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笔耕辍

47、这是……祭祀？

　　年轻人抿着唇，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但或许是他在这个保守封闭而且满是陋习的村子里待得太久了，他的良心在麻木的过程中压抑了也太久了，遇见一个鲜活的不属于这个村子的人时，年轻人忍不住心里倾诉的欲望：“因为央玛又怀孕了，她一个人住在曾经家里，不知道是谁或者也可能是很多人，总之，央玛忽然又怀孕了，她甚至说不出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我们村里的新生儿很少，所以央玛必须把孩子生下来。”

　　谷雨有一种恶心欲呕的冲动，可他没有露出来，只是停下了吃饭，他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去。

　　“我知道这一切都很恶心，可是，可是……”年轻人没有说下去，他端起剩下的饭菜，离开了谷雨的房间，临走前，他只能干巴巴地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明天就离开吧。”

　　谷雨躺在冰冷的床上，他一偏头就能看见黑暗的天空，他看了看手机，才晚上七点，原来深山里的夜黑得这么快的吗？谷雨想着一些有的没有，他想到了央玛，想到了那个奇怪的裹着血衣的女人，可是很快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就这么合衣睡着了。

　　扣，扣。

　　轻轻两声敲门声并没有惊醒谷雨，谷雨甚至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背包睡着，乖巧的像个孩子。

　　微微打开的门后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是村长的孙子，他的脸上不再是那般热络的亲切，隔着门盯着熟睡的谷雨，他眉头深锁，最终还是关上了门，沉重的锁链穿过门环，落上了锁。

　　年轻人走向了另一个房间，那个奇怪的血衣女人的房间，他敲响了房门，那女人很快打开门将他放了进去。

　　而年轻人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背后，他的一切行为都被一双眼睛盯着，谷雨隔着窗户看着他进入女人的房间，看着窗户上倒映着的影子里他跪在女人身前将脑袋贴在高耸的孕肚上。

　　谷雨低下头，他的手腕上，一缕比冰更冷的黑发缓缓缠绕过来，他低声说道：“谢谢。”

　　谷雨根本没有睡着，他确实因为吃了那些饭菜短暂地陷入昏睡，可是宣棋始终是跟在他身边的，即便宣棋现在受了重伤，要叫醒他还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谷雨悄悄下了床，微微拉动自己的房门，房门外传来铁链晃动的声音，他没有再动，害怕惊醒了村长家里的其他人。

　　谷雨拿出手机，将自己今天的见闻都发送给有琴氏，可是手机上大大的红色提示表示他的手机在这座深山里没有一点信号，他必须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他也没有再睡着，他总觉得今晚是不同的，为了不让他参与村长不仅给他下药甚至要让人将他的门锁起来。

　　谷雨又朝窗外望去，透过稀疏的月光，苏家村里家家户户门前飘摇的白布更加的恐怖了，像是他们每家人门前都吊着一个穿白衣的鬼，死不瞑目地吊在每一户活人家门前，等着他们从屋内出来，只要那些活人露出头，这些白布这些白衣的鬼就能立刻缠绕住他们的脖子，让他们体味到死亡的味道。

　　谷雨打了个寒噤，抱住自己的背包往后面缩了缩，只留下一点能看见那个血衣女人和村长村子房间的视线。

　　可谷雨一直等到深夜，那屋里两个人应该早就睡着了，这个村子陷入可怕的死寂，也没有等到一点奇怪的事情，谷雨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低头笑了笑，对绕在手腕上黑发小声说道：“还好有你陪着我，不然我一个人肯定害怕死了。”

　　黑发安抚般的缠得更紧了一些，还有一缕甚至竖起来，落在谷雨脸颊上抚摸。

　　这样诡异的情况，怎么看都是厉鬼纠缠活人的场面，换做任何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奇怪的黑头发缠绕都得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可谷雨只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打起了精神，又探头往屋外瞧了一瞧。

　　一片白色的纸钱划过漆黑的夜，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谷雨下意识往窗下一缩，才又小心翼翼地缓缓往上去看，他甚至做好了当他的视线能看见外面时，一个恐怖的鬼脸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准备，然而直到他看清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他想象中的鬼脸出现，只有数不尽的纸钱满天飞舞，漫天的纸钱之中，一行披麻戴孝的人沉默地穿行在黑夜里，他们每个人都带着猪头的面具，而这些人身上却又没有一点悲伤，甚至他们的开心雀跃在离着这么远的谷雨眼里也是显而易见的。

　　一声抽泣打破了这份宁静。

　　谷雨下意识望过去，八个男人抬着竹子做的软轿，软轿上一个女人挺着高高的孕肚，手脚都被绳索捆绑，仿佛待宰的死猪，她侧过头，嘴也被堵着，谷雨分明应该看不清的，可他又觉得自己清楚地看见，那个女人泪流满面。

