能为之人,只是自古君主多嫉妒,叶某仅仅是机遇巧合出对了几个点子,就落到了这偏远之地。不过也好,叶某是个爱清静的人,每日看看书,也就过去了。”语毕话锋一转,落回展昭身上:“但不知展兄突然来访是为何事?”

      “展某坐的闷了,出来走走。西夏的风景果然与大宋多有不同,民风也淳朴。走着看见这大帐,有些好奇,便冒昧进来,却是展某大大的失礼。叶兄,展某有一事相问,但不知方便与否?”这话不假,展昭确实是待着难受,也确实觉得西夏大宋相异许多,亦好奇帐子里的东西,但背后的目的,他不会傻到明明白白说给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变数听。

      好个四两拨千斤,单指回双拳的展昭!叶真心中赞叹,脸上笑容依然:“展兄请问,叶某所晓当尽数告知。”

      展昭抱拳致谢,道:“敢问叶兄,这里是何处?”

      叶真呵呵一笑:“你那大哥没有告诉你?这里乃西夏边境西平府翔庆军扎地,也算大王一处行宫,不过和宋的宫殿不同而已。”他话里话外没有一句是尊敬李元昊的意思,自然是故意表露给展昭看的,只要此人现出一丁点儿要他帮忙的意图,他立即会带他离开,只是过后要挟不要挟,索恩不索恩,便不好说了。

      叶真这副做派看见展昭眼里,只换得他心中一声冷笑,他再不济也于宋廷官场跌打滚爬了两年有余,什么人说真话,什么人话信一半,什么人半句也不可信他自忖还是分得清楚的。自进账来,此人所说的十几句言语,仅有这里什么地方可以相信。因为叶真没必要骗他,那李元昊对展昭如何,展昭心里明白,只是不承此情。他抬眼看叶真一眼,不慌不忙道:“叶兄,此处并无展某大哥,叶兄怕是记错了。”又道:“那么叶兄可知道夏主为何不回都府而是待在这等荒蛮之地?”

      “这个……叶某却是不知了。”叶真面上笑意盈盈,越发显得可亲,其实暗地里也正发笑。他本是个好凑热闹爱蹚浑水喜看争斗的人,遇上这样一个对手,他不但不觉得气恼,反而感到十分喜悦,这点却与李元昊大大的不同。叶真俯身手往桌子底下探去,笑道:“展兄坐了多时,叶某也不曾备茶,实在失礼。展兄稍等,待叶某找些茶来。”那手胡乱摸索,在桌子下一把捏住展昭垂在桌旁的腕子。

      展昭原就防备,此时也不惊慌,右手一抹,膝盖一顶,将那小桌子噗通掀翻在床下。盯着叶真紧紧按住他脉门的手,展昭目光渐渐寒冷:“叶兄,展某身体是好是坏,你摸出来了没有?”

      “展兄气滞息遏,非正常之相。”叶真却一点尴尬也无,松开展昭的手,状似随意道:“其实穴道被截比筋脉被废好恢复的多,只要……”

      “展某知晓。打扰多时多有不便,展某告辞。”展昭快速打断叶真,虚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离了大帐。只留叶真坐在床上哈哈一笑,念道:“好个御猫,便一点情也不愿承我的?”

      李元昊这几日在西平府确实有事,还是件大事,忙得他也不顾过问展昭。中间他提过一次,跟在展昭身边的侍卫只说展大人精神不错,吃喝不拘,每日练功不成便出外散心,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也没再去见什么人。李元昊本当不该如此放心,只是这件要事却比一个义弟要重要的多,既然展昭安安稳稳的,必定是死了心,想开了,待回到兴庆封他个二品将军做做,也算是偿了他。

      展昭这几日确实过的十分惬意,他自知功力不恢复,便没可能逃脱,也只有养足了精神试试叶真未说出口的那个法子,因此脸色看着比在开封府时还红润些。

      这日展昭自觉身体养的已经极好,寻思找个机会用这个法子,只是它见效是快,遗留的问题却多,如果日后教那白五知道又该跳脚大骂了。展昭想着那情形不由温柔一笑,好比严冬忽来暖风,让来送洗脸水的小姑娘臊红了一张嫩面,一个没拿好,黄铜脸盆子乞里哐啷摔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到展昭脚边。那孩子白了一张脸,噗通跪下,呜里哇啦说些展昭听不懂的话,一张粉桃也似的脸憋的生红,眼见就快哭出来了。展昭看着不忍,几步上前扶起了她,正要温言几句,帐门呼地一下子被掀开,那一左一右两条大汉提着兵器冲了进来。一人拉开展昭,另一人劈手给了那小姑娘一巴掌,打得她嘴角流血,又从地上拖了那柔弱颤抖的小身子起来,便要反剪手臂押出去。

      “慢着!”展昭一抬胳膊,从那名拉着他的侍卫手中挣脱,沉声道:“展某知道你们听得懂中原话。你们要带她到哪里去?”

