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笔耕辍

13、记载童年的日记本

　　谷雨示意白舟，白舟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用口型询问谷雨：“我们快去快回？”

　　谷雨也觉得无头女鬼出来的那个储物间或许藏着什么线索，虽然冒险，但是值得一试。

　　两人猫着腰，踮着脚，轻声而快速地移动到了储物间门口。谷雨伸出手，拉开储物间的门，然而那并不是一个储物间，准确地说，它拥有一个储物间的大小，但也拥有一般不会出现在储物间的东西，一张窄小的单人床。

　　储物间总共也就两平方大小，无论单人床多么窄小，放下后这个空间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个空间实在是太过逼仄。谷雨侧头发现墙面上挂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了两双鞋，一双是很老旧的白布鞋，另一双是已经褪色了的粉色凉鞋，鞋子都是童鞋，显然两双鞋的主人是个小孩子，而且是个女孩子。

　　谷雨沉声道：“苏兰应该就是住在这里。”

　　赵卫国和苏招娣住在主卧，赵锋住在次卧，而苏兰住在一个正常成年人可能连腿都伸不直的储物间里，即便她那时候只有不到十岁的年纪还是个不够高的孩子，也不是这家人将她养在储物间里的理由。

　　忽然，推拉门被拉开的声音缓缓响起，有人推动了厨房的门，或者，有鬼从厨房里出来了！

　　白舟和谷雨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惊恐，他们现在根本来不及回到主卧，主卧的房门斜对面就是厨房，他们现在回去就能和无头女鬼撞个脸对脸，不对，无头女鬼现在没脸，他们只能撞见个没有脑袋血糊啦啦的脖腔。

　　缓慢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谷雨来不及多想，拉着白舟两个人躲进了储物间，并迅速把储物间的门关上。

　　两个男人，即便其中一个还是个未成年的学生，但营养良好的少年也有一米七八的个头，手长脚长的男人们被迫缩手缩脚地蜷在这个狭小幽暗的储物间里，提着一颗心，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只觉得恐惧都快冲昏他们的头脑，下一秒就要造成窒息了。

　　白舟焦急地指了指门，声音放到最低：“她不会突然进来吧？”

　　谷雨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只是握着拳，浑身紧绷着如同拉满弓的弦。

　　无头女鬼沉重的脚步声停在储物间门口的一瞬间，谷雨完全停止了呼吸，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露出一点呼吸声惊扰了门外静默的女鬼。白舟也如法炮制，一时间只觉得耳边安静的能听见心脏狂跳的声音，幸好外面的女鬼没有脑袋，他真怕她也听见。

　　忽然，杂物室的门被敲响！

　　扣！

　　扣！

　　扣！

　　那不是敲在储物间的门，那是敲在谷雨和白舟心脏上的重锤，谷雨将白舟往自己身后压去，不管怎么说他多少还是个巫，之前也拿住过这个无头女鬼，虽然不知道有琴氏做了什么手脚，但好歹或许大概可能有个一拼之力，而白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呢。

　　白舟也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但储物间本身就很小，本来就抵着墙壁，往后一动手下忽然按到了一个书本一样的东西。

　　无头女鬼敲了三下门，忽然重重地锤在门上，吓得白舟一个哆嗦，谷雨也心悬了起来，但女鬼并没有直接闯进来，而是在重重敲了一下之后，又转身离开了，这一次不再是脚步声，而又是那样尖锐的指甲抓挠墙壁的声音，渐渐远去。

　　谷雨缓缓地往前移动，贴在门板上，听见那抓挠声越来越远，接着是推拉门的声音，无头女鬼似乎又进了厨房。

　　谷雨立刻打开储物间的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门边多出的两盘食物，两盘都是黏糊糊的肉块，谷雨不敢乱动，拉着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惊魂未定的白舟快速地跑回了主卧里。

　　谷雨关上主卧的门，立刻便急促地喘息起来，他拉着白舟往里走时看见白舟垂着脑袋，还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安慰道：“你别怕，看样子无头女鬼暂时不会进来主卧，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待会我们去次卧再看一看。”

　　然而白舟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沉默地任谷雨拉着，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谷雨察觉到不对劲，回头去抬起白舟的脑袋：“你怎么了？”

　　然而他忽然看见了白舟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他们刚刚只去过那间储物间，他忙问道：“白舟，你拿了什么？”

　　谷雨这才发现白舟不仅是太过沉默，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他局促地站在原地，脚尖并在一起，双手交握在身前，就像是一个毫无能力的柔弱小孩想要保护自己，但却又因为畏惧和胆怯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而且他的站姿也更像是个腼腆胆小的女孩。

