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笔耕辍

31、那是只婴灵

　　章曼的经纪人在一旁听得比聂子桑还要惊讶，这些都是他在接手章曼后发生的事情，但章曼竟然将这件事瞒得这么好，这么多年，他一点点风声都没听到过，经纪人一向知道章曼是个目的性强又足够坚韧和有主意的人，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他视作骄傲的艺人。

　　章曼已经放开了，她将这些潜藏于心的隐秘都揉碎了摆在了青天白日下。

　　“张曼丽很快把我给的钱挥霍光了，她没有了收入，只能出去找工作。”

　　“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没有去找正当的工作，而是去了一个会所，可能是因为来钱快吧。”或许是想到如今她嘴里说着的张曼丽的一切经历其实都本该是她的命运，章曼脸上嘲弄的笑容越来越深：“后来她在会所里迷上了一个男人，结果那男人就是玩玩她，转手就和另一个老男人一起玩，玩过以后，那个男人没再要她，倒是那个老男人把她养在这个凤凰于飞里。”

　　经纪人和聂子桑此刻心情各有各的复杂，唯有有琴氏没有丝毫动容，问道：“张曼丽现在还住在这里？”

　　“还住着，她吃不了苦，除了巴紧这个老男人没有其他的出路。”章曼说道，“我一直避免来平城，这次是剧组临时更改了拍摄地点才会过来。”说着她抬头看向经纪人，“这几天你查不到任何消息其实也是我偷偷让人做的。”

　　经纪人神色复杂，扭过脸，只“嗯”了一声。

　　章曼并不意外经纪人的反应，都说艺人就是经纪人包装过的高档商品，可她这个经纪人心肠终究没其他人那么硬，况且这么多年养条狗也有感情了，骤然得知自己疼爱的狗背地里却是个凶神恶煞的恶犬，经纪人没一脚把她踢开就不错了。

　　但章曼心里终究有些苦涩的，她从出生起就不知道谁是她爸，亲妈会护着她对她好，可亲妈死的早，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多是虚情假意，这么多年经纪人对她不薄，她又何尝不是真的当经纪人是亲人呢，她是真希望经纪人此刻还能为她出头关心她一句，可如果经纪人真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或许也就不会对她真心实意了，这可真是个无解的命题。

　　章曼继续说道：“不过张曼丽这个金主的情况有点奇怪，我原本没仔细调查他，但是我知道张曼丽是故意跟我换命好让我代替她被厉鬼纠缠之后，我不甘心，我不信她杀了人报应却全让我背了，就仔细去查了一遍，我查出来那个老男人包养了不止张曼丽一个人，但是连带着老男人的正房老婆、前妻和三个二奶在内，五个女人给他生了七个女儿，没有一个儿子，张曼丽倒是怀过两次儿子，都因为意外流产了，老男人的前妻和现任好像也都流过产。”

　　有琴氏忽然看见有一男一女走出了春荣苑的大门，问道：“是他们吗？”

　　章曼立刻抬头，仔细盯着小心翼翼护着肚子的女人看了看：“是她。”

　　“真有趣。”有琴氏摩挲着栾逢，说道：“这个报应可不是冲着张曼丽去的。”

　　聂子桑也看了过去，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面色铁青。

　　章曼顺着聂子桑的视线再次望过去，也忽然惨白了一张脸。

　　经纪人也看过去了，只是他什么也看不见，疑惑问道：“你们看见什么了？”

　　章曼的手不自觉握紧，或许是被厉鬼纠缠得久了，她竟然看见了，在张曼丽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趴着一个婴儿，一个不足成人小臂长的浑身青紫的婴儿。

　　那分明是个死孩子，一个婴儿，不，是没有婴儿大的小鬼。

　　那是只婴灵，整个长度也就承正常成年男人手掌那么长，但却头大如斗，与四肢加上身体平分了这巴掌长的一段，也因为脑袋实在太大，婴儿的脑袋只能歪着放在张曼丽鼓起的小腹上，眨巴着眼睛，私有所感地看向章曼。

　　章曼与那只婴灵视线对上，心中一紧，慌忙移开视线。

　　那只婴灵也只是疑惑地看了看章曼，又艰难地昂起头看了看张曼丽，外翻鼓胀的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更加大大的疑惑。然而产生疑惑的并不仅仅只有这个婴灵，封了厉鬼的纸人从聂子桑指尖挣脱而出，现在正贴在透明玻璃上，像是个难看的贴图，让人很怀疑这家咖啡店的装修品味。

　　只是与懵懂无知时便失去生命的婴灵不同，婴灵最终依旧选择了张曼丽，她厌恶地看过了张曼丽身边的老男人后便将张曼丽的肚子抱得更紧了，只是时不时还会看一眼章曼但却并不打算松开张曼丽的肚子，而纸人却是认出了张曼丽。

