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笔耕辍

35、奇怪的爱情又增加了

　　有琴氏找到了杀死张曼丽后在医院徘徊不去的厉鬼。

　　他本来因是淹死的水鬼外表便如同泡涨了的尸体，透着不正常的惨白，淅淅沥沥地抵着污浊的鲜血，整个人像是个恐怖的白色气球，然而此时此刻站在有琴氏面前的厉鬼分明是个安静清隽的青年，只有二十出头岁的模样，脸上没有笑容，若是笑起来应当是很好看的。

　　青年迷茫地站在染了血的喷泉旁，直到有琴氏出现，他才打了个哆嗦，露出畏惧的神情。

　　有琴氏淡淡说道：“因果已了，你该去投胎了。”

　　青年却并未离去，他依旧徘徊，身上不再是凝结不散的怨气恨意，而是弥漫着悲伤和眷恋，他看向了东边，却并未是在看医院东边的任何一个角落，他所看的是东边很远的地方。

　　有琴氏：“你还有什么执念？”

　　青年这才看向有琴氏露出乞求的神情。

　　有琴氏上前，伸手一勾便从无形中勾出一条金色的线来，那线一端缠着青年，另一端却中途拐了道没入了喷泉之中，喷泉中一只小小的黑漆漆的手似乎是被吓到了，倏然松开金线。

　　只见喷泉内坐着两个小小的婴灵，稍大的就是曾在张曼丽肚子上趴着的婴鬼，也就是被孙友强残忍杀害的亲生女儿，而她怀里抱着的却只是一个拳头大的不成人形的胎儿，想来就是张曼丽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张曼丽已死，这小小的胎儿自然也活不下来，却被他的姐姐给抱住了。

　　婴鬼抱着弟弟，却是虚张声势地瞪了有琴氏一眼，往水里一跳消失不见。

　　有琴氏没有去管那两只消失不见的婴鬼，手中从青年身上拉出的金光飞向东方，他也顺着金光所在往东方走，青年便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他发现自己跟着有琴氏顺着这一缕金光竟是真的走出了医院的范围，死寂的眼中终于闪过一抹色彩，最终金光将有琴氏引到了一片墓地里。

　　青年飘荡荡落在一处墓穴，可那不是厉鬼自己的墓，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对夫妻，墓地不知多久没有人来打扫，已经落满了灰尘，墓碑前摆放的花也不知枯了多久，比起周遭干干净净的墓碑真是萧瑟可怜许多。

　　青年静默站在墓碑之前，血泪第二次流下，身上的悲伤愈发浓烈，久久都不再动弹，有琴氏见他一时半会都不会从墓前挪窝，转身去找了守墓地的人，花钱请了守墓人来这一块墓清理干净，还顺便买了两束菊花摆在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拭去灰尘后能看出来这一对夫妻与青年长得都有几分相似，再一看死亡时间也是在十二年前，有九成可能就是这厉鬼的父母。

　　有琴氏：“你放不下你的父母吗？”

　　青年眼珠转了转。

　　有琴氏又道：“他们早已不在这里，投胎去了。”

　　青年对着有琴氏深深地弯下腰，身形飘飘摇摇恍恍惚惚消散在清风之下。

　　有琴氏看着从青年消散的地方飘来的一点金芒，半晌才勉为其难地将金芒收下：“真是麻烦。”有琴氏转身又去找了守墓人，和他签了个合同，转过去一笔钱委托守墓人每年为这块墓地清理和上香，交代完便要离开。

　　“有琴老哥？”熟悉的活泼少年快速几步跑过来，惊喜地看向有琴氏，“还真是你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也是来上坟的嘛？”

　　“不是。”有琴氏看着白舟，又看向他跑来的方向，竖立着一片望不见头的墓碑，“你来给谁上坟？”

　　白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是我一个表弟，叫白天赐，就是你见过的我那位叔叔的儿子。”

　　有琴氏闻言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你来给白天赐上香？真是有趣。”

　　白舟不解：“有趣在哪里啊，我经常来给他上香的啊，我们两家关系近嘛，我听我爸妈说小时候我们关系很好，可惜小表弟的病太严重，早早就没了。”

　　“你好像对你表哥一家的情况很了解啊。”有琴氏搭上白舟的肩膀，“详细说说吧。”

　　白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寒意，打了个激灵，还是没反应过来，没三秒就把这种异样抛在了脑后，给有琴氏说起他表叔的情况来。

　　白舟的表叔叫白孔秋，和白舟父亲一样出生在苏家村。

　　白孔秋的父亲和白舟的爷爷是沾亲带故的亲戚，饥荒年代四处乱窜一起逃进了苏家村，但饥荒天苏家村自己的人都没吃的，不愿意收留外来人，但白家这两位长辈也是有算计的人，白孔秋的父亲甚至读过书，他们俩在山里发现了野猪的踪迹，又设置了陷阱竟然真的将也饿昏头的野猪抓住了，因此他们成功留在了苏家村里，后来也熬过了饥荒之年。

