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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相思琵琶重》/池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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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目刚散场,大厅还是乱的,夏倦书拎着东西到二楼雅间时,郭广平已等候多时,见他推门进来,一粒花生米直接照着头砸过去,笑骂:“混小子,下去买个红薯居然这么久。”

      夏倦书侧头躲过,把纸袋打开,放到红木桌上的盘子里,焦黄的皮一剥,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红薯瓤来,看上去甚是可口,“这不等了会儿,给您老挑个比较甜的红薯。”

      他递了个勺子过去,郭广平不客气接过,尝了几口,露出餍足的神情,“还是你小子会讨我开心。”

      夏倦书笑笑没说话,一手搭在圈椅上,身子倚窗靠着,静静看着一楼那大堂,如今,空荡荡的,倒是有几个大爷还没走,正在院里下着象棋,落棋时互相比着声,嗒嗒作响。

      红薯吃了大半个,郭广平喝了口茶润喉,才对他道,“哪有节目看了一半就下去买红薯的,真就这么看不上这小姑娘的技艺?”

      “技术有余,而情感不足,勉勉强强。”
      说完,剥了颗栗子扔进嘴里。

      “这小姑娘可是葛慧君宠成小心肝的幺徒,实力绝对的新一代翘楚,到你这就一句话勉强,要知道连我座下的温田田都比不得她啊。”
      “那只能说您老收的徒弟一个不如一个了。”

      这话正中郭广平死穴,登时给老爷子说生气了,就着手边的勺子就要上手打他,想到什么,又收了手,“翅膀硬了,你这脾气可真是越发大了。”

      要说之前葛慧君没收这幺徒时,他手下的温田田,自幼学琵琶,被誉为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琵琶手,谁知半路杀出一个阮思歌,九岁始学琵琶,十岁开始参赛,所参赛事,从未落于第二。
      以至于,后面温田田都开始有意规避阮思歌参加的比赛,彻底怕了这位神仙。

      郭广平被他这么一激,怪脾气也上头,“上回谭婉找你修琵琶的事情呢,人可出了高价的,就为了修这把从小用到大的琵琶,你倒好,人都找到家里去了硬是不接?给一娇滴滴的小姑娘气哭回来。”
      “为这,松海亮可把我一顿骂,哪些个老家伙背地里也没少编排你。”
      松海亮,郭广平师弟,也是谭婉师傅。

      “这么大个人,怎么还告状呢?”
      夏倦书话里虽是在埋怨,但脸上表情却疏懒恣意的很,半分没放在心上。
      要说一开始圈里传出他目中无人时,他是有想过澄清解释一番的,不过之后却发现目中无人这点却只是他诸多传言中最轻微的一个,便懒得去管了。

      想着谭婉哭着一口一个师叔来求他做主,郭广平心里还是生着闷气的,气他不给面子,“你少跟我混,别仗着你老子给你留的钱多就摆谱,现在弦记的琵琶生意放着不做,连你师叔拜托的事情都不帮忙干了。”

      “行了,您就饶过我,好不容易进一趟城,晚上我还要回去呢。”
      夏倦书终于告饶。

      “谁还不让你回你的宝贝延林镇了?不跟你贫嘴,这回是真有事拜托你,田田的琵琶要拜托你用心做一把了。”
      “怎么?”

      “这孩子被阮思歌一路压着长大的,难免郁结难消,这些时日我瞧着情绪越发不大好,下秋便是琵琶赛了,不能这时候萎靡不振,你到时候多多开导些。”
      郭广平叹了口气,心里也无奈,“这孩子,小时候便听你的话,我的话如今越发听不进去了。”

      “老头少给点压力吧,为了个虚名何必呢。”
      “用你这个混小子教育我,我何曾给过她压力,是这孩子自己不肯放过自己啊。”

      “行,过些日子直接让田田联系我定做,顺便说下需求。”
      想到刚刚那把假冒的琵琶,夏倦书觉着弦记有必要重新开张,欣然接下,“家里还囤着不少老料酸枝木,老挝那边也新进了一批交趾黄檀,到时可以让她好好挑一下。”

