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恋爱手札》苹果挞

7、怪盗07

　　舞台上，狮子正在一步步接近蒙眼的黑皮少女。

　　狮子就像个耐心的捕猎者，迈着悠缓的步伐，在接近黑皮少女的同时，一边用视线缓缓打量着她。尾巴在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正如看客们随之被牵引得来回摇荡的心。

　　忽地，就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狮吼。
　　带着扑面而来的动物野性与欲要将人吞吃入腹的凶戾，令人不寒而栗，鸡皮疙瘩像是电流般顺着手臂一路窜到了后脑勺。

　　“呜哇……”来自被吓哭的小婴儿。
　　“快跑呀！大姐姐！”来自某位观众的小孩。

　　闻见这声呼喊，黑皮少女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地，趾尖轻转，直面向她身后步步逼近的捕猎者。
　　所有人都提起了心，为她而紧张得七上八下时。

　　匡当。

　　黑皮少女动了。
　　臂间与踝间的金环碰响，然后就见她杏白的衣裙在闪光灯下像是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划开一道轻盈的弧度——她直直奔向了正迫不及待想要饱餐一顿的捕食者！

　　“大姐姐你在干什么！会被吃掉的！”
　　小孩焦急地大喊出了在座所有观众的心声。

　　狮子眼眸紧盯着这个不自量力的猎物，仰头又是一声狮吼，紧接着它张着血盆大口，獠牙在灯光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狮子一个跃步直接扑向了黑皮少女。

　　一狮一人，一个大草原的捕食者，和一个身娇体柔的少女，两道身影掠向对方，眼见就要互相碰撞。
　　所有人都不禁闭上眼睛，捂上自己孩子的眼，不忍去看那残忍的场景，甚至连观众席上的少女都紧紧抓住了身侧人的手臂时。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伊德里斯！你看！”
　　少女摇着身侧人的手，一边惊呼道：“好神奇啊！？”

　　对于从来没有听过马戏团，更没有看过所谓的特技表演的少女而言，眼前的一切实在过于震撼，甚至刷新了她的世界观。

　　只见狮子的躯体将黑皮少女的身姿全部垄罩在阴影之下，就在即将互相碰撞的一瞬间。
　　黑皮少女就彷佛眼上所罩的黑布并不影响她视物一般，在助跑冲刺过后，匡当，她脚下一使力，踝上的金环碰撞出更加响亮的脆声，竟然像是飞起来似地一个悠扬的空翻过后，整个人掠到了狮子之上。

　　观众席顿时爆发了剧烈的掌声。

　　但是，还没有完。

　　伊德里斯听着自己的名字，微愣。

　　他侧头，身边的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周身被垄罩在阴影下的她，唯独面向舞台的那一面染上了明亮的光芒，祖母绿宝石的眼眸，满满都是惊奇。
　　像是穿过浓密树叶的狭小间隙，洒落在蓊郁森林的一缕阳光般，浓艳，通透，带着即将破土而出的生意。

　　伊德里斯正陷在怔愣中，就被观众们的助喊声给唤回了现实。
　　他轻眨两眼，将视线挪回灯光聚焦的中心。

　　此时的舞台上。
　　被黑皮少女骑到背上的狮子，正恼怒地吼叫着甩动身子，始终无法将她扔下去不说，反倒被攥着它鬃毛的黑皮少女，牵引着往黑暗深处跑去。

　　接着唰地，在黑皮少女和狮子前行的方向尽头，火焰顺着一连串相连的圆环，像是多米诺骨牌似地一个个亮起。

　　狮子的眼眸映着炙热的火光，脚下已经刹不住，与背上的少女像是在这一瞬间达成了共识。
　　少女一矮身，同时狮子四肢的肌肉蓄势待发地，收缩，又如弹簧般在临界点之时爆发而出——它跃过了火圈。

　　然而考验远远不止这些。

　　在跃过火圈之后，出现在狮子前方的是一窝盘踞于地面的毒蛇，粗略一数可能有上百条，网纹的，菱纹的，条纹的，无论是哪个品种，光看那冰冷的竖瞳和嘶嘶吐出的蛇信，就知道并不是好惹的。

　　但显然此时狮子向前跑动的劲头比刚刚还要难以收敛了。
　　狮子向前奔跑着，就在即将踏入毒蛇窝的千钧一发之际，黑皮少女已听着那不详的声响，反应极快地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金环，然后放至唇边，手指轻动。

　　“哔——”

　　空灵而高亢的奇特乐音自她唇畔与金环相接处昂扬而出。
　　接着，就宛若摩西分海似的，毒蛇们像是遇到了天敌般警惕地发出嘶嘶声后又纷纷退让而开，将狮子前行的尽头让了出来——一块吊在空中以示嘉赏的肉。

　　金色的鬃毛与着匡当作响的金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在狮子跳起咬下肉的同时，黑皮少女也随之跃向空中，轻巧地像只精灵似的，啪地，握住了不知何时向她荡来的空中飞人的手，一个灵活的后空翻，稳稳落在高空的跳板上。
　　摘下蒙眼的布条，鞠躬致意。

