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无医》拂绿兰瑟

22、涟漪

　　第二日，漓人畔，会武堂。

　　大堂前站着一白衣男子，正是昨夜在后山所见之人！眉眼含笑，眼神却透着一股坚韧。

　　“闻人良辰代临风门恭请诸位入场。”一派大家风范。

　　咦？！他竟是闻人良辰？！传闻中柳亦川的死对头！可谁人料想他们私下竟是这样的关系呢。钟泽无奈一笑。

　　众人纷纷入座。云慕走在前头，先行入座，好巧不巧，旁边又坐着那对绝世飘然的双生子，陈沧水，楚山云。

　　陈沧水微微行了一礼，楚山云则欣喜若狂的挥着手与云慕打招呼：“怎的不见你的泽兄？”

　　云慕一怔，顿时啼笑皆非，无奈道：“为何说是我的泽兄？！”

　　“咦！不是吗？！”楚山云诧异。

　　这时钟泽入座，楚山云又同他振臂高呼。

　　陈沧水嫌丢脸赶紧把楚山云框住了。

　　临风门长老入座，首席空着，掌门依旧闭关不出。

　　钟泽四周环顾了一圈，没看到李善和，自从他出发来岛上便再也没有收到李善和的消息，试剑大会这等重大场合也不露面吗？

　　“你说，临风门掌门不会羽化登仙了吧，据说已经很久无人见过他了！” 钟泽随口道。

　　“莫要随意揣测，何况掌门不是李善和父亲吗？”云慕道。

　　“虽说是他父亲吧，但他们不亲厚，他自己都说也许他老爹早已经游乐西天了。”钟泽无所谓。

　　云慕扶额。

　　“天下英豪，齐聚临风门，临风门幸甚！试剑大会，意在切磋，点到为止。依照仙人所立规矩，上榜者皆有机会进入玄幽谷，望君皆能得偿所愿！”

　　大长老发话，扶着一束长胡子。

　　“上榜者只有十个名额，根本就是吊人胃口，可望不可及啊。”

　　“听说从玄幽谷里出来的人都得了长生，可自古就鲜少有人能从里面出来，九死一生，全折在里面了。”

　　可还是有人前赴后继的拼命一试，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长生。

　　钟泽静静听着周围嘈杂细语。

　　“你老盯着二长老作甚？！”陈沧水不满的盯着楚山云。

　　“听说二长老收藏有无数奇珍异宝，最为要好的是一册迷音幻境古籍。要是有机会观摩一般，我此生也值了！”楚山云眼里发着光。

　　“少想些有的没的，待会儿双人赛别拖我后腿，听到没有！”陈沧水用力一拍楚山云后脑。

　　楚山云被拍得蔫了，欲言又止：“哥，要不，就算了吧，师父本意并非如此……”

　　“你还有脸提师父！”陈沧水嗔目欲裂，怒喝！

　　钟泽望了过去。

　　陈沧水自觉失态，脸黑的可怕，一言不发。

　　“狼心狗肺！”过了一会儿，陈沧水低声骂。

　　钟泽望过去，看到陈沧水一双眼睛通红。

　　楚山云垂着头，愧疚又无力。

　　试剑大会轰轰烈烈开始！

　　钟泽没忘记来这次的初衷，故而他对试剑大会兴趣不大。看了几场，看到了竹筏上那位黄衣八婆山羊胡被秒了下去，摇头一呲，兴致阑珊。

　　“我们此行是追查说书人而来，这些天却没有什么线索，却又似乎和说书人又千丝万缕的关联。”回院落的路上云慕道。

　　钟泽点点头，不置可否。

　　“我知道陈沧水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云慕脚步一顿。

　　钟泽抬头示意他说下去。

　　“陈沧水的性子与处事原则与我师父太像了！”云慕说完自己都惊了：“不止性子，连容貌姿态也是像极了，只是年纪对不上。”

　　“你师父可有后人？”钟泽带着笑意。

　　“师父的身世成迷，我只知道他做了很久的国师。但从未听说过他有妻儿。”云慕摇摇头。

　　“云慕，我怀疑这是个局。”

　　“嗯。”

　　“云慕，我怀疑你喜欢我但我没有证据！”