　　透明的人形挣扎着从纸人上冒出，眼睛死死盯着张曼丽，向着她伸出手，冷冷地声音叫出了她的名字：“张、曼、丽！”

　　经纪人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嘟哝了一句：“怎么感觉突然变冷了。”

　　原本被老男人护前护后地走着的张曼丽似有所觉，蓦然回头看向了咖啡店的方向，她拉了下足以做她爸爸的老男人：“友强，你听没听到有人叫我？”

　　孙友强全部心神都放在张曼丽的肚子上，但对张曼丽却颇为不耐烦：“哪有人叫你，整天少胡思乱想的，对我儿子不好。”

　　张曼丽被他当街呵斥，面上也有些挂不住，总觉得周围的行人都听见了，都在打量自己，但多年的生活摧残让她不敢对赖以生存的男人说什么，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跟着孙友强继续往前走。但是张曼丽肚子上趴着的婴灵小朋友却一脸怨气地抬起头，两只短小的胳膊用力，整个婴灵便飘了起来，硕大的脑袋直接朝着孙友强的肚子撞过去。

　　孙友强只觉得一阵阴风迎面刮过，他肚子上似乎被什么重物打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摔倒。

　　大抵是孙友强想要儿子的执念太重，他在被撞倒之前还记得放开张曼丽，张曼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男人倒在地上，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友强！”又连忙扶着肚子要去搀扶起孙友强。

　　孙友强却把她胳膊打开，捂着肚子自己站起来，对张曼丽很是不满：“你干什么，你现在怀着老子儿子还这么一惊一乍的，要不是你这整天不知道想什么冒冒失失的，前两个儿子也不至于死在你肚子里面，我跟你说，张曼丽，这次你要是再保不住儿子，你看老子还养不养着你个没用的玩意！”

　　这一回路上的行人倒是真的都朝他们看过来了，张曼丽脸上又青又红，低头双手死死攥着衣摆，双眼羞愤通红，又不敢真的在孙友强面前哭出来。

　　“曼丽？”

　　柔柔的女声响起，张曼丽和孙友强同时朝声音来源看过去，是一个身形瘦削但韵味十足的长发女人，女人穿着精致，长发如瀑，戴着一副遮住了半张脸的墨镜和一张遮挡了下半张脸的口罩，露在外面的双臂脖颈却是白皙嫩滑得如同牛奶一般。

　　就如同章曼远远一眼便能认出张曼丽一般，张曼丽也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女人，那个享受着她的命格几乎红遍全国的女人，章曼！

　　章曼微微将墨镜和口罩摘了一点，露出自己的脸，然后立刻又戴好口罩墨镜，声音中带着旧友久别重逢的喜悦：“是我啊，曼丽，十几年没见，你都怀孕啦？”

　　孙友强自然也认出了章曼，他其实长得不丑，虽然近年有些发福，但身姿却挺拔，五官依旧能辨认出年轻时必然也是个俊逸的帅哥，如今脸上带着笑容，也能称一句帅大叔，揽着张曼丽的腰将人拉到身边做出一副亲昵的样子，眼睛却是盯着章曼的脸：“原来曼丽还有您这样的大明星朋友啊，曼丽，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张曼丽还说什么，她恨不得此刻揪着章曼的脖子让章曼把她的命格还回来，或是在章曼的身上插个一千八百刀来泄愤，她咬着牙，不肯说话。

　　章曼笑盈盈将一缕碎发捋到耳后，不经意露出莹白的手腕，声音温柔又娇媚：“您是曼丽的先生吧？我和曼丽是十几年前在节目里认识的，也有很久没见了，曼丽生活幸福怕是把我这个好朋友都忘完了，连结婚都没给我递张请帖呢。”

　　四五十岁的老男人被迷得心驰神往，连忙笑道：“没，没，见到章女士，曼丽也很开心，相见不如偶遇，你们姐妹俩也十几年没见，不如去我们家坐坐，就在这个小区。”

　　张曼丽拉了拉孙友强，手心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小声说道：“友强，我们约了孕检的。”

　　章曼也是对张曼丽记恨已久，才会连连出言刺激张曼丽，然而一口气没出尽兴，张曼丽的小腹上趴着的婴灵忽然转过脑袋看着章曼。

　　章曼当时便僵立在原地，那只婴灵更是放开张曼丽的肚子飘向了章曼，两只短小的手臂艰难地捧着大大的脑袋，她的两颗眼睛竟然是往外凸出的，就像是青蛙的眼睛，却偏偏长在了一个畸形的人脑袋上，婴灵与章曼脸对着脸，章曼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惊恐地瞪大。

　　婴灵回头看了看张曼丽的肚子，又转过来看向章曼的肚子。

　　婴灵的手臂很快支撑不住她的脑袋，脑袋往前跌去，她立刻就飘回了张曼丽的肚子上，趴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脑袋依旧歪着看向章曼。

　　章曼往后退了一步，就听见小小的童音响起。

　　“弟弟，你找错妈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