　　观众们纷纷喝采。
　　少女虽然没有拍手，但她紧抓着身侧人衣袖的动作已经完好地敞露出了她的真实情绪。

　　“呜哇！那是怎么办到的？太厉害了！”
　　虽然伊德里斯对其中的门路知悉得一清二楚——黑皮少女与狮子是从小培养的默契关系，一切都是早已串通好并演练上千遍的套路表演，而在遥远的王都，这早已是看惯了的把戏。
　　但他还是跟着瞪大了眼睛，似是为台上所发生的一切感到神奇般。

　　闻言。
　　“对吧！”少女眼神闪闪发亮地望向身侧人，铂金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似地扑闪着，早已忘记了怪盗关于‘不有趣就金盆洗手’发誓的她，此时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兴奋与欢悦：“好有趣啊！伊德里斯！”

　　雀跃，活泼，可爱，生气盎然。
　　和此刻之前，伊德里斯所认知到的她，有着截然不同的模样。

　　彷佛她并不是什么游走在城堡的幽灵，更不是什么活了百多年的魔女。
　　看上去，全然就是个普普通通，会为简单的小事而笑而哭的花季少女。

　　没有预想到她会有这样强烈反应的伊德里斯，少女的指尖将冰凉隔着衬衫传递到他的表肤，却让他感觉此时两人的接触面比什么都要熨烫，彷佛就像穿透三尺寒冰的冬阳般，要将心底的什么也给融化似的。

　　伊德里斯一愣，随即柔和下了眉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是啊，太有趣了！”他灿笑道，就像一个孩子。

　　早已扭回头望回舞台少女并没有看到。

　　接下来在经历了空中飞人‘无翼的天使双子’莉蜜耶和耶蜜莉的特技飞行——由刚才的售票员双马尾少女和她的姐妹演出。
　　‘青鸟’多尼克斯的杂耍秀——由刚才迎宾的那位小丑演出，只是到了舞台时，他又多了几个可爱的动物做表演的伙伴。
　　‘织梦者’瑟迪尔的走钢索和体操秀，等一系列表演后，特技表演正式告一段落。

　　于是便轮到了作为压轴的魔术秀。
　　伴着前一位表演者鞠躬退至幕后，以及主持人兴致不减的宏亮声音：“让我们欢迎历年从未有过，只有本次沃尔多节特邀而来的表演者——”

　　啪地，灯光聚焦至舞台中心，一个身穿黑色西服、脸戴白色假面的男子，向观众席的各个方向，分别躬身致了脱帽礼。
　　“以奇迹为代名词的奇术师，奇尔夫先生！”

　　“奇尔夫先生，请问您今天要表演的是什么呢？”主持人问。

　　“是呢……”魔术师的声音像是得了重感冒似的，嘶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有的声音。
　　他沉吟了会，咬着如话剧浮夸而华丽的口音，以着徐缓得近乎是刻意卖弄关子的口吻道：“既然是为了吊念亡灵而有的节日，那就表演亡灵复生吧。”

　　“呵。”
　　伊德里斯瞥着魔术师，单手托腮，兴致缺缺地嘀咕了声：“爱作戏的家伙。”

　　由于主持人声音过大，冲散了他的声音。
　　只捕捉到些许残音的少女疑惑地侧头望去，却只见到伊德里斯认真看着舞台的模样。

　　“什么？观众小姐先生们听见了吗？”
　　“竟然——奇尔夫先生说他要为我们表演一出亡灵复生的戏码！？”

　　主持人还在刻意地吊着看客们的胃口，而显然看客们已经不再买他的帐了，只是一个劲地喊：‘快开始’、‘别废话’。

　　主持人干尬地轻咳两声，维持着他优秀的职业操守，再度扬起笑容道：“好的那么废话不多说，就让我们开始吧！”

　　在主持人退去，并且助手将一个精致的衣橱推上舞台后。
　　魔术师道：“我将抽取一名幸运观众上台作为我的助手。”

　　说着，他环视了眼观众席。
　　然而在视线落在某处时，原本带着随机性的挑捡眼神，忽地就变得锐利，似乎还隐隐带着丝不敢置信。

　　不过这种变化只在眨眼之间，很快又如昙花一现，恢复了正常。
　　魔术师话音微顿，而后继续道：“这位幸运观众，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一位女性。”

　　正注视着魔术师等待表演的少女，猝不及防对上了他投来的视线。

　　“是呢……”
　　“倒数第二排，这位穿着爱泽尔服饰的美丽金发小姐，就是个十分优秀的人选。”
　　说到人选二字时，他的语气不自觉重了些。

　　不知是否是错觉，少女总觉得这位魔术师的视线，透着股黏稠，阴冷，而诡谲的感觉，就像是地窖中不能见光的毒蛇一般。

　　魔术师没有看向旁人，却唯独牢牢锁定了她一人的身影。

　　“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请您作为我的助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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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来单独写个马戏团篇！我真的对马戏团的设定爱不完！

哎我好慢热，男女嘉宾什么时候牵手成功啊(原来有自知之明。
但我又真的很喜欢写这种东西！