　　这是……祭祀？

　　这个村子在拿孕妇祭祀？！

　　猪头神不在平城都能通过苏招娣一手炮制了苏兰的悲剧，又仅仅是利用苏兰就在平城地铁里残忍地杀害了那么多人，谁知道这个孕妇落在猪头神的手里会遭遇什么，谷雨蹦下床就要冲出去救人。

　　谷雨端起旁边的凳子就要砸门，一缕黑发忽然缠绕住他的双手。

　　黑发并未用力，谷雨却停了下来，他的呼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沉重，他想到了宣棋为了保护自己受的伤，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此刻冲出去，要去同猪头神明着抢人，在那么多信奉邪神已经疯魔的村民里他该如何保护自己又该如何保护宣棋，他不能这么冲动地冲出去。

　　长发在他手腕上转过两圈，忽然断开一缕，那缕黑发迅速从门缝中钻出去，谷雨还来不及阻止，那缕黑发已追着祭祀的人群而去。

　　谷雨焦急地低声催促：“宣棋，回来，不要冒险。”

　　分开一缕头发对于宣棋而言应该不算什么，更多的长发从玉镯中涌出，缠绕过谷雨的手腕脖颈和身体，与他紧密地交缠着，将谷雨带回了床上。

　　谷雨被黑发拘束也不敢用力挣扎，好像宣棋如今脆弱的被他一用力就能挣脱受伤似的，若是有琴氏在这必定要嘲讽他太小看宣棋，也有可能是讽刺谷雨太高看自己了，可惜谷雨并不知道，他还真害怕挣断了宣棋的长发，被迫束手束脚地躺在床上。

　　很快又一抹黑发朝上缠绕，黑发覆盖住他的眼睛，充当了一个十分舒服的凉爽的眼罩。

　　谷雨还想说什么，他的嘴巴也很快被黑发覆盖，显然宣棋并不想听谷雨啰嗦。

　　谷雨陷在熟悉的冰冷中，就仿佛小时候那么多个可怕的夜晚他被宣棋抱在怀里保护着睡着，他很快在熟悉的安全感中昏昏沉沉睡过去，直到身边的冰冷忽然间退去，谷雨才猛然惊醒。

　　天还黑着，他巴着窗户往外看，已经没有了什么带着猪头面具的祭祀队伍。

　　谷雨翻下床，如果没有事情发生，宣棋是不会这么简单放开自己的，他快速走向门边，试探性的拉动房门，房门外传来一声惊呼，是个女人。

　　谷雨立刻喝问：“你是谁？你为什么把我房间门锁起来？！”因着找到了借口，他甚至还踹了两下门板以发泄他忽然发现自己房门所锁住的愤怒。

　　“别，别吵，别发出声音。”门外的女人声音惊慌，隔着门缝，谷雨看见她似乎扭头在警惕地打量什么，她在躲避什么人吗？

　　谷雨停止了踹门，但是声音仍是不虞：“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溜进来还把我锁起来的，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锁的，我不知道，我以为没有人，我我……”门外的女人焦急地辩解，她似乎本来就在哭，一直带着很重的哭腔，现在更是受不住，直接嘤嘤地哭了起来。

　　谷雨在门内有些尴尬，他也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容易就被吓哭了，他回头看了看，从背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从门缝递出去：“你别哭了，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明明是你大半夜莫名其妙来把我门给锁上的。”

　　“不是我做的。”那女人又细细地辩解了一遍，从门缝里接过了谷雨递来的巧克力，“这是什么？”

　　“巧克力啊，你没吃过吗？”谷雨觉得奇怪，这个村子里的人只有村长的孙子会说普通话，如果是他们对于巧克力这种零食产生疑问还正常，可是现在门外的女人明明普通话……不对，她说的是普通话吗？谷雨忽然想不起来女人说的是什么语言，甚至他忽然意识到门外明明一直都是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对不起，吓到你了。”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谷雨倏然从地上站起来，他恐惧地盯着面前的房门，不敢想象房门那边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甚至那是不是个人都还待定了。

　　女人似乎真的以为是自己吓到了谷雨，又嘤嘤地哭了起来，哭声越来越远，她似乎离开了这里。

　　谷雨想到什么，立刻扑到窗边，企图看见那个女人，然而哪里有什么女人，一个猪头人身的怪物低头捂着脸哭泣，一边哭一边拆开了他给的那个巧克力。

　　谷雨瞪大了眼睛，他见到了邪神？

　　这就是那个猪头神？！

　　一个好吃的爱哭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