      两名侍卫对望一眼,展昭身后那人道:“展大人是我国主的贵客,这个女人方才冒犯贵客,自然是拉出去倒拖马。”倒拖马是草原上常用的惩罚奴隶下人或俘虏的手段,即把根粗大的麻绳绑在人的双脚上,绳子一端系在狂躁易怒的马身上,马疾奔时,人就被倒拖着经过特别的一条地上埋着许多利刃的路,待马停下,人身上的肉也被刮的一条条的不成人样,和中原的剐刑倒有些许相似。展昭在开封府待了两年,也对这种残酷的刑罚有所耳闻,今日这个女孩子不过是一时失手,就要受如此遭遇,还是自己连累的。展昭怒从心起,喝道:“若阁下想那么做,须要过了展某这关才是!”

      拧着女孩儿的那人哼哼一笑,上下打量了展昭一眼,摇头道:“我们从不和手无半点力气的人动手,展大人还是不要为难我等。”

      “有没有力气,不是你们说了算。敢不敢和我打上一场,却要看你有无勇气。”展昭走到挟持那姑娘的侍卫旁边,伸手把那姑娘远远拉到一旁,小臂上抬,手掌向内一亮,做出起势。

      西夏勇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有人挑战,无论对方身份,不战而示败则视为大辱。由是这名侍卫虽还不敢对展昭不敬,也将铠甲一脱,双拳朝外拉开,算是接了展昭的战书:“展大人,昌宏失礼了。”

      另外一侍卫眼见不好,脚下一转,溜出帐子通风报信去了。

      这昌宏是个外家的高手,一拳一拳带着千钧之力扎实到位,虎虎生风,挪腾闪避也算灵活。展昭无有内功护身,手上功夫虽巧,时间长了却比不得对面□□炼到极致,连手上筋肉都爆发无穷力量的肉身好手。他虽然是要引那昌宏的拳到自己身上,但若力道过大,则莫说是撞开被截的穴位,更有可能终身残废。但展昭一招一式不慌不忙,或者慢慢打出去,式末则突然发力;或者手掌上下快速翻飞,到了跟前却换了方向。昌宏从练武起还未遇到这么狡猾的对手,虽是僵持着谁也没占了便宜,他却是越来越兴奋,嘴里不住叫道:“好路子,好路子!”

      两个人越打越偏,渐渐的战圈逼近那吓傻了的姑娘,见她一双眼瞪的老大,死死盯着两人动作,竟一动不动。展昭心下发紧,脚尖一个上挑,直踢昌宏左胯,昌宏一个扭身,却觉手上一紧,竟是展昭捏了他的腕子,伸脚踩在他膝盖上,借力一翻,竟套了个空挡从昌宏身侧翻了过去。由于没有内力,便无法施展轻功,展昭这样勉强的动作,其后果就是在落地时左脚稍稍向内侧歪了一下,痛楚神色立即显在展昭脸上。昌宏本来对展昭文文雅雅的模样才有改观,看他面露痛色,心中又不屑起来,宋人就是宋人,软弱无力,连屁大点儿疼都忍不了!其实展昭哪里是忍不了,然昌宏怎会想到他是故意卖露破绽好引那当胸一击?

