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歌》好大一坨兔子

6、他是我的朋友

　　在酒精的催眠下，无论肖以南的呼噜声有多么响亮，从酒吧回来的陆久一沾枕头马上就睡着了。
　　这边齐雅却是一夜无眠。早上起来，黑眼圈都变得明显，不由得心里更加痛恨千樱雪把陆久这个人送到他面前的行为。
　　“主管，昨天来找您的那三个人，今天又来了。您看……”更让人糟心的是早上刚坐进办公室里，助理就带来这样的消息。
　　齐雅揉了揉太阳穴：“别耽误工作，一会儿我来安排吧。”
　　这个千樱雪，怎么学会陆久念书时候那招，这么的阴魂不散呢？
　　“齐雅齐雅，你看那是谁。”
　　从学校出来有一家小卖店。老板很会做生意，外面支了把雨伞，卖起了麻辣烫。学生们天天吃学校里的食堂，食堂的饭菜又称不上多好，一时之间麻辣烫的生意火爆异常。陆久正和肖以南坐在店外吃麻辣烫，被路过的乔璟撞了个正着。他故意碰了碰齐雅的手臂，揶揄道：“是不是你的追求者？”
　　“滚吧！”齐雅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愉快。
　　“卧槽……”这时，肖以南也看到了他们，嘴里立马不爽的抱怨道“怎么走哪都能碰到这个臭哑巴，晦气！”
　　齐雅别的不在意，但对自己的名字，尤其在肖以南给自己起外号之后，就更加的在意。当下跑过来，口气不善的说道：“你这张破嘴又在这ｂｂ我什么呢？”
　　“谁bb你啊，有毛病吧？还是说你承认你自己叫哑巴啦？”
　　“我……”
　　这还是齐雅第一次在吵架上输过肖以南。在他心里，肖以南就是一个个子很高，但是没有智商，标准的蠢货。被他心目中的白痴羞辱了，齐雅自然不甘心：“你个傻大个儿！别和我随便搭话，牙齿缝里还有辣椒呢！恶心不恶心！”
　　正值青春期，肖以南也好面子，脸红的闭紧了嘴巴。看他嘴巴里鼓起了一块，大概是努力用舌头想要把齐雅说的那块辣椒舔掉吧。
　　“齐雅。”陆久一脸讨好的笑“要吃麻辣烫吗？”
　　齐雅一看到他这张笑脸就觉得烦：“看到你们俩就饱了。”
　　“不可能吧，齐雅，你还没吃饭怎么就能饱呢。”乔璟这个损友，也不帮他，反而还在一旁起哄！
　　“没吃饭，正好一起啊。”陆久友好的邀请道。
　　“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乔璟故意要坐到麻辣烫的位置上，秋瑾也笑眯眯的跟过去。这可把齐雅气坏了，一把抓住他们俩的手臂：“也不看看和什么人坐一块！能咽得下去吗！”
　　“你什么意思！”肖以南摔了筷子，这模样就是又要撸起袖子和齐雅开干。
　　陆久赶忙拦住他：“算了算了，我想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齐雅狠狠地瞪了他们俩一眼：“走！”
　　“干嘛啊，齐雅。”乔璟打趣道“有人请客你还不情愿。”
　　这次齐雅是真的生气了：“那你回去吧！没准儿他们还等着你呢！”
　　乔璟懵了：“怎么了，齐雅，干嘛呀？”
　　秋瑾也连忙在一旁说道：“别生气，小雅，和你开玩笑呢。”
　　“无聊！”齐雅丢下这么一句，转头就走。
　　秋瑾想过去拉他，被乔璟拽住。
　　在小的时候，齐雅也嫌弃过自己的名字。好好的男孩，为什么名字里面要有一个“雅”？或许自己是叫齐亚，他还有一丝印象，他们叫自己“小亚”。是孤儿院的人，根本不用心，才把他的名字写错！是啊是啊，大家都这么觉得吧？瘦瘦小小，白白净净，仅凭这两点，就把身为男孩的自己当做女孩？
　　这些统统都让齐雅感到不服气。
　　用长相，身高，名字去评判一个人，不觉得太片面了吗？
　　他就是要把这些取笑他的人，一个一个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本着艰苦朴素育人理念的学校，宿舍非常之狭小，一人一个单间，里面最多能摆下一张床。
　　晚上的时候，乔璟推开齐雅的宿舍门：“哟，还生气呢？”
　　“滚！”齐雅躺在床上，看见是乔璟，脸上没什么好表情。
　　“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不是给您赔礼道歉来了吗？”乔璟双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齐雅同学，请求您原谅我吧，好不好？”
　　就冲乔璟这阴阳怪气的说话语气，齐雅就懒得搭理他，眼睛依旧落到手机屏幕上。
　　这种学校更不可能给学生提供无线网络。因为是最后一个区域——第十五区，手机信号都断断续续，可玩的东西实在有限。乔璟为了缓和气氛，跳到齐雅床上，把脑袋凑到手机屏幕前：“看啥呢？”
　　齐雅烦躁的推开他：“关你屁事，滚开！”
　　乔璟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行，那我滚，可别再生气了，啊。”
　　齐雅还是一声不吭，仿佛手机里的内容吸引的他转不开眼睛。