　　云慕脚步一顿，偏着头看他，太守大人究竟是脑子进水了吗？！

　　“竖子无状，口无遮拦。”云慕淡淡道，转身走去。

　　钟泽一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赶紧追上去：“云慕，你这是什么意思？等等我！”

　　下一刻，云慕被大力拖拽，落入了一个雄厚结实的怀里，双手连同身体被紧紧扣住，身后之人身体滚烫，在云慕耳边喘着粗气：“云慕，追你可费了好大力气！你给我一点点回应好不好？！”

　　云慕有些不真实的眩晕，挣了挣，转过身来看着太守大人，那一刻，他挺想说什么的，却终是没看懂太守大人似的，就像他无法理解太守大人的莫名的情感，最终什么没说往前去了。不反怼太守大人，是云慕最大的善良。

　　钟泽看着云慕远去的背影，无奈挠挠头发，心道，每天往你心里扔一颗石子，老子就不信不能激起一朵涟漪！钟泽没心没肺的又忘了云慕的冷淡，跟上前去。

　　“云慕，进屋！我有话同你说！”说罢便拉着他往院落去。

　　云慕随着他走：“有什么话非得在屋子里说？”

　　踏入院落大门时，钟泽猛的脚步一顿，将云慕拉至身后，悄声道：“有人！”

　　钟泽收敛气息，放轻脚步，猛的一踹门，门后立即跳出一个人来：“打住打住！泽兄睁开眼看看我！”

　　钟泽一拳头只距离李善和的脸一寸，生生刹住了，转了方向朝腹部出击，李善和折扇一扣钟泽手腕，拦了下来。

　　钟泽声东击西，左手突然一弹李善和脑门，李善和一时不察中了招，捂着额头：“泽兄，几日不见功夫越发长进了！”

　　“好说好说！善兄也不赖！”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碰了碰肩膀。这是山崩真相浮出水面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间不长，卻足够发生太多事情，白云苍狗，沧海桑田，瞬息万变。三人都不再是春日里奔驰奔腾走马赏花的顽劣少年郎。

　　钟泽思索一番，还是将山崩内幕毫无保留的告诉李善和，他原本也是要告诉吴三有的，只是当时时机不对，只能等事情解决以后再说，否则只能给三有徒增烦恼。

　　在李善和听到钟泽是狼时，竟只是“咦？！”了一下，下一刻便笑嘻嘻的打量着钟泽这个新鲜物种：“谁能料想同我朝夕相伴多年的泽兄竟然是一只狼呢！”

　　钟泽没等来李善和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略感失望。如若是吴三有听到消息的话，必定上房揭瓦大闹三天质问钟泽为什么他自己不是狼！

　　李善和这才意识到还有云慕在。“云慕，你可得小心了，这匹披着人皮的狼！坏心眼忒多！”

　　钟泽立即护食似的过去将云慕的手握在手里：“狗拿耗子！我家里的人你管得着吗？！”

　　云慕虽是一怔，却懒得去解释。

　　李善和瞳孔瞬间放大，诧异之余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只是钟泽与云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发现。

　　“那倒是恭喜泽兄了。”李善和笑着。

　　“知道了，有点儿眼色就快滚！”钟泽假装不耐道。

　　“看我不找二长老将你收到后山去好生养着！”李善和笑开，善解人意坏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二位啦！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泽兄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栽！走啦！”

　　“快滚快滚！”钟泽笑骂。看着李善和身影没入黑暗。

　　“大人刚才想同我说什么？”云慕找了个话题。

　　“云慕，你冷吗？”钟泽没头没脑的一句。

　　云慕一时没跟上钟泽思绪，就被钟泽拉到怀里：“让我暖暖你！”

　　云慕被拉到怀里却也没挣开，似乎笑了一下，怪怪的，那种情绪又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你笑什么？”钟泽低头。

　　“我笑大人平日里直来直去的，如今倒是迂回曲折了。”云慕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眼，满眼揶揄，想抱就抱，何必找那劳什子借口。