      这些都是上好的木料啊,郭广平听他这么一说也心痒痒,凑过去问:“啥时候给我也整一把?”
      夏倦书把茶推过去,伸出手指给他估了个价,“给钱,到位就做。”

      话音刚落,一个不察,脑门就吃了郭广平一个脑瓜崩,“这会儿掉钱眼里了,前些日子为什么把弦记给关了!”
      夏倦书揉了揉额头,看这老爷子七十多岁高龄还能如此敏捷,只能苦笑。

      一场闹剧之后,阮思歌沿着街角走了几分钟,熟悉的位置,远远就见到阮母娄晓蓉站在车前在冲她挥手,脸上挂着笑。

      阮思歌抱着琵琶包入了后座,阮母塞给她一个红薯,还微微烫手,“午饭你也没吃几口,我见路边那大爷卖的红薯不错,便给你买了些,等下你坐车上吃,这东西可暖胃呢。”

      阮思歌嗯了声,没说话,低头开始剥皮。
      “今天演出怎么样?要我说啊,下次跟葛师傅说一下,别来演出了,怪费心力的,也没几个观众来看,现在时间宝贵,马上就是飞燕杯了,你可要抓紧时间练习。”

      “偶尔来演出也好,增加经验,也可以锻炼胆量。”
      红薯焦甜又细腻,阮思歌罕见多吃了几口。

      “要我说啊,你根本不是在这种地方演出的咖位,跟你完全不搭啊,你该是站在更重要的场合演出,甚至走出国内,面向更大的世界。”
      “我前两天还在商场碰到丽姿了,要不说爱情养人呢,嫁了个富商,满面红光的,一看就知道她婚后生活肯定不错,就是着实糟践了她一手的好琵琶技艺啊。”

      嘴里的红薯突然甜的发腻,阮思歌停了手,温声回:“不糟践。”

      娄晓蓉一说起话来跟炮仗似的,语速极快,“哪能啊,她那婆家一看就不是能允许她抛头露面出来演出的吧,费劲学了十来年琵琶,结果为了爱情全抛了。”
      “不然能葛师傅连她婚礼都不肯去?要我肯定也怨,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了十来年的徒弟出嫁了就这么放弃琵琶,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我还看到报纸写,丽姿就是为了傍大款才攀上葛师傅这棵大树,不然以她的家庭哪能接触到虞家这种豪门。”

      “平时少看点八卦小报吧。”
      娄晓蓉不知从哪看来的各种小道消息,深信不已,哪怕她解释几遍,仍是抵不上报纸上几句话,阮思歌头疼不已,“你跟丽姿师姐也没少接触啊,该是知道她是性子啊?再说,师傅那时是因为出国演出才没法赶回来。”

      “我是见过她几次,但她哪回看上过我了?每每都爱答不理的。”
      娄晓蓉撇撇嘴,不大高兴。
      她一直不大喜欢师丽姿,无他,信面相,觉得师丽姿长了一双狐狸眼,生得极其魅惑勾人,一看就是祸水。

      阮思歌刚想再解释几句,突然咬牙嘶了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不知是被红薯烫的还是怎的,左手小指细密的疼。
      无奈,只能把红薯放回纸袋,轻轻按摩起手指来。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驶入了小区,娄晓蓉嘟囔着这一趟真远,让她先下车去一楼邮箱取下这周的报纸,自己则去了负二层车库停车。

      阮思歌找到自家的邮箱,输入密码打开后,拿走了里头的报纸,等电梯的过程无聊,便掀页看了会儿,扫了几眼标题后又合上了。

      报纸是娄晓蓉订购的,一个不入流的小报,叫月厢晚报,常推送一些关于国乐的信息,或许觉得能跟女儿有共同话题,娄晓蓉这些年一直订购,不过很显然,只学到了圈里的八卦。

      母女俩正好前后脚到家,阮思歌把报纸放在了客厅桌上,提醒了娄晓蓉一句,随后进了洗手间洗漱。

      娄晓蓉应了声好,想着才五点,做晚饭还是有点早,换好鞋后去拿起报纸来看,没几秒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什么破报纸,成天乱写,跟我们家有仇啊。”