　　他和乔璟就是这样，生气了，乔璟先来道歉，然后再互相不理对方几天，慢慢就会和解。这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倒是这个陆久，有意无意的，总是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当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人简直是阴魂不散，无时不刻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就好像现在。
　　齐雅叹了一口气，透过办公室的窗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陆久他们几人等待的身影。
　　“齐雅……不会来见我们了吧？”
　　太阳快要落山，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到地板上，为所有的物品镀上一层它所特有的颜色。
　　陆久他们整整在这里等了一天，而齐雅，说了不见他们，就真的没有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步。
　　“下班时间到了，大门即将关闭，请各位来宾尽快离开。”一阵提示音响过之后，空气中忽然跳出一副可爱的女孩子影像。
　　“走吧。”千樱雪注视着齐雅的办公室，慢慢说道。
　　陆久赶忙把靠在沙发上睡的流口水的肖以南摇醒：“醒醒，醒醒。”
　　肖以南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哑巴出来了？”
　　“没有。”
　　“我早就说了，那家伙不靠谱。”肖以南伸了一个懒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印“有咱们几个人就行了，多他一个都是多余。”
　　千樱雪没有理睬肖以南，陆久也什么都没有说。肖以南搞不清楚状况，摸了摸脑袋跟在他们身后。
　　缓缓下降的电梯里，千樱雪猛然发问：“你昨天和齐雅见过面吧？”
　　陆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千樱雪在监视他们，但嘴上还是用老好人的口吻道：“不可以见面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不是不可以，只是我需要知道你们的聊天内容而已。”千樱雪淡淡的解释道。
　　“老大你什么时候出去见的哑巴，我怎么不知道？”肖以南一脸好奇。
　　陆久没有回答肖以南，依旧用那副口吻对千樱雪说道：“唉，我俩有啥可说的，也就是聊聊过去的事。”
　　“这样啊。”千樱雪敷衍的点点头，目光落到电梯外的风景上。
　　“诶，小千，你是怎么知道老大出去的？”肖以南永远搞不清楚当下发生了什么。
　　“放心，我不会和他说什么不该说的。”陆久又补充道。
　　“没关系，大家都是同学，没什么的。再说，这次好不容易来这边，机会难得，单独见一次面可以理解。”千樱雪转过身，面对陆久的时候，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你不用担心，我问这些也是因为上面的要求，你也知道的。”
　　“明白，明白。”陆久也冲她笑“看来帝国军的生活也不好过。”
　　随着电梯门打开，两个人仿佛这场谈话不存在一般走了出来。剩下肖以南，满头疑云的跟在他俩身后：“你们到底在说啥？”
　　这一晚上，陆久握着手机，想要给齐雅发信息，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发出。
　　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对齐雅说话。他更加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在千樱雪的眼睛下。
　　他早该想到的。
　　肖以南倒是个没心没肺的，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影响他的睡眠。
　　或许自己应该学学他？陆久苦笑着闭住了眼睛。
　　梦里再次回到少年时期，齐雅透着女生气息的清秀脸庞出现在眼前。
　　“你先吧。”陆久憨笑着把唯一的水龙头让给齐雅。
　　因为学校的宿舍实在太小，厕所以及洗漱间全部设置在走廊，赶上人多的时候，连水龙头都抢不上。
　　陆久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位置，刚把杯子伸过去，另外一个杯子恰好也伸了过来。
　　是齐雅。
　　“不用了。”齐雅冷淡的说道。
　　碰一鼻子灰，陆久也有点尴尬。他“嗯”了一声，接了满满一杯子水，挤了牙膏，开始刷牙。
　　明明洗漱间挤着很多人，但陆久却觉得，这里只有他和齐雅两个人。不要说齐雅的呼吸，就连他不耐烦的蹙起眉，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或许是第一次心动的人吧，虽然最后知道是个男生，但陆久的心里，还是对齐雅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诸如“长得真好看”“说话声音真好听”这样的普通想法，陆久的心里不知道冒出来多少次。
　　“麻烦你快点好吗？”齐雅终于口气非常糟糕的说道“还这么多人等着呢！”
　　“哦哦，不好意思啊。”陆久慌忙整理自己。