　　钟泽一听，一股血直接冲去脑海，哪里还忍得住，一把将云慕扛在了肩上，步伐直指卧房。

　　钟泽将云慕“丢”在了塌上，俯身压上去。云慕脸颊泛着红晕，钟泽心里亦是打鼓一般，看着云慕那双眼里含着春水似的，他突然含住了云慕的耳垂，悄声说了什么。

　　云慕脸红得不能再红了，钟泽右手顺至后腰的一把匕首，突然发难，猛的往云慕身侧一刺！

　　云慕立即侧翻一圈下了塌去，紧接着床底下滚出来一个黑衣人，哇哇哇的一只手捧着心脏，一只手臂汩汩流着血。

　　钟泽匕首直至黑衣人颈下：“你是什么人？！”带着狠狠怒意。

　　“饶命饶命啊！我真不是躲在这里偷听你们那个……那个的。”

　　云慕脸一红，钟泽的匕首又近了一分。

　　“我我我……我是数字杀手团，编号十二，我是来给你们送情报的！”黑衣人哇哇大叫。

　　“何人授命？！意图何为？！”钟泽恶狠狠。

　　那黑衣人从怀里抖出一张薄纸：“大侠饶命，你一看便知。”

　　云慕上前接过纸条，脸色一变，惊疑不定看着十二，钟泽又过去看。那黑衣人见纸条见效，赶紧一溜烟从窗口跃出，末了还遭钟泽送了一脚。

　　“是什么内容？”钟泽凑过去看着字条。

　　“像是一封密信。落款不详。”云慕将字条递给钟泽。

　　“诱其妖性，现出原形。使之名败天下，遂关押玄幽谷。掌门职位可得。”

　　钟泽与云慕心里一惊，这是掌门之争！

　　“这应当是数字团半路截下来的，只是为何要给我们？”云慕思索：“临风门的掌门不是传给少主李善和？怎的让门下弟子相争？”

　　“李善和，你知道的，不学无术，门派根本指望不上，现在也不知道他老爹是什么情况。就那几位长老来看，断然不会将掌门职位断送李善和手里，故而门下弟子相争但也就在所难免了。只是这善兄心也真够大，临风门暗潮汹涌，风雨飘摇了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钟泽感慨。

　　“照这么说，临风门应该是分成了两派，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柳亦川与闻人良辰也是对苦鸳鸯，同在一门下，还各自肩负着长老的使命，两人就在眼前还要装成陌路甚至恶言相向。”钟泽目光一转，看着云慕，满眼笑意：“还是云慕仙君好，随我做一对野鸳鸯，闲云野鹤，无拘无束。”

　　云慕对这个“野鸳鸯”不置可否，转而道：“无论写信真假，大人或许可以和善和公子谈一谈。”

　　“今日倒是忘了同他打听说书人之事！”钟泽猛的想起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忘了。

　　“明日再问吧，今日忙活了一天，大人不若早些休息。”云慕道，突然想起之前两人都是同眠共枕，如今钟泽人形修炼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往外走。

　　钟泽一看，立即道：“云慕仙君，你不帮我护法了吗？！万一走火入魔可怎么办！？！”

　　“言必行，行必果。送佛送到西！云慕你始乱终弃！！”

　　云慕看着聒噪的太守大人，无奈往床边走。

　　云慕心里想着陈沧水与他师父之间的关联，慢慢往塌上走，心不在焉，步伐不稳，却把自己绊了一跤。

　　钟泽眼疾手快将云慕一把捞在了怀里，打横抱起，那股痞笑又扬起来：“云慕仙君平日里直来直去，如今却学会迂回曲折了。”

　　云慕突然被钟泽抱起，双手只能环住他的脖子。听他一说，才发现自己的行为的确像是为了让钟泽抱自己而故意崴了脚！这厮根本就是拿他之前的话来反怼了他了！

　　云慕嗔怒，捶向他的胸口，一个翻身，跳了下来。瞪了他一眼捏起冰心诀。

　　钟泽化身成狼，跑进了云慕怀里。

　　云慕突然道：“大人怎会发现床底下有刺客？”

　　钟泽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边道：“我自炼化妖丹以后，感官灵敏了许多，也许是恢复了狼的本性。何况那刺客功夫不深，你竟然没发现吗？”

　　云慕确实一开始确实没注意。却听钟泽道：“难不成是本官太美，云慕仙君色令智昏？！”

　　云慕冷眼瞧着他，道：“大人今日不需炼化妖丹吗？”

　　钟泽望了望云慕：“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想起了还有一种修炼方式。”钟泽声音低沉，拖着话爬到云慕肩上，缓缓云慕耳边道：“……双修。”

　　然后钟泽被滚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