　　那时候白舟的爷爷为了在苏家村扎根，不惜改名换姓，磕头认了苏家村一个老人当干儿子，日子过得就好一些。

　　但白孔秋的父亲读过书，骨子里就带着对一帮乡野粗人的鄙视和自认为属于文人的骄傲，虽然靠着教村里孩子认字也算活得下去，但在苏家村这样一个所有人都沾亲带故的村子里，白孔秋的父亲便有些被排挤，连带白孔秋出生后都不受村里的同龄人喜欢，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不姓苏名字又一听就和一水的狗娃狗剩狗蛋子格格不入的孩子。

　　唯有白舟的父亲肯和白孔秋玩，因为他们都得在白孔秋父亲那里读书。

　　与村里惯在田野里打滚的泥孩子不同，白孔秋和苏浩这对远方表亲兄弟在双方父亲的默契下都被迫读书，因为他们的父亲虽然逃进了农村，却始终知道只有让孩子回去城市才有出路，后来他们兄弟也的确是苏家村最早离开的年轻人。

　　只是与白孔秋这么一个文化气息浓郁的名字不同，白孔秋在十几岁就离开农村进了大城市，没有从事任何和文化有关的事业，而是拼着一颗机灵的脑袋瓜和人狠话不多的劲头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一股脑扎进了更混乱的□□。

　　白孔秋在平城拜了个大哥，很快混成了大哥的心腹，还和他们地面上一家舞厅的歌女看对了眼，在所有帮派兄弟的祝福下两人结了婚，并跟着大哥拓展势力到了隔壁城市。

　　但到底强龙过江就是虫，白孔秋一行人在隔壁市混得比较艰难，甚至因为不小心大哥摊上了官司，作为主心骨的大哥肯定不能进局子，白孔秋就自己请命给大哥替罪，在自己老婆怀孕刚三个月的时候，白孔秋的判刑下来，要在里头蹲上八年，白孔秋那会正爱老婆爱得紧，不想耽误人家，也觉得哪有女人能在外头等八年的，硬是和老婆离了婚，还让老婆把孩子打了再去找个好人家。

　　白孔秋这么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外头的事，就耐着性子在监狱里蹲上了，他倒也是真聪明，外有大哥不离不弃地帮他奔走，内里自己也在监狱里积极改造，空闲就自己多读书一边充实自己一边还靠着给报纸投稿，最后竟然真的让白孔秋提前了四年假释出来，只要定时地回监狱报备就成。

　　白孔秋前脚离开监狱，后脚就被大哥风风光光迎接回帮派，经过三年大哥终于在新的城市站稳了脚跟，一大帮男人喝酒吃肉还叫了几十号女人作陪，醉生梦死了好一段时间，大哥忽然将一个和白孔秋七八分像的小孩推给了白孔秋。

　　白舟又看向了房门紧闭的次卧，叹了一口说道：“我听我爸说，表叔进去之前虽然和表婶离了婚，可表婶在外头却不愿意走也不愿意打了孩子，又因为恨表叔的狠心，难产弥留之际硬是让那个大哥发誓不告诉表叔她在外面等他的事情，表叔直到见到了自己的儿子才知道表婶已经死了，因为伤心过度难产死的。”

　　白孔秋自认在进狱之前对老婆虽然很喜欢，但没到深爱的程度，可在看见自己儿子的一瞬间，那个四年间从未见过的女人的形象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就在他知道女人死了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爱上了那个女人。

　　爱妻死去，只给自己留下了叫做白天赐的儿子，白孔秋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也随着那女人死了，唯一的性命拴在了两人的孩子的身上，他不想重蹈覆辙，在大哥的极力挽留下，白孔秋还是金盆洗手离开了自己混了半辈子的□□，带着大哥给的几十万资金和孩子回到了平城，靠着和大哥的关系在平城做生意也算是风生水起。

　　那个时候，苏浩和苏晓爱也已经结了婚一起来到平城打拼，甚至白舟都出生了，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小时候亲近的表兄弟就在同一座城市。

　　“我听我爸说，是我五岁的时候和小伙伴踢球不小心摔倒，脑门嗑在碎砖头上，带我去医院缝针的时候我爸看见了表叔，那时候我那个素未蒙面的小表弟生病住院，表叔在旁边陪护，我爸认出表叔后才知道了表叔的经历，他说我很喜欢小表弟，可是我也不记得。”

　　“我只知道，在我爸和表叔重逢不到半年的时间，小表弟因病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