　　走出洗漱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看了齐雅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齐雅有些行为和话语十分过分，但自己却怎么也无法生气。
　　“老大！”整条走廊都回荡着肖以南威武雄壮的声音，打破了陆久的胡思乱想，此时他只想捂住自己的脸，假装不认识这个傻子。
　　“快来快来，限定的早餐，被我抢到了！”肖以南炫耀的展示着手中的早餐。
　　所谓的限定早餐，也只是比普通的早餐多了一份肉而已。他们平时都是一颗鸡蛋，一盒牛奶或豆浆，外加一块面包。这种限定早餐，不仅要多加钱，排队买的人也非常多——到哪都有不缺钱的。所以基本上是抢不到。陆久这种懒人，就算有这个闲钱，也根本不愿意早早起来去排队。
　　“哦，恭喜你啊。”陆久敷衍道。
　　“老大我厉害吧？”肖以南一脸“快来夸奖我”的表情。
　　“厉害厉害。”陆久继续敷衍。
　　“喏。”早餐忽然递到陆久鼻子底下，搞得陆久有点懵：“啊？”
　　“我特意排队给你买的！”肖以南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快收下吧，老大！”
　　“……”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学校供应的肉类食品又有限，陆久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不好意思，老大。”肖以南又把早餐向陆久的方向凑了凑“你尝尝看，要是好吃，我下次再去排队！”
　　“是呀，别不好意思，这是做狗腿的本分。”齐雅讥诮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过来。
　　陆久一扭头，齐雅刚刚洗漱完走出来。
　　“你说什么！”肖以南一看到齐雅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不止一个度。
　　“我说你是狗腿，有问题吗？”齐雅用嘲弄的口气说道“天天‘老大’‘老大’的叫，你是一台复读机吗？”
　　“我靠！”肖以南说不过齐雅，当下就要武力解决，被陆久拦住：“好了好了，我们回去收拾东西上课吧！”
　　“乖乖听你老大的话，狗腿子。”齐雅白了他们两人一眼。
　　陆久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了。其实齐雅每次都这么说话，唯独这次，他很认真的对他说：“肖以南不是什么狗腿子，他是我的朋友。”
　　这种认真，出现在陆久身上就很稀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和事佬，老好人。他会反驳其他人说的话？怎么可能。
　　在齐雅怔忡的时候，陆久和肖以南已经离开。
　　“老大！”肖以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太感动了！”
　　“……”陆久有点后悔对齐雅那么说了。
　　“你放心，老大！”肖以南用衣袖抹了一把脸“我肖以南跟定你了！只要我有一口呼吸，无论什么险境，我都要助你脱险！”
　　“……谢谢啊……”
　　这在当时是最重的承诺了，毕竟他们处于第十五区，敌军随时有可能攻破最后一道防线。但从肖以南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是味儿呢？
　　这份限定的早餐，陆久和肖以南两个人分着一起吃了。
　　中午放学，肖以南神秘兮兮的对陆久招招手。
　　他抱着一个大大的铁皮盒子，里面放了好多好多钱，足够他天天在学校吃肉。
　　学校的肉类食品是需要花钱购买的。而大部分的学生都是帝国军的遗孤，还需要依靠当地管理局的补助才能生活。这点补助金，仅仅够在学校的普通花销，陆久还是在认识肖以南之后才吃过肉。自从实战演练开始后，没有从家族继承刀的学生都开始着手打造适合自己的了，而陆久攒的钱距离这个目标还有很远很远。
　　“你怎么有这么多钱！”陆久吃惊极了。
　　“我妈每个月都给我打很多钱。”提到妈妈时，肖以南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那是平时的他根本不可能有的神情“我本来想要存着它，毕业的那天给我妈一个惊喜。不过……”肖以南看向陆久“我知道老大你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刀，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它们。这些钱，你拿去吧！”
　　“我？我不能要……”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妈说了，为好朋友，两肋插刀！”肖以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对吧，老大？”
　　这个时候，又觉得，肖以南这个人，真的是傻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