　　白舟被他抬起了头，眼眸却是低垂着的，他瑟缩了一下，将手中的本子藏在了身后。

　　谷雨慌忙松开手，白舟便又垂下脑袋，怯懦垂首不发一言的模样看得谷雨心里发毛，试探性地又叫了他一声：“白舟？”

　　白舟没有回答。

　　谷雨心又悬了起来，想到那是苏兰曾经住过的房间，他抱着不希望被回应的期待，换了个名字问道：“苏兰？”

　　白舟这次给了回应，他哆嗦了一下，一把将自己紧紧抱住，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哭一样：“不，爸爸，兰兰好疼，兰兰不想玩新游戏了。”白舟一把抱住了自己，他手中本来要藏起来的本子也就掉在了地上，谷雨立刻弯腰去捡那个本子，站起时他抬头看了一眼，险些没将自己吓坐在地上。

　　白舟的双眼睁着，但是眼珠失控了一般在眼眶里疯狂绕圈旋转，绝不是一个活人能做到的事情。

　　白舟的嘴角忽然渐渐扩开，他像是个木偶一样被牵扯着做出了一个努力讨好却只显得恐怖的笑容，嘴里叫道：“爸、爸。”

　　谷雨慌忙站起来，手里拿着那个本子，两步跑到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白舟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跑远了的谷雨，十分生涩地迈着小步往谷雨的方向走过去：“爸爸，爸爸不和兰兰玩了吗？爸爸答应今天玩过游戏以后，给兰兰买冰棒的。”

　　“爸爸，兰兰想吃冰棒。”

　　白舟一边朝着谷雨走，一边嘴里发出一声声似男似女的声音，白舟已经过了变声期，现在嘴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在故意掐着嗓子搞怪。

　　谷雨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着走路姿势奇怪又缓慢的白舟，一边在屋内绕着圈溜着白舟在房间里走，一边低头快速翻看起了手里的本子。

　　那是一个小学时候最常见的作业本，不过这不是苏兰的作业，而是苏兰的日记本，七岁时候的日记。

　　七岁的年纪，正常的孩子才刚刚上小学，一般这样年纪的孩子虽然会写几个字，但很多字还是不认识的，苏兰也不是天才，而且她的家庭环境根本不会给她任何良好的早教，苏兰的日记就和这个年纪的普通孩子一样，有许多错别字和拼音，但不管是字还是拼音，这个小女孩都写的认认真真端端正正，每一页的右上角还很认真地画出了当天的天气。

　　这是一本应学校老师要求才开始写的日记，从十月份开始，每一天都有记录了当天的事情，每天的日记都不长，只要简单扫一眼就能知道她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前几页记录的都是天气和吃了什么，以及苏兰那一天想要什么，愿望都不大，一块漂亮的橡皮或者是一根新的铅笔，但从日记里可以看出来，苏兰的愿望从来没有达成过，至少一直到十一月之前，苏兰吃的用的都是赵锋的旧东西，衣服是赵锋的旧衣服，铅笔是赵锋扔掉的铅笔头，橡皮是铅笔头后面赵锋从来不会用的自带橡皮。

　　变故发生了十一月的某一天，苏兰的日记左上角除了会画上天气，还会画上自己的心情，开心是个笑脸，不开心是个哭脸。

　　那一天的日记出现了许多用拼音代替的不会写的字，左上角同时存在着哭脸和笑脸。

　　那一天是十一月十三日。

　　“爸爸今天买了一he xin的la笔，是给兰兰的，兰兰很开心。
　　爸爸说la笔是jiang品，兰兰要wanyou戏ying了，爸爸才会把la笔song给兰兰。
　　兰兰shu了haoduo次，衣fu都被爸爸收走了，zui后兰兰终于ying了，可是兰兰没有了衣fu，又不开心了。
　　爸爸说兰兰很tan心，不是guaihai子。”

　　谷雨气得直接把日记本扔在了地上，如果赵卫国此刻在他面前，他肯定会和白舟之前一样，把这个男人打的他妈都不认识！

　　白舟忽然停住了追“爸爸”的脚步，站在原地，歪了歪脑袋，看向地上的日记本：“兰，兰的，日记本。”

　　白舟捂住脑袋，痛苦地蹲了下去，嘴里忍受不住地小声哭喊。

　　“好痛，爸爸，好痛，不要打兰兰。”

　　“哥哥，不要，兰兰真的好痛，兰兰不要这样。”

　　谷雨顾不得害怕，立刻冲到了白舟身边，想要去扶起白舟，却忽然听见了白舟虚弱的抽泣。

　　“妈妈，救我，兰兰好痛啊。”

　　“妈妈，救我啊。”

　　“不要看啊。”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我好痛啊，好痛啊，妈妈，你为什么看着我，为什么不帮我？”

　　“妈妈！我恨你！”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