      昌宏果然上当,大喝一声,脚下连环前进,右拳带着风声朝展昭胸前空门大露处袭去,那展昭似乎疼得难以忍受,竟然毫无反应,只在拳风扫到时手掌贴在胸前抵了一下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帐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赶的额头冒汗的李元昊几步上前掀开帐子,一沉重之物恰好撞到他身上,将李元昊连连撞退好几步才停下来。低头看去,李元昊不由心惊,展昭面无血色软绵绵的闭着眼,嘴角蜿蜒流下一缕血丝。将展昭交给一旁的属下,李元昊跨进了帐内,面色阴沉的看了傻愣愣的昌宏,道:“你想打死他么?他可是朕的义弟。”

      那昌宏脸上发青,跪倒在地,偷偷瞄了眼昏过去的展昭,有些不服气道:“属下替展大人教训下人,他却不自量力要多管闲事。呸,什么南侠,都是娘儿似的男人!”李元昊嗤笑一声:“他若不是被朕封了大穴,没了内力,你还能毫发无伤的跪在这里吹大牛?”扫了同样晕过去的那名婢女一眼,李元昊道:“展弟心有些软,你以后不要在他面前做下残暴之事。文青,带展昭去医帐。连那个女人也一起带走。”吩咐下去,李元昊急急的走了。

      只叹往日兄弟义气豪情,却被李元昊一手无心摧毁。而他如今也更没心思在义弟身上,要怎么扩充疆土,使自己的臣民不再受恶土劣水之苦,才是李元昊所要考虑的。到此时,往昔与展昭彻夜不眠谈江湖事,论天下势,一起大碗喝酒,一起细品香茗的元嵬元大哥,终于是从这世上消失的干干净净。

      “唔?他让那昌宏当胸一拳打吐血昏了过去?”听完手下密探的报告,叶真眯起了眼,突然笑了起来:“好个大为之人,好个大勇之人!”那笑意,在眼底处渐渐消弭,如此之人,好比天上雄鹰,不可驯服,要想它不再抓人,只有打下来,让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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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白玉堂满面疲色的赶到了汾州,他虽是不愿意,可还是无意中记得展昭对他说过元嵬大哥家在汾州三国交界附近,在那处做些倒卖茶绸皮毛的生意。如今不知元嵬带展昭到了哪里,只好先到此处碰碰运气。

      这汾州夹在西夏大宋辽国之间,战乱不断,城镇大都稀稀拉拉的,百姓的生活也见着不好。白玉堂记起二哥说过在最西南的汾县,倒是真有三国商人来往,不过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现在怎么养,谁也不好说。白玉堂讨厌元嵬,便认定他说的没一句实话,然而现在真真是毫无头绪,他也不得不暂时信了。

      没日没夜的赶路让白玉堂身体十分疲劳,精神上却是一直紧张着的,可毕竟是劳累过度,也不免有在马上忍不住打盹的时候。本来他已经到了汾县城口,眼皮子却有些睁不开了,也不下马,伏在马背上信马在城口由缰,他则闭目养神。正此时,远方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喊叫声,也有稀疏的马蹄声,正朝这汾县县城而来。

      城里头似乎有些乱,天还亮着,城门却慢慢的合上,白玉堂眯着眼看着,也不言语。忽然一颗头从那快要闭上的门缝里探出来,见城外还有个人,吓得那人连忙叫道:“小哥儿快进来,辽狗子要来了!!”

      白玉堂冲他一笑,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傲气,他抖擞精神从背后抽出赤霄,青峰见风而亮,刃如霜雪,剑柄所饰七彩珠,九华玉寒气逼人—这是传说中斩蛇起义之剑,以寒著称,然,剑寒,却比不得人寒。

      这一群辽兵其实是散勇逃兵,在军队编制上都是销了名字的,五十几个人推拥名叫喀深汉的一人为首领,频频骚扰辽宋边境的村庄和县城,也不知打了多少秋风。软弱的只会关城门的宋人他们压根没放在眼里,今日也是喝醉了酒熏熏然的哄过来要抢几个宋小娘儿来做大家娘子,却不知这回教他们遇上了索命的修罗,运中的煞星。

      当头一人瞪着醉眼看了面前从上到下冒寒气的黑衣俊郎几眼,脚底下有些哆嗦:妈呀,这位爷爷从哪里来的?只见他面若好女,桃花情眼,风流薄唇,却是一身黑衣添了几分晦气,这等寒煞寒煞的,却叫人十分的不舒服。这辽兵是作威作福惯了的,鼓足了气大喝一句:“呔,来者何人?敢挡你辽爷——”

      寒光落处,头躯分离,那辽兵兀自瞪着眼似是难以置信,硕大污黑的头颅在尘土里跳了辑跳,最终失去了生气。

      白玉堂吹了吹剑尖上的血,嘴边挑出一抹笑,道:“你祖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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