      “说了下次别订购了,没必要上赶着不开心。”
      阮思歌也是挺佩服母亲的心理承受能力的,这报纸几年如一日的黑她,娄晓蓉居然一直买到现在。

      “我就不,我就看这人能写出还能写出什么鬼话来。”
      娄晓蓉手指着报纸上署名的富文议,气冲冲道,末了又把报纸收起来,“你可别信这报纸上写的。”

      “那您不是当作铁律嘛?”
      阮思歌想到下午车上娄晓蓉编排师丽姿的内容,反过来怼她道。

      “那不一样,这报纸,写的咱家的全是假的,无效。”
      娄晓蓉做人双标的很,不过很快平复了情绪,客厅坐了没一会儿,便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阮思歌平日用饭挑剔的很,全职在家的娄晓蓉被磨练出来,厨艺精进了不少,她煲了份清甜的冬瓜鸡汤,正咕咕冒泡沸腾着,忙碌的女人哼着小调,打算把精心腌制后的排骨下锅,屋内突然传来琵琶乐,听得她做饭的过程都愉快了不少,不停地夸女儿真是勤奋,回来没多久就开始练琵琶。

      排骨加水盖上锅盖之后,娄晓蓉咔嚓咔嚓开始切菜,谁曾想,一声“铮”响,琵琶声戛然而止,随后又响起来,但明显变了味。
      锅热倒油,姜蒜呛锅,娄晓蓉把菜倒了进去,油遇上还沾着些许水的空心菜,滋啦滋啦的响,跟油烟机运行时发出的嗡嗡声混在一起,厨房的声音一时盖过了阮思歌弹琵琶的声音。

      等菜炒好装盘,娄晓蓉才从琵琶声中品出不对劲来,这弹得什么跟什么,又难听又涩,跟在水里费劲拨琵琶一样,她以为是什么新曲,净手之后端了杯茶去卧房找阮思歌。

      “要不要喝点茶歇会?”
      娄晓蓉话音刚落,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

      还是那个常见的练习姿势,然而面前的琵琶,琴弦断了大半,面板也被扎了一个口。
      阮思歌似无所觉一样,依旧自顾自的弹,手指甚至渗出血来,啪嗒往下滴着,木板上皆是零碎的血迹。

      那场景甚是可怖,娄晓蓉吓了一跳,连茶水泄出烫到手都不为所觉,惶惶然的,眼睛仿佛那喷泉,咕噜咕噜往外冒着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一下冲到阮思歌跟前,呜咽着把琵琶从女儿手里抢回来,抓着她的手,想止住泪看看她伤势,然而眼泪越流越多,泪水模糊了眼睛,只见眼前一片红,手上却粘腻到不行,娄晓蓉知道,这是血,她急忙去擦眼泪,理智稍微回笼,沉稳地安慰:“你等着,妈去给拿急救包包扎,等下我们去医院。”

      家里急救药物很全,不出一分钟,娄晓蓉抱着急救包回来了,动作娴熟地给她止血。
      只见那伤口仿佛是用线死勒的,血混着里头的肉,完全不好止血,娄晓蓉废了好大劲才止住血,又见她十指里面也就左手大拇指情况稍微好点,脸一拉,再次哭出来,“夭寿啊,这可是你吃饭的手艺啊。”

      阮思歌没说话,任她包扎。
      娄晓蓉给她简单包扎过之后,还是觉得不放心,扔下做了一半的晚饭,开车带她去了趟医院。

      因为伤口过多,有些还比较深,到医院细致处理过之后,医生又给开了抗生素药,娄晓蓉让她先坐着,自己去药房取药。
      一转弯,在阮思歌看不到的地方,直接瘫软在地,捂着嘴,泣不成声。

      这时她才想起报纸上那句话,要说阮思歌啊,不过是一个被绝世才华和名声所滋养出的情感缺失的疯子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正常弹琵琶不会伤成这样,剧情设置,无